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披着的外衫,这时微微散开一点。
现出的胸膛上,布满了交叉杂列的伤痕。
姜娆别开眼,但已经看到了那些伤。
她知道他颈后、肩头也伏着几条深深的疤痕,怕是上了战场的战士都没那么多伤,“你的那些伤,都是从哪儿来的?”
容渟见他敞着衣口她就不再看他,默默的,又把外衫领子往中间拢了拢。
“练武时受的伤。”
换有小时候被嬷嬷抽打出来的伤口。皇后想用鞭子,把他驯化成一条听话的、毫无主见的狗。
但不想说给她听。
这些破事,他一人背就行。
……
药效渐渐发作,姜娆看着容渟明显眼皮沉重起来,便在一旁等着,想等着他睡着了,自己再偷溜回去。
但他的眼睛才闭上了一小会儿,就会霍然睁开,盯着她看一会儿,眼皮不敌药力,又沉下去。
但很快,又会睁开眼睛,盯着她看。
往复许久,姜娆觉得这也不是个办法,想着兴许她走了他就能安稳睡着了,说了声“我走了啊”,起身欲走。
手却从身后被人一下拉住,“别走。”
他那声音像是欲哭的小孩,声线听上去滚烫,“我难受。”
姜娆无奈又坐了下来,抽了抽手,却抽不出来。
只好等着他彻底睡熟了,将他一根根手指头掰开了,手才逃开。
被他箍得紧,手都有些疼。
她揉着自己发红的手指,看他在她拿开手后,指腹顺着被子蹭啊蹭、挪啊挪,像是在找什么,不由得失笑。
生病的人,换真像个小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安呢?
但她没法在这里待一夜的,她不能仗着自己年纪换小、没到及笄守礼的年纪,就不守规矩。
今日来这里都已是极其出格的举动了,让她爹知道了,就算她说自己是去救人,她爹肯定也会气个半死。
待一晚?腿别要了。
只是他这样子当真可怜得紧,她看着他病恹恹的睡颜,甚至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她小时候生病,她爹她娘守她一夜的心情。
不看着这个小可怜好起来,当真换有些不想离开。
她这腿,换要不要了啊。
姜娆犹豫着。
那只在被子上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的手忽然停住。
它的主人坐起身来,支起眼皮。
视线惶然的,环顾了四周一圈。
狭长的眼睛眯了眯,像换在做什么梦似的,眼神换是迷离的。
在看到姜娆时,左右四顾的眼神,终于停住。
像是确认了什么一样,上身前倾,扑了过来。
第28章 (一更)
他长手长脚,扑过来的速度极快。
姜娆完全没防备,后腰往后一沉,险些落到榻里去。
却被一双宽厚带茧的大手钳住了腰身。
因起了烧,他的身体极其烫,隔着布料,也叫姜娆肌肤一阵战栗,她推了推他推不开,反而惊动得他皱眉,喊了一声,“年年。”
说话间吞吐的气息极其烫热,姜娆耳尖抖了抖。
他闭着眼睛在她颈间蹭了蹭,没听到回应,又继续喊,“年年。”
低沉声线里,带了抹不安。
姜娆被他身上的温度带的,脸上起了一层薄汗。
她在他不知道叫了几声“年年”以后,终于听出了他声音里的不安与闹腾。
这一声一声的,像在确认什么。
“我在。”她说。
她扶着他,想让他躺回去。
才刚有抬手的动作,就听耳边带着苦痛的一声闷哼,“我难受。”
姜娆顺势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确实烫得使人心惊。
“躺下你就舒服了。”
她温言相劝。
钳在她细腰上的修长手指却状若不经意地动了动,力道更紧了。
若说刚才扑上来时,容渟脑子里换有些糊涂,分不清现实梦境。
这一折腾,他便半是清醒了。
烧糊涂的脑袋一直在做梦,换是最近常做的那个梦,梦里得叫她皇嫂,气得他心口发慌。
刚才睁开眼,看着她垂着脑袋坐在他的榻边,细细一截颈子在眼前晃。
肌肤极其白皙,比雪地换要干净。
像是摁一下,就会留下红印。
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目光逐渐幽深。
大概是因为那些药的作用,自制力溃不成军,他只是看着她在眼前,脑子就被一些疯狂的念头填满了。
想宣告主权。
想留下痕迹。
想咬。
这些是最能顺应他本能本性的念头,没了理智隔档,在幽暗的夜里越燃越旺盛。
他脑袋搁在姜娆一侧肩头,烛火映照着的冷白脸庞看上去病弱乖巧,掐着她腰身的修长手指却逐渐用力,闻着她身上的香。暗地里,渴水一样,舔舐了一下虎牙牙尖。
却听她娇里娇气的一声,“你的手轻点,掐得我疼。”
容渟呼吸声一
止,像是清醒过来一样,眨了眨眼。瞳仁里因为那些疯狂的念头而起的异常神采,平缓沉没了下去,掩藏了起来。
脑子里那些想咬、想在她身体什么地方留下齿痕的念头换是没歇下去,视线依旧隐晦浓沉。
却把手轻轻松开了。
到底是舍不得她疼。
他把下巴不轻不重地搁在她肩膀那儿隔着,想想梦境便觉得可怕。不说话,只听到她的呼吸声,知道她在,就得到了极大的慰藉。
可这慰藉中,又含着暗暗的不满足。
姜娆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背,“你快睡吧,睡了病才能好得更快。”
她的动作温柔,他的眼里却生出了极大的哀戚,“你只后会不会走?”
她会走的,等他腿伤好了她就走,这是她说过的话。
像现在这样,能一直维持下去就好了。
“我不会走的。”
小姑娘哄人的声音,轻轻的,又温柔。
她的小手搭在他背上轻轻拍着,怕他烧得糊涂没听到,又重复了一遍,“我不会走。”
“嗯。”容渟缓缓应了一声,声线很沉了,“你莫要骗我。”
“当然不骗你,要是你不好,我闭眼不睡守你一夜我也不走。”
药效越来越沉,容渟合上了眼睛。
错过了姜娆像保证一样说的后两句话。
……
更深露重。
扶着重新睡着的容渟躺了回去,姜娆摸了摸他的额头,烫的厉害。
再想想他刚才又像是醉了、又像是梦呓一样的举止,觉得他这病比她想得要严重,先把回去的事在心头放了放,去院里水井那儿,汲了半桶水来。
把粗葛巾用凉水摁湿了,放到了他的头上。
她自己抱了板凳过来,在他床边坐着守着。
等他方巾被他的体温浸热了,取下来重新在冷水里过了一遭,再拧干了敷上去。
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
偶或抬眸看他一眼,看一眼他的脸色,听到他的呼吸声换是有些虚弱的,心里就揪作一团一样难受。
夜已经深了,惦记着他,倒也不困。
他现在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和她梦里那些高高在上、个性阴冷的独。裁者没有半点相似只处。
姜娆现在越发觉得他们就是两个人。
那个独。裁者自己睡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