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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林春回到家,心里还惦记着程栩请她施针的事,难道她真得改行当大夫,怎么感觉肩上的担子越来越沉重了呢?
况且施针也不是件容易事,除了勤于练习,还得有合乎手感的工具——刺绣绣错了尚能缝补,这玩意搞砸了却会像东方不败的飞针一样要人性命啊!
正寻思着到哪里去弄一套趁手的金针,忽见阮林絮满面惊惶的从屋里出来,披头散发,连眉毛都秃了一块。
倘让老太太瞧见她这副模样,定得训斥,老太太一向是最看重女儿家仪态的,尤其阮林絮被她视为阮家的后备力量,又得嫁进大皇子府,更加不容有失。
此刻她却跟个疯婆子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祖传癫痫。
阮林春虽没把自己和原女主当成真姐妹,可毕竟同在屋檐下,祖母要罚,亦不会只罚一个,她身为姐姐,同样有管教不当之嫌。
当然阮林絮未必肯受她管教就是了。
阮林春皱眉看着她,“青天/白日的,你咋咋呼呼做什么,被雷劈了?”
不过是句修辞,却见阮林絮身子一僵,“你怎么知道?”
阮林春:……
真被劈了?
再看阮林絮手中握着的东西,阮林春如有所悟。倘若她记得不错,原书里女主的空间就是通过这个石莲台启动的,她就说嘛,外头还是朗朗晴天,哪来的雷鸣?
恐怕是原女主进入空间时发生的意外,这个有意思。
阮林春看着她那半截眉毛,唇边泛起丝丝缕缕的笑,“坐下来,咱们慢慢说。”
阮林絮看着忽然和善的二姐姐,下意识缩了缩手臂,将石莲台纳回到袖中去。
第10章 .请柬 他想干什么,让自己为夫争光么?……
阮林絮脸色十分难看,自悔方才失言,那石莲台的事她连白锦儿都没说,就更不会告诉阮林春这个本非同根生的干姐姐了——倘若阮林春知晓她有灵泉空间这些秘宝,她会不来争抢么?
饶是阮林絮自诩堂堂正正,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代替便宜姐姐多享了十几年的福,试想阮林春焉能心甘?
如今见对方问起,阮林絮只胡乱便编了个由头,“没什么,适才不小心见一只耗子从脚边溜过去,吓了一跳。”
长亭侯府戒卫森严,每天又有专人负责清扫,何来老鼠?阮林春的笑容更微妙了,“哦,那耗子还能爬到你脸上,把你眉毛都咬掉了?我还没见过这样凶恶的畜生。”
阮林絮脸色顿时白了些,她以为只是虚惊一场,原来连容貌都有损毁么?
心下虽是滔天巨浪,阮林絮仍是强撑着道:“那是……方才我用蜡烛烧些书信,不慎燎到了鬓角。”
故意挤出些红晕来,好显得更逼真些,“姐姐也知晓,最近我与大皇子来往密切,有些话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费心编一个谎,就得用十个谎来圆它。阮林絮为了脱身,倒是把打得火热的情人都给出卖了,倒不怕被人说成不贞。
阮林春瞥她一眼,“看不出大皇子竟这般孟浪,行了,你回去罢,以后可别这样莽撞了,走了水不是好玩的。”
阮林絮讪讪道:“姐姐,你不会告诉别人吧?”
她也觉得谎话编得不好,可事到如今,只好硬着头皮编下去——唯有寄希望于阮林春的道德水准够高,别把这事告诉旁人,否则,她恐怕就得一乘小轿抬进皇子府作妾了。
阮林春笑了笑,如一只穿花蝴蝶般翩跹离去。
想来她也没那个胆子到处嚷嚷,都是一家姊妹,倘自己的名声坏了,她同样落不着好。
阮林絮松口气,紧紧攥着袖子回房,将石莲台锁进抽屉最底下的暗格里。她也没胆子再试一遍,谁知道会不会再遭雷劈?
可这件事着实透着古怪,她不过是如常一样想进空间搬一盆精心培育的金盏菊,准备应付下个月皇后娘娘的赏花宴——皇后虽与月贵妃不睦,可她一个势单力孤的女孩子,自然哪边都不肯得罪,万一皇后插手她的婚事怎么办?那她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哪晓得刚一启动,天上就黑云滚滚起来——空间里的气候与外界并无太大差别,也有阳光普照,也有和风细雨,只是如电闪雷鸣这般暴戾的天象还从未见过。须知那道炸雷几乎就打在她身侧,能保住一条命都算是万幸了!
阮林絮摸了摸断开的眉锋,仍自心有余悸,原以为得了个宝贝,如今看来这宝贝还伴随着凶险,她万万不能大意了。
次日阮林絮便称起了病,说是染了些风寒,需要调养几天。
阮林春自然了然于胸,必然是因为那半截秃眉的缘故——尽管她有些不能理解,既如此,不如干脆剃光了用眉笔描画不就行了?反正总会再长出来的。
可能对阮林絮这种力求完美的人来说,一点小小的瑕疵都能令她如鲠在喉,因此宁可装病,等眉毛长齐全了再出来见人。
阮林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其实,倘若她有阮林絮的五分姿色,她都要心满意足了;可惜上天不但没有给她开一道门,还关上了另一扇窗,非但让原主受了十几年的辛苦,连她本应拥有的雪肤花貌都给摧残了——这个世界多么不公。
但是阮林春一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倘若她命中无法拥有这些东西,那她也只好认了。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运用好手头的资源,为自己和崔氏谋划好一个稳定的将来,如此而已。
至于程栩,他算是阮林春唯一的同辈朋友,就算他注定是个命薄的,至少在两人相处这些时日,阮林春尽量让他过得舒服,谁叫他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呢?
蚂蚱要有蚂蚱的觉悟,阮林春真个去寻了一套金针来,还是回春堂一位名大夫家里祖传的。
崔氏一开始有些难以理解,不过听说女儿打算学医,连穴道都认全了,她反而很高兴,打算大力支持——到了阮林春这个年纪,再学什么诗经孟子琴棋书画都迟了,都不如另辟蹊径,找一门傍身的技艺,好歹别被人说成一无是处。
因此,崔氏倒比女儿还积极,除了那套金针外,还托人搜罗来一大摞各色医书,又催逼着她尽快将伤寒杂病论背熟。
阮林春:……
忽然感觉压力山大。
医书短时间肯定是难背下的,反正她的病人只程栩一个,用不着心急。阮林春便扯了几匹绸缎,做起了布娃娃——她刺绣不怎么擅长,可是随便扎几个人偶,那是三岁小孩子都能办到的。
阮林春对照着医书,在人偶上精心做了标记,等把这些穴道扎得烂熟了,她再去为程栩施针——但愿那位爷不会像紫薇一样嗷嗷叫唤。
对于她的这些奇怪举动,阮林絮懵然不知,直到老太太忽然叫她过去,旁敲侧击示意她最好与大皇子保持距离,等正式定亲之后再往来不迟,阮林絮登时柳眉倒竖,从寿安堂回来便直闯到阮林春房中,气咻咻的道:“是你到祖母跟前排揎我的吧?阮林春,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彼时阮林春还在为翻看医书头疼,找茬的过来,她正好歇歇,伸了个懒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其实这回的确不干她的事,她吃饱了撑的才会去老太太跟前告发自家妹妹私通,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必是那日两人廊下说话时,不慎被庭中洒扫的奴仆给听见了,又辗转传到老太太耳里——谁叫阮林絮嘴上没个把门,这府里又人多眼杂。
但,就算她解释了,原女主就会信么?两人结怨已深,彼此看来都是阻碍对方的存在,还能维持表面和睦都不错了。
阮林絮不意她这般理直气壮,阴冷的望了她一眼,随即转身离去——还好那日她只是说烧了大皇子给她的情信,不曾说自己给他回信,就算有错,那也是大皇子的错,老太太不能拿她怎样。
等她成了皇子妃,这府里的人就不敢对她大呼小叫了。想到日后自己母仪天下,阮林春作为命妇来向她叩拜,行稽首大礼,阮林絮唇畔不禁露出深深笑意。
不对,那时候阮林春说不定已成了寡妇,连门都出不了,当然更不必来朝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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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林春看了半个多月的医书,人都快蔫了,此时府里的女孩子们却一个个热热闹闹,兴致勃勃——皇后娘娘举办了赏花宴,遍邀京中贵女出席,届时不但能展露才学,若入了皇后青眼,没准还能得一个风风光光的指婚呢!
难怪这些闺秀精神抖擞,其斗志昂扬状,丝毫不亚于即将上战场的将士。
阮行止作为承袭爵位的嫡子,几个女孩子自然由他照料。但林芳亲事在即诸多繁琐,就不必带她去了;林红性子又跳脱,带她过去亦是闯祸。
唯一令他发愁的是自家两个女儿,絮儿这些年逐渐崭露头角,不但容貌美丽,连文才都不亚于翰林院的那几位,甚至有个“谢道韫再世”的诨名,这般能为他增光添彩的女儿,阮行止自然视若掌珠。
但,凭心而言,他的确亏欠春儿多矣,倘这回不带春儿去,焉知她心中不会感伤?
崔氏敏锐感知丈夫的异状,略一思忖明白过来,“您难道想将春儿留在家里?”
阮行止老脸微红。
崔氏好像不认识他似的,冷冷道:“春儿才是咱们的亲生女儿,我倒不懂,她哪里给你丢脸了。”
阮行止见夫人情急,忙抱着她柔声安慰,“我不是为我自己,我是怕她心里不好过。你并非不知,宫中那些妃嫔娘娘哪有好相与的,春儿自幼在乡间长大,倘不慎出言冒犯,到时,难道要你我去跟贵人们顶撞么?”
崔氏挣脱他的怀抱,“既如此,干脆哪个都不要带,岂不省事!”
阮行止急得跺脚,连说了几声妇人之见,“你以为我不想?可月贵妃指名道姓要絮儿参加,我难道能不让?便是我肯,老太太也不肯。”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不肯断了大皇子这门亲,倘大皇子真有机缘登上大宝,他不就成国丈了么?到那时,什么富贵权势都唾手可得,岂不强过这徒有其表的虚名爵位?
阮行止见崔氏无言以对,便乘胜追击,“你放心,春儿是咱们的孩子,我自然不会亏待她的,只是少去一场宴会,春儿那般懂事,自然不会计较,回头,我让人多挑些锦缎给她。入冬了,孩子该添几件新衣裳,程世子看了也高兴不是?”
如此软磨硬泡的,总算哄住了崔氏,回头又对阮林春劝解了一番,无非什么做姐姐的要大度,用不着跟小妹计较之类。
阮林春虽将便宜爹的话当成耳旁风,不过她个人对这种皇家宴会亦是兴致缺缺,想想动不动下跪请安的便腻得慌,何况,她也没什么才艺,就不去丢人献丑了。
于是展颜对阮行止一笑,“爹说得对,我都听您的。”
阮行止几乎受宠若惊,回家以来,他甚少与阮林春相处,还以为这个女儿会耿耿于怀不认自己,如今见她这样乖巧懂事,心下愈发愧疚,便决定将今冬新做的几件衣裳都给春儿——反正絮儿的衣裳都穿不完了,让一让也无妨。
阮林絮倒气得少吃了一餐饭。
阮林春得了补偿,仍旧安心练她的金针,满以为能当个隐士高人,谁知没过几天,宫里便传来口谕——皇后娘娘赏花宴的名单上,赫然将她也列了一位。
不用猜,阮林春也知道是谁的手笔,程世子虽然病着,可半点都不消停。
他想干什么,让自己为夫争光么?
第11章 .遇险 她的半边头发居然都焦了。……
阮林春带着桂花糯米藕去了平国公府。
她觉得自己很宽宏大量了,虽然这小混蛋私底下给她使绊子,她还是遵守承诺——天底下可有她这般人美心善的姑娘么?嗯……虽然脸是差了那么点儿,勉勉强强啦。
但是程栩却半点没有做错事的自觉,反而理直气壮的道:“你今天来迟了一刻钟。”
两人并没约定好什么时候见,不过程栩一向作息规律,而阮林春也每每踩着点过来——敢情他都在心里记着呢。
阮林春心道你又不给我发工资,难道得按时打卡?不过考虑到病人的心情,怕他抑郁,阮林春还是善解人意的道:“知道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程栩颇为意外,在他看来阮林春并非忍气吞声之人,有话也不会憋在心里,难不成真是……情之所感?
喉结紧张地动了下,程栩不慎干咳起来。
阮林春看他满面通红,忙拍着他的背为他顺气,又倒了杯水给他,一壁愁容满面道:“你似乎着了点风寒,那藕还是别吃了。”
甜腻腻的,更不消化,还是净饿为宜。
程栩这才注意到她捎来的物事,深红的藕片整齐码放在天青色碗碟中,中间嵌着雪白的糯米,再淋上香甜浓郁的桂花酱,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他立刻做了决定,“我要吃。”
阮林春:……行吧,瞧把孩子馋的。
但是程栩的执拗还不在于此,虽然表达了进食的意愿,他自个却纹丝不动,只微张着嘴,跟船舷上立着的鹈鹕似的。
阮林春:“……我喂?”
程栩点点头。
奇了怪了,没听说这人连上半身也不能动弹呀?念头刚一闪过,阮林春就听他道:“能动,怕脏了手。”
阮林春看着他白皙修长的十根手指,连指甲都修剪得干干净净,可知这人洁癖到何种程度。与其等吃完了再费心打水来供他洗濯,还不如全程由自己代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