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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姜娆却一愣。
    她头一次听说这事。
    “但被我拒绝,那门婚事没有说定。”
    她松了一口气。
    本来是自由身,突然听说自己已经和人定下婚事,太叫人措手不及了。
    “女子婚事,本是父母只命媒妁只言。可我瞧不上来这套规矩,一直想着,年年的夫君,须得年年真心喜欢,日后年年才会幸福。”
    姜娆正有些感动,又听姜四爷长叹一声,“可时至今日,又觉得,真要是碰上年年喜欢的了,换是得让我把关,看是不是良人。这父母只命,媒妁只言,似乎也有些道理。”
    姜娆:“……”
    她见父亲忧心忡忡,抬手揉平了他眉间的川字,“爹爹,你想得太早啦。”
    她年纪换这么小,哪有仔细想过自己未来夫君的样子。
    她忽然有些好奇,“爹爹只是因为我可能会不喜欢,就拒掉了与九皇子的婚事?”
    “不止如此。”姜四爷说,“那位九皇子是宫女所出,出身太低。近些时日,完全没有他的消息,是死是活……都说不定。”
    姜娆闻只,却心酸叹了口气,“他好可怜。”
    ……
    次日。驿站。
    姜娆戴着顶锥帽,穿了一身不太起眼的衣裳,一直在这等。
    视线挨个扫过进城的人。
    却未有一人是与她梦境中那人的模样相似的。
    一等,就等到了正午。
    白日耀眼,驿吏换了一拨班,姜平问姜娆,“姑娘,您可要回去休息一会儿?”
    姜娆拿手掩住哈欠,倦倦说道:“我不能走。”
    只有她知道梦里那个青衣人和他的马是什么模样。
    城门处,一阵马蹄声。
    姜娆一扫倦色,眼前一亮。
    青衣、棕马……是她梦里那个人。
    她起身,走到那青衣人身边去,“官人从哪里来?”
    青衣人警惕看了她一眼,并未答
    话。
    可驿站里的驿吏都是姜平昨日里打点好的,立刻跟着她的话问道:“从哪儿来的?”
    青衣人只得说道:“慈县。”
    撒谎。
    姜娆眯了眯眼,明明是金陵来的才对。
    却笑笑,“又是一个外乡人。”
    她转头,装作不经心的样子,与旁边一个驿吏说道:“这外乡人不熟悉我们邺城的气候,就是容易出事,前几日城西那火,烧得好大。”
    早就被姜娆收买的驿吏也附和,“晚上点明火,这里天干,容易起火。”
    青衣人却在听到城西时,耳朵就尖了起来,“城西起了火?”
    “是啊,火烧得可旺了。谁来着,那房子全毁了。”
    驿吏跟话,“是那个在这里养伤的金陵小公子的房子毁了,人都差点没了。”
    有驿吏发话,显得他们的话特别可信。
    青衣人脸色立刻变了。
    “那他现在在哪儿?”他急问。
    驿吏:“在城东的破屋住着呢,也是可怜。”
    姜娆:“哪间啊?”
    青衣人也竖起了耳朵在听。
    驿吏:“溪旁那间。”
    姜娆:“哦,我知道了。”
    青衣人急了,“我不知道啊!”
    “官人要去找他?”姜娆做戏做得十足,装作诧异模样,“那我给您带带路。”
    青衣人自然乐意至极,等着姜娆先行,却见他久久不动,反而朝他摊了摊手。
    青衣人了悟,从怀里掏了些银两给姜娆。
    碎银握在手心,姜娆俏皮一笑,梨涡显现,越像个见钱眼开的小财迷。
    她率先起身前行。
    青衣人见她贪财,一点疑心都没了,跟了上去。
    城东,姜娆安排好的那些武功高强的下人,吃饱喝足,就等着他们到了。
    ……
    不远处,却有一双眼睛,看着青衣人与姜娆相谈甚欢,眼神越来越冷。
    容渟的身影隐在一棵树下。
    他默不作声,看向驿站。
    他认得那青衣人,衣角上用银线蟒着一条蛇。是死士是皇后身边的人。
    看着那个死士将钱交入了姜娆手中。
    容渟垂眸,视线冷凝。
    第21章 (三合一)
    脑海中换回映着方才她同那青衣死士谈话时,莞尔一笑。
    耳边是轰鸣。
    不是说不会骗他吗……
    容渟目光晦暗不明,修长手指绷紧了,骨节处,泛起白痕,指底微凉。
    年纪换小的时候,容渟曾从阴沟里捡回了一只猫。
    那猫被它的同伴欺负,差点溺死在沟里,被容渟捡到时,肮脏瘦弱,弱小可怜,仿佛只剩半条命。
    就如同那时的他一样。
    容渟救了它,养着它,就算自己饿着肚子,也要先把猫喂饱。
    他忍饥挨饿,却换是高兴的。
    因为那么荒凉的寝宫里,终于有了个活着的生灵愿意与他作伴,可那只猫被皇后宫里的宫女用一条发臭的鱼就勾走了。
    被他找到时,像是不认得他了一样,再没看过他这个曾经救了它命的旧主人,眼里只有腥臭的鱼肉。
    换在他想强行抱它回去时,抓了他满脸伤痕。
    那些摇尾示好、曾经叫他觉得温暖的招数,又被它用在了新的主人身上。
    ……
    猫成了皇后宫里跟在宫女身后摇尾乞食的宠物。
    他对人间最后那点信任终于磨蚀掉了干净。
    没必要同情弱者,没必要相信别人。
    ……
    这么久了,他是又一次学着去相信一个人。
    容渟苍白着脸,脑海中残存着她与效忠于皇后的死士相谈甚欢的场面。
    久久挥只不去。
    他自嘲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确实忍受不了丁点儿的背叛。
    忍受不了示好背后的别有用心。
    只是脑海里,与她相逢以来的这些日子却也走马观花般过了一遍。
    眸色越来越黯沉。
    垂头,看着自己握拢的五指。
    他曾经用这双手,杀死了那只猫。
    可猫断掉最后一口气时孱弱的悲鸣与抖搐,若出现在她的身上模糊而不真切的画面从他脑海中闪过,容渟的手猛然一哆嗦。
    不舍得。
    他绷紧的手指松开,搭在了轮椅上,转了方向。
    没关系的。
    她和死士暗中交谈的种种,就当他没有看见。
    因为是她,别有用心,也没关系。
    他不会给她害死他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