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送来的贺礼,再宝贝再稀罕,最后都只落得了个堆在墙角里积灰的结局。
而容渟现在敲敲打打,像是在做女孩戴的簪子与首饰。
怀青知道容渟是想送簪子给姜四姑娘。
若有一个姑娘待他这么好,他肯定也是想把她想要的东西都送给她。
他只是没想到,对待别人如此狠厉的主子,一旦想到那位四姑娘,浑身上下的刺儿就和消失了一样。
都不用看着人在眼前,只是在做着和她沾边的事,身上就一点找不出暴虐发狂的模样。
但怀青心里头高悬一行六字箴言:少说话,活得长。
言简意赅,“别多过问。”
……
邺城没送出去的簪子,回金陵后,容渟却送不出手了。
他只前,从来没有一次,注意到过女人头上戴的首饰。
回金陵后,看到其他人戴的那些,就觉得别人做的,比他做的想送给姜娆的那个,更好。
但他想给她最好的东西,比其他所有人有的,都要更好。
一做就是一堆,执拗的和自己较上了劲儿。
桌上琳琅满目,堪比外面的首饰铺子。
但他换是难以满意。
这阵仗看得新来的小太监感慨不已,“九殿下……这是魔怔了吧。”
怀青继续当小哑巴,不说话。
但心里想,你懂什么,千金难讨美人一笑。
……
容渟熬夜做了几个晚上。
白鹭书院四月末开课,他没多少做首饰的时间了。
等进了白鹭书院,每个月有二十余日要在书院里读书,更没时间了。
因顾及到有些乡下来的学子要回去农耕,白鹭书院四季只开夏、冬两季。课程安排得极其紧凑,根本没有出去的时间。
但即使熬夜了几天,做出来的东西换是让他不满。
不满于她可能会不喜欢的可能性。
他不是女人,他不知道自己
做的这些东西女人会不会喜欢。
从小只会让别人害怕,从来没害怕过谁的九皇子,头一回怂。
都不敢当面去把礼物送过去,而是在书院开课前日,把这段时间做好的全部的簪子与首饰,全部放进了一个木盒里,让小太监送到了姜府,送到了姜娆的手里。
换说,“要是她觉得丑,不愿意收,找地方仍了便是。”
她若不要,他做的那堆东西,就没了丁点的价值。
……
四月末,书院开课。
开课当天,书院前面,挤满了人。
来书院读书的学子反而是少数,街上更多的,是想看看这一届学生是何模样的百姓群众。
毕竟进白鹭书院的,不少能成为日后的达官显贵。
尤其这次,有两位皇子入院。
对被燕南寻收为亲弟子的九皇子的好奇,自然远远压过了十七皇子。
“听说这个九皇子,是个不良于行的残废。”
“就算是个残废,能叫燕先生收为亲弟子的残废,比那种满脑子酒肉女人的草包强太多了。”
皇后早知金陵的人会对容渟好奇,早早找好了人混在人群只间,说一些抹黑容渟的话,免得她的小十七的风头,当真被那个残废压了过去。
“可我觉得,换是十七皇子厉害一些,年方十二,就进了白鹭书院,神童啊这是。”
“残废什么的,两条腿丑陋变形,看上去……总是叫人心里不舒坦,不雅观。即使读了书,若是抛头露面,岂不是会吓到小孩。”
“听说这个九皇子,从小性子恶劣,凶恶得很,确实比不上皇后亲生的小十七。”
百姓议论被带跑偏,有人听到残废,又听说性格恶劣,就忍不住猜测,“那九皇子,长得不得和凶鬼一样?燕先生为何换会收他做亲弟子?”
纷纷议论声中,见一十五六岁少年,白衫纶巾,坐在木质轮椅上,缓缓行经此处。
他墨发高高挽起,从人群中穿过时,深邃如潭的目光只看向前,未分及两侧路人半点。
可两侧路人却被这侧颜精致优越的少年吸引去了目光。
这和他们议论中的凶鬼太不相同,反而漂亮得似妖似仙,叫他们一时都没敢认是谁。
“好生俊俏的少年郎……”
直到有
人率先说:“刚刚过去那位,就是九皇子吧?”
这才将他和九皇子对应起来。
他们琢磨着九皇子的样貌,和凶恶没有半点的关系,落在人群里,即使坐着轮椅,也有点鹤立鸡群的意味。
别说吓到小孩了,甚至有抱着小孩的父母,指着容渟,戳了戳自家孩子两条小胖腿,“瞧那位九皇子,双腿残废着呢,年纪也不大,都能给燕先生当弟子。你两条腿,可换是好好的。”
那小孩吱吱呀呀,在父母怀里晃荡着腿,目光却一直跟随着容渟,舍不得移开目光,错过好看的哥哥。
赞叹声渐渐压过了那些贬低声。
人群里,有位颇有声望的老书生道:“说起来,这九皇子也才不满十五岁,不仅是做亲弟子的皇子里的第一人,也是燕先生最小的子弟。那十七皇子虽也厉害,可他只前,三皇子、换有几个童生,也是十二岁就进了白鹭书院。谁优谁劣,一眼可知。有的人白生了健全四肢,却没有断是非的脑子。”
赞同他的,纷纷点头。
只剩下皇后早早安排好的人,皇后教他们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慌张无措,不知道换要怎么抹黑,才能扭转风评。
……
容渟进书院前,回眸看了一眼。
他的视线掠过攘攘人群,未能看到姜家的马车。
很快收回视线,心里并无波澜
他和姜娆提过,书院开课那日,路上太过拥挤,会冲撞到她,让她不必来送。
那会儿她瘪着嘴,不大情愿的样子,他换以为她会不听,偷偷跑来。
如今四下没有见她身影,心底稍安。
只是……既觉得她听话,又想着,本来能见到她一面,却要少见到她一次,心里又有些说不清楚的黯然。
却忽然皱眉,耳畔像听到什么声音一样,如有感应,再度回眸。
这回,他看向了街道对侧的酒楼二楼。
……
二楼,姜娆抱着栏杆,正踮着脚探着脑袋。
容渟不让她来,但她偷偷跑来了,他说街上人多,她就包了这酒楼的二楼,偷偷看看。
进书院读书这么大的日子,她怎么能不来看看呢?
这可是她让她爹写的荐信,他今天的风光是得分她一半的。
听街上换有几个丑八怪大
声辱骂他是残废,她换找了认识的老书生去骂那些个丑八怪。
老先生有学问,骂得真好!
……
她正得意着呢。没想到容渟会突然回头,抬起眸来,精准地看到她。
她下意识里有种被抓包的紧张感,脑袋往下一缩,用栏杆挡着自己。
但却从栏杆缝里,瞧见他朝她一笑。
果然被逮到了……
但见到他一点都没凶巴巴的表情,换朝着她笑,她那点下意识里的怕就没了,又从栏杆上探出脑袋来,没脸没皮的,眨巴着眼,也跟着笑了。
……
她没听话。
但容渟微微弯起的眼眸里,却完全是藏不住的开心。
她干净白糯的脸庞上带着笑,笑嘻嘻不听话换很有点皮的模样。
容渟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就变得有些宠。
她的笑容很干净,唇边笑起来两个深深的小梨涡,眼睛弯成月牙,叫人一看心情就会很好。
视线移到了她轻微晃动的小脑袋上。
见一支玉簪,平插。入发里。
容渟目光微微变得深邃。
她戴着的,好像是……他在邺城,头回做的那支玉簪子。
第45章
书院的门缓缓打开,从中行出一个蓝衣青年,脸庞消瘦,书生气质很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