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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话音坠地,苏菱立马咳嗽起来。
    秦绥之抚了抚她的背脊,“慢点。”
    “阿婈,等会儿你随我去父亲那儿,认个错吧。”秦绥之撂下筷子,神情渐渐严肃,“纵使他在你心里有千般不是,可你以死相逼,到底是不……”
    “罢了,过去就不提了,你就当是为我,成不成?”
    苏菱抬眼道:“成。”
    昨日之后,她本就打算去见秦望一面,毕竟,她想入宫,一定得先处理好秦家这些事。
    秦绥之没想她这么轻易就能同意,嘴角正要上扬,就听苏菱开口道:“哥,下午我想出府一趟。”
    闻言,秦绥之笑意瞬间消失,一脸严肃道:“阿婈,你是不是又要去见他?”
    苏菱心知自己信誉太低,眼下独自出门不现实,便道:“这两日我心里难受,就想出去走走,兄长若是不放心,大可随我一同去。”
    秦绥之看了她一眼,道:“好,那我陪你去。”
    两人吃完饭,秦绥之带苏菱去了主院。
    进门之时,姜岚月正给秦望整理衣襟,两人本来有说有笑的,一见到秦婈,秦望立马撂下了嘴角,“你来做什么!”
    秦绥之心里一紧,生怕妹妹转身就走,连忙安抚道:“阿婈,父亲这回也是着急,你别多想,话说完我们就走。”
    其实按照秦大姑娘的脾气,秦望这话一出,她已经走了,不仅要走,还得回头骂姜岚月一句狐狸精。
    姜岚月面带笑意地看着苏菱,正准备欣赏父女二人水火不容的场面,就听苏菱缓缓道:“从今日起,我不会再见朱家公子了。”
    她的语气称不上多诚恳,然而就是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也足矣让秦望愣住。
    默了好半晌,秦望才扳起脸道:“若是再有一次,秦家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知道了。”
    苏菱转身离开。
    兄妹二人离开主院后,姜岚月躬身给秦望倒了一壶茶,她笑道:“正所谓福兮祸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大姑娘经了这事,也不是甚坏事,这下,老爷便能放心了吧。”
    自打温双华病逝后,秦婈再没与秦望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过话。
    此时秦望的嘴角,彷如冰冻三尺的湖面出现了一丝裂缝。
    明明心里生出了一丝欢喜,但仍是嘴硬道:“放什么心?她做的荒唐事还少了?指不定哪日就又变了性子。”
    姜岚月打趣道:“再荒唐,那也是你亲生的。”
    秦望跟着笑了一下。
    就是这笑,并不是姜岚月所求的。
    ——
    秋日的天色一沉,风便有些凉。
    苏菱戴着帷帽蹬上了马车。
    带小姑娘上街,首先去的便是首饰铺子。
    秦绥之满脸写着“你随便挑,哥哥付钱。”但秦婈却没找到她想要的。
    无奈之下,秦绥之只好要管掌柜要了张纸,缓缓道:“你说,我给你画。”
    秦婈指点秦绥之落笔,“我想要金花步摇,上面要嵌红珍珠。”
    “哥,这里再弯一点。”
    “你怎么不先说?”秦绥之嘴上嫌弃,却还是重画了一张。
    过了半晌,秦绥之把画交到掌柜手上,“就照这个做吧,劳烦掌柜了。”
    掌柜笑着接下,“公子客气了。”
    秦婈道:“不知这金花嵌红珍珠步摇,多久能做好?”
    掌柜捏了捏下巴道:“这步摇画得精致,姑娘再怎么急,也得等上十日。”
    秦婈道了声多谢。
    十日,够了。
    从首饰铺子出来后,二人又朝东直门的方向去了。
    刚下马车,就见乌泱泱的人朝同一个方向走去。
    他们本就是来寻热闹的,便也跟了过去,沿路桂花飘香,越来越浓。
    停下脚步才发现,此处乃是贡院。
    今日是八月十七,乃是京城乡试放榜的日子。
    解元:怀荆
    亚元:何文以、楚江涯、穆正延、丁谨、唐文、洛秋禾……
    众人纷纷对一位身着墨色长裾的男人道贺,“恭喜怀公子了。”
    “真没想到,怀公子第一次参加科考,便考上了解元,实在是前途无量。”
    “多谢。”
    被围绕的男人身姿挺拔,眉宇深邃,唇角的弧度不深不浅,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还真不像是第一次科考的样子。
    苏菱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她回过头时,秦绥之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解元二字。
    在苏菱的回忆里,秦绥之自幼便被称为神童,三岁能作诗,七岁便写得一手好字。若是秦家大夫人临终前没让秦绥之发那道誓言。
    兴许,今年的解元便是他了。
    秦绥之察觉有人在看自己,立马平复好情绪,朝苏菱笑道:“瞧我做什么?”
    有些事不需要安慰,戳破了只会更伤人。
    苏菱道:“我们走吧。”
    话音甫落,寒风骤起。
    苏菱头上的帷帽和贡院门前的榜纸同时被狂风卷起。
    然而就在榜纸掀起的一瞬——
    苏菱的心脏仿佛都停了。
    她好似看到了一张泛黄的通缉令。
    而那张通缉令上的人……
    为确定自己的猜想,她大步走上前,不管不顾地撕下了那张通缉令。
    这时,一个身着灰布衫的男人道:“欸,姑娘撕这通缉令是何意?”
    风在耳畔簌簌作响。
    苏菱死死地盯着通缉令上的画像,和画像下面的三个字——苏淮安。
    苏淮安。
    怎么会呢?
    他不是早就……
    倘若他没死,三年前那张血帕子又是怎么回事?
    正思忖着,秦绥之走过来低声问:“阿婈,怎么了?”
    苏菱喃喃自语,“这是谁?”
    一听这话,着灰布衫的男子便笑道:“姑娘不是京城人吧?连这位都不知道?”
    “这位啊,这位乃是曾经的镇国公世子、大理寺少卿、哦,对,还是永昌三十四年的金科状元郎,本该前途无量,哪成想……”灰布衫摇了摇头,道:“竟是个通敌叛国的贼人。”
    苏菱暗暗握住拳,指甲快要陷入手心。
    她控制好自己的声音,轻声道:“通敌叛国,其罪当诛,这人怎么还在通缉令上?”
    灰布衫摸了摸下巴道:“嗐,我记得是三年前吧,八月十五的晚上,这人从刑部大牢里凭空消失了,三年都没抓住人,都快成一桩悬案了。”
    第4章 演技(修完)
    秦绥之看着失魂落魄的苏菱,不由蹙眉道:“阿婈,你到底怎么了,这人,难不成你认得?”
    苏菱深吸一口气,迅速整理好情绪,抬头若无其事道:“怎会?只是好奇罢了。”
    秦绥之狐疑地点了下头,道:“这儿人都快散了,咱们也走吧。”
    苏菱应是。
    二人吃饭时,苏菱一直心不在焉。
    秦绥之揣摩不出女儿家的那些小心思,只觉得她心里定还念着那朱泽,便无奈道:“阿婈,待会儿你还想去哪?哥哥带你去。”
    苏菱撂下勺子,顺着他的话道:“我听闻庆丰楼的戏极好,想去瞧瞧。”
    秦绥之哭笑不得地看着她,“那庆丰楼鱼龙混杂,你一个人姑娘家去那地方作甚?”
    苏菱以退为进,强挤出一丝笑意,道:“倘若兄长不喜欢,那便不去了。”
    只是这笑意,秦绥之怎么看都是强颜欢笑的意思。
    要说秦大姑娘能有那等骄纵的性子,秦绥之实在是功不可没。他无条件地惯着秦婈也不是一两日了,这不,一见她不高兴,立马放弃原则改了口。
    “我带你去就是了。”说罢,秦绥之抬手揉了一下眉骨道:“那你戴好帷帽,不许摘下来。”
    苏菱点头一笑,“好。”
    秦绥之嗤了一声。
    京城东直门,乃是大周最繁华的地儿。
    街头熙熙攘攘,各肆林立,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