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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钩盖章一百年不许变 第6节
    施念掏出那根仅存的香蕉,用香蕉头碰了他胳膊一下:“你吃不吃呀?” 她其实心里有愧,明明是想赶紧将它在回家前打发出去,如今却装作用它来赔礼道歉,还有打破沉默。幸亏郁谋今天刚来,并不知道她发香蕉这个典故。
    蓦地被碰,郁谋顿了下,换了一边的手接过香蕉。“谢谢。” 因为喉咙干涩所以声音略略有些哑,说出的声音他自己都惊讶。
    他用手指去抠香蕉屁股,试图自然地寒暄:“你为什么带那么多香蕉?”
    施念无奈:“我妈想让我长大个儿。”
    郁谋抠了半天,没抠开,有些尴尬,因为他感觉施念的目光在他的手上。于是他使了大力,按了个坑进去,从里面剥开:“你不矮啊,有……一米……六?” 他随便估了一个数字,这有点难,因为他差不多一八五,曾经一个假期蹿了十厘米,在那之后他看低于一米七的都差不多,而女生究竟平均身高有多高他也不知道。
    没想到施念目露凶光:“谁说的?我将近一米六五呢!”
    “啊。” 他刚想咬下去,结果被她的怒意吓到,无辜道:“刚刚我瞎说的。” 一六五,可是厉害呢,他漫不经心地想着。带了点揶揄那种。
    他又补充道:“如果想长个子,别人吃进去的香蕉也长不到你身上啊。” 很好郁谋,你现在说话都要带语气词。
    施念看着他有些无语。有个“啊”也于事无补。她:“刚刚就想问,你知道剥香蕉要从头部开始剥吗?” 她指了指被郁谋弄得乱七八糟的香蕉皮,他刚刚几乎是又捅又撕才揭开的,那“聪明”的样子真的不太像年级第一。
    郁谋指了指被自己手托着的底部:“你是说要从这个揪揪撕吗?” 啊,你怎么开始用叠词了,给我适可而止,他想。
    施念点点头,看他那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继续问:“从小家长就教过,你不会不知道吧。”
    郁谋眉眼间神色淡淡,嗯了一声,将吃好的香蕉皮捋好放到一边,答非所问:“我母亲一年前去世了。在此之前,她身体一直不好。”
    这下轮到施念“啊”了,她明显有些应付不来这种场面,急急忙忙伸手拉他胳膊,他目光看向她手,她又缩回去:“对不起啊。”
    为了表现诚意,她又大声重复了句:“对不起!”
    郁谋笑笑:“没事。” 施念吓得没有再问了,低头抠笔帽。他却很想多告诉她一些关于他自己,于是他说:“初中那会儿吧,她就一直住院。每天下学我都去医院找她,陪她。所以我一直在普通班,普通班下课早。”
    施念这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待在普通班是这个原因啊。这事其实初中一直在传,因为大家都好奇。可她现在知道了以后,发觉这并不是什么可以和人津津乐道的八卦。
    她说话时看他眼睛:“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郁谋本也不在乎,只是懒得说。可是他察觉到了她这话背后的爱护,她在意他的秘密,于是他点头:“谢谢你。”
    “你和你母亲关系一定很好吧。” 施念又问。
    郁谋犹豫了一下,他想说,恰恰相反。在她生病之前,其实他一直怀疑她并不爱自己。她对他十分严厉,甚至可以说到了严苛的程度,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将他揍上半小时。她从不给他拥抱,他体会到的母亲的柔情直到她生命最后也只是握了握他的手。更不要说告诉他任何生活常识了。还小时她经常忘记给他剪指甲,他只好自己啃,指甲啃得参差不齐,被她看到,揪着耳朵就是一巴掌。还譬如说剥香蕉,系鞋带这样的事。这些事情并不十分重要,不是说不会做就世界末日了,所以他一直也没有刻意去学。他到现在都不清楚到底该怎么系鞋带,于是每次都是胡乱打个死结。这部分教育一直都是缺失的。
    可这些他要怎么说呢,很多事情他至今自己也想不明白。他家可没有什么狗血的事情发生,他很确信自己是母亲亲生,父母关系似乎也还好。在他开始理解金钱时,他意识到,家里似乎也挺富裕,并不是什么生活上的压力导致了她这样的行为。
    郁谋觉得此时此刻并不是更深剖析的好时机,也不是抛出更多关于自己不幸的事的好时机,于是他说:“还好。”
    两人陷入沉默了一会儿,郁谋心里叹口气,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交谈氛围。怎么更僵持了呢?“初次见面”就聊到这个,她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这时,施念的手越过桌缝伸过来,点了点他放在桌上的香蕉皮,一脸认真地告诉他:“那你记住以后吃香蕉时记得从这里开始剥。” 似乎是觉得这样说太抽象,她又下定决心:“哎呀,没关系的,我天天带香蕉,明天给你演示一下,你这么聪明,看一下就懂了。” 说完她忍不住露出微笑,这叫什么事啊,她在教年级第一如何剥香蕉。还用那种安慰的口吻。
    他没有笑,就看着她,瞳孔黑的不见底。没有人告诉过他,当他不笑时,摆出他现在看着施念的表情时,别人一点也琢磨不透他的想法。此时既不是灰郁谋,也不是白郁谋,而是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黑郁谋。是母亲举着衣裳架子时,站着一动不动的小男孩。小男孩内心茫然又害怕,深深深处还有悄然滋长的怨恨。这就是他此时的表情给人的感觉。
    施念还以为自己流露出的关怀冒犯到他了。
    实际上他在想,她对他笑的样子真好看。光是看着那个笑,他浑身就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一头栽进了飘着绿萍的春水里,不停地沉下去,温暖的水从四面八方灌入进来,眼前却是一片光亮……很像初一时,他做眼保健操走神,被她轻轻捉着食指放到正确位置时的感觉。女孩子的指腹带点潮,又暖又软,碰到他时,他抖了一下。那是他今生第一次被这样轻柔地触碰。自此便再也忘记不了。
    少年的心在这一瞬间再次有了悸动。
    春水小池塘,飘萍浮绿下,一条小鱼摆了尾。池塘看着浅,实际深不见底。小鱼在水面掀起的小涟漪,荡到了最深的深处。
    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应该还不知道,在她偷偷和朋友们说喜欢他之前,他就注意到她了。那是在初一,那时她是眼保健操检查员。
    那,才是他真正的秘密。
    第8章 “好看啊。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
    晚上七点半,郁谋进家门,嘴角挂着的笑在防盗门开了的那一瞬被他谨慎地收了回去。
    小叔正面冲电视吃西红柿鸡蛋面,见自己这酷侄子进来,嗦了一口面条,指了指不锈钢盆盛着的卤:“面条去厨房捞,这里有卤拌着吃。” 郁谋小叔,三十出头一男的,没有正经工作,喜欢打游戏,白天在家睡觉,晚上通宵写小说。爷爷之所以还不把他轰出去是因为他做饭还行。省得请阿姨了。
    郁谋点头:“爷爷呢?”
    小叔指指紧闭的房门:“早吃完了。搁屋背单词呢,临时抱佛脚,明天老年大学要考试。”
    郁谋走爷爷房门前敲了两下门:“爷爷,我回来了。”
    爷爷在里面大声回答:“h-a-p-p-y, 嗨呸!嗨呸是快乐的意思! 哎,好!”
    郁谋洗好手在桌前坐下:“爷爷这么努力啊。”
    小叔胸腔里发出一声闷笑:“可不么,说是班上有个老姐姐,一直虎视眈眈他这个班长的位置。”
    郁谋对老年大学的恩怨情仇并不太感兴趣,用汤勺舀卤。小叔接着说:“但我觉得你爷爷暗恋人家。天天回来说人家这,说人家那。”
    “刘大妈,也住这一片儿,对,她外孙女好像和你还是一学校的。施念,你在学校见过不?可秀气一小女孩了。不过挺可怜的,爸妈离婚了。”
    郁谋的手悬空,看小叔。
    小叔继续闲聊:“好几年前的事,说是她爸在外面和几个老板打牌,被合伙算计。欠了好几十万。千禧年这个数目可太吓人了,你想你爸那会儿一个月才赚几百啊。债主找上门,堵门口嚷嚷。给小孩儿吓的,哇哇哭。全院儿都听见了。”
    “你爷爷那天还把小女孩领咱家里来,不让她看见她爸和那帮债主点头哈腰……我记特清楚,那个小孩才多大啊,上小学吧才,这么大点儿。” 小叔比划,随后指了指郁谋坐着的凳子:“就坐你那里,腿悬空着,你爷爷给她洗桃子,她接过去说谢谢,咬了一口那眼泪就吧嗒吧嗒。你爷爷和我也没哄过小女孩啊,而且知道小孩子自尊心强,总不能说你别哭了。只能装傻,完后扯张纸塞过去,说吃桃滴答汤,用纸接着点儿。”
    “我对这个小姑娘印象不错。每次院儿里见了我都叫人。你知道,好多小孩子长大了,十六七了,越往大越就不爱叫人。路上见了就低头看手机,装没看见。她呢,每次隔老远就喊我郁叔叔。可有礼貌了。”
    郁谋闷头扒了几口面,觉得这个卤闻着香,吃的话有点咸。筷子拿手里有一瞬间恍神。
    小叔看郁谋不说话,以为他不认识施念,对这事不感兴趣,于是岔开话题,问:“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郁谋一愣,这还早?他们在学校等唐华等到快七点,然后他跟着施念坐公交回来的。她知道他跟她住一个院子眼睛瞪得比路灯都亮。他没月票,也没零钱,兜里最散的钱是五块,本来想说要么就别找了,结果还是施念给他掏的一块钱。女孩子从月票卡夹里抽出两张五毛,月票卡夹背面还贴着卡卡西。她抢到一座位偏要他坐,按着他肩膀把他按下去的,供着他跟供菩萨一样。那座位在司机正后方,左前轱辘上,前腿空间小,架得高,他一大老爷们儿坐在那里就像岔开腿的青蛙,睥睨全车,怪不好意思的。
    小叔看着电视说:“想我当年上学那会儿,每天晚上最早都要九点多回家。逃自习,和女孩儿压马路,在小树林里亲嘴儿。嘿嘿。”
    郁谋想了一下小叔这话里到底有多少水分,因为据他所知,小叔至今没谈过恋爱。
    小叔看他没反应,回过脸看他,小声八卦:“哎,你们学校里有女生喜欢你吗?”
    郁谋的筷子搅了搅面:“没有。”
    小叔目露同情。
    郁谋思量再三,觉得可以和小叔用化名的方式探讨一下这个问题,于是他说:“其实……是有一个。她……”
    “才一个??”
    郁谋叹了口气,低头吃面:“算了,当我没说。”
    小叔啧啧道:“我们老郁家到你这一辈算是完了。你看你爷爷,上老年大学班里还一堆暗恋他的呢,再看看你。” 他扒郁谋的碗:“还有心思吃面呢,只有一个女生喜欢我大侄子,这像话吗?”
    郁谋不理他,去厨房加面。说实话,他听了刚刚小叔说的施念家的事有些没缓过来,到了厨房,手臂支在灶台上盯着一锅泡凉水里的面条发呆。
    他是真没想到施念家还出过这种事。倒不是说他觉得这事“有没有可能”发生,各种各样不幸的事总会在任何时候降临在任何家庭中,没有什么不可能。而是他从施念的性格判断,他不会觉得她曾经历过那样的事。只能说她家里人把她保护的还是挺好的。
    但是想到这里,反而让他从胸腔到腹部一阵酸涩的痛。被保护的好,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屋里小叔放下遥控器,喊他回来八卦,退一步海阔天空:“一个也行,那这一个好看不?”
    少年回到餐桌,椅子略微有点高,他弓着背就着桌子继续吃面:“好看。” 没下文了。
    小叔觉得没劲,追问:“就一句好看完事了?你不还状元呢么,状元语文这么差?还是说压根不好看,你虚荣才说人家好看的?”
    小叔使用激将法,前两句不管用,后一句成功了。
    郁谋想了下:“还能怎么好看?好看就是好看啊。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越看越好看。而且可白了。睫毛这样儿的。” 说着他放下筷子,用手指在眼睛前面比卷卷儿。这还是他今天刚发现的,发现人家姑娘的睫毛是翘上去的,看他时忽闪忽闪的,弄得他的心也一会儿上,一会儿下。
    还没完,他继续:“个子不高不矮,嗯,一六五。到我这儿。瘦不溜儿的,脸却鼓。” 他比划了一下肩膀下,说着说着他停住,意识到给的信息有点多,况且小叔还认识施念。于是郁谋找补:“不到一六五,一米六出头吧总之。脸也没有太鼓。” 试图模糊一下。
    “可以可以。” 小叔点头:“人怎么样?”
    “可爱。可爱之外还有那么一股劲儿。说内向吧也不是,说开朗吧也不是,但总之一点也不死板。她老背着偷偷笑,笑就笑呗,还要憋着。可逗了。” 郁谋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别的很准确的形容词。想背个古诗出来,什么“垆边人似月《菩萨蛮·人人尽说江南好》唐·韦庄”之类的,又觉得在这语境下有点酸文假醋。
    自己这侄子来之后就寡言寡语,装冷酷,现在满眼带笑地叽里咕噜说这么多,小叔琢磨出味儿:“明白了,你也喜欢她啊。”
    郁谋愣住,最后一口面不上不下,呛了一口,起身找抽纸。“一般吧。”他咳嗽着说。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什么叫一般啊?” 小叔露出玩味笑容,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一般的意思就是,我不告诉你。” 郁谋吃完起身去厨房洗碗。
    爷爷家是老式家属楼,哪里都小小的,小叔看郁谋这冷漠背影,进厨房前还碰了冰箱上的八仙过海花瓶一下,给他乐得不行。小子,跟这儿装什么啊。
    郁谋就着水池洗锅洗碗,小叔端着空碗进来,撂进水池。郁谋侧头看他,看小叔抱臂靠在厨房的推拉门框上似笑非笑。
    郁谋正用手掏下水口上堵着的西红柿皮呢,他看小叔那样,于是先发制人:“小叔,以后你做菜,这种直接扔垃圾桶,不然堵住了我还得掏。”
    小叔话里带话:“这不给你练习机会呢么,以后你去你老丈人家洗碗,就那个喜欢你的睫毛卷卷儿家,也得掏这些。”
    郁谋抿唇,不愿和他斗嘴。
    小叔直接切入正题:“哎,我问你。像你这情况,都保送了,你老师应该不管你谈恋爱吧。”
    郁谋用手臂蹭了一下溅到下巴上的水,“老师不管我,那我不能耽误人家啊。噢,你是有大学上了,人家还要好好学习呢。再说了,我同学都不知道这事。” 也就个别老师知道,包括校长,唐华,还有鄂有乾。他当初进学校提的要求就是不想告诉同学,想像其他同学那样好好度过正常的高中三年一般来说,奥赛奖牌得主名单以及学校需要公示。学校也会当作荣誉宣传,报纸肯定会报道。这里做剧情需要处理。彤城不是大城市,金牌一般是按省算,所以如果得了的话,不去特意关注,没有大肆宣扬,一般同学也有可能不知道。作者高中有同班同学高考时有加分才得知那个同学得过奖,所以这里我也模糊处理了这个剧情。言情小说,考据党请不要当真。。老师们当然也愿意配合,毕竟有这么一保送生在同学堆里,会影响军心。
    小叔点头,伸出手拍他后背:“确实。不错,我侄子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
    郁谋被他这一拍,头直接撞到橱柜上,意识到小叔刚给他挖了个坑,他就坑直挺挺往下跳。
    小叔逗他:“那不谈恋爱,拉手亲嘴也不行了。青春就这么荒废了,可惜。”
    郁谋瞥他:“您想什么呢。” 那不成耍流氓了。他心想,和小叔还是有代沟。都什么年代了,还亲嘴,还拉手,那叫牵手,叫接吻。天呢。
    随后他想起什么,看小叔:“保送这事你别到处说。尤其院里的人。”
    小叔觉得没劲:“我跟谁说去啊,我都不怎么出门。”
    郁谋不相信,还看他,一双眸子黑沉沉的。小叔说:“哎呀放心!你怎么跟你爷爷似的。”
    小叔摆着手出厨房:“对了,你一会儿洗完碗洗完澡记得关掉热水器啊,不然你爷爷又要叨叨。”
    *
    2008 年九月末,经过了国家集训队以及大学入学资格考试,郁谋拿到清华大学预录取保送通知。同年十月中旬,他进入了彤城一中高中部普通五班读书,也在这时候搬去了爷爷家同爷爷和小叔一起生活。
    爷爷家浴室小,才三平米。淋浴头装的不高,郁谋得略微弯腰就着洗。他洗头时,眼睛一闭,小施念坐在他家凳子上腿悬空抹眼泪吃桃子的样子立马就蹿进脑海里了。吓得他赶忙睁眼,结果洗发香波顺着流下来,眯进了眼睛。
    他暗骂一声去揉眼睛,结果苦了吧唧的泡沫又顺带着进了嘴里。等他把沫子都吐出来,喷头里的水开始变温,随后变凉。破热水器总是时好时坏,估计没热水了。
    少年在冷水里匆匆忙忙将自己冲干净,拉开浴帘,扯了条毛巾裹住下身。
    因为浴室里温度不高,洗手台前的镜子一半没雾气。郁谋看了眼镜子,自己的膀子被冷水激的发红。他抬起胳膊看,除了看隆起的肌肉小线条,还看到那上面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随后他想到今天,施念的头发隔着校服搭在了这上面。光是想象,那种被触碰的感觉又回来了。和女孩子挨这么近,说实在的,感觉不赖。
    不知怎么的,他又想起小叔说:拉手,亲嘴儿。
    虽然不愿意承认,他真觉得这俩词土,但是画面感实在强。比接吻、牵手,带给他的联想空间大好多。
    大概是身处浴室里这雾气昭昭的狭小空间,他的思绪开始肆无忌惮。小白人被牢牢地锁在脑海里,小灰人在叫嚣,在拼命地用那种循循善诱的语气复述:拉手,亲嘴儿,拉手,亲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