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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又不是炭司那等受朝廷管辖的部门,要招人还得层层上报的;商户家的买卖,只要价格合理,岂有没人做工的。
    货物不足是短板,这朱栾水又不是云缎那种独一份的,就是再得人欢迎,没货照样白搭。
    她还说,“薛家要是招不了,你跟他们说,我们周家也是可以帮着一起招的。”
    “行,回头我跟他们好生商议商议。”
    天气越发炎热,几日就是一个样,喜春受不住热,周秉又谨记了二舅兄的叮嘱不敢叫她一直待在放了冰盆的屋里,两人便商量着去别处住上两月,等这热气儿过了再回来。
    喜春头一个想法是回娘家,周秉没应,她蹙着眉:“那你说去哪儿?”
    周秉想了想:“要不然去城外的庄子?”
    城外的庄子喜春去岁带着几个小叔子去住了几日,庄子倒是大,还种了瓜果时蔬,庄上还挖了条小河沟,但喜春想了想还是摇头。
    “咱们庄子太大了,房舍建得离了山脚远,晌午的时候正晒到,躲树荫下都有热气儿,树上虫鸣鸟叫的,几个孩子也睡不好。”
    除了要在书院进学的周嘉外,周泽周辰两个都是要跟着去的。
    “那就去温家村。”周秉一语定下。
    温家村靠山,能阻挡不少日照,也就是晌午时热一热,早晚比城中的温度低一些。
    喜春迟疑:“可是,我们这么多人,那里还住着陈公子两个呢。”
    她仰着小脸儿,靠在他身侧,周秉大掌在她长发上拂过:“没事儿,这事儿交给我。”
    周秉已经许久没管过汤池庄子的事了,自打喜春查出有了身孕,他几乎就寸步不离的守着,身上的活计尽数交给了陈玉两个。
    他难得出现,陈玉两个还只当是他来替他们分担来了,谁知道一开口就是叫他们搬走。
    理由都很充分,家中夫人怀孕不放心,要把人接了来。
    陈玉表示理解,同他道谢,他房中东西不多,收拾收拾就能搬到其他房舍去,沈凌这里当初是骆氏费了些心血才装上的,他这一阵儿心里不大痛快,闻言酸言酸语的,“怀孕了不起哦。”
    周秉含笑点头,极有风度:“是挺了不起。”
    “沈公子要加把劲了。”
    作者有话要说:  ~
    加劲了也是弟弟了。
    ☆、第 76 章
    薛家到底准备招人了。
    周家胭脂铺的掌柜整日就守在他们薛家作坊里, 连自己铺子都放着不管,挽着袖子要帮忙,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 还说不止要监督他们的进程, 还要监督他们的品质,薛家再三思考之下,也思索起了招人的路子来。
    总不能当真叫周家帮他们招人吧。
    朱栾水这样受欢迎是薛家没有预料到的, 薛家作坊不大,只是个小作坊,薛东家跟几个儿子一直醉心于改良祖上的各种方子, 对作坊上头的事放的注意力不多, 只有二三十个常年帮工的在作坊做工,产出的胭脂水粉多是供给城中的各大铺子。
    周家铺子是薛家供应最大的一家了, 周家胭脂铺品目多, 货架上的物品全是大晋各处搜罗来的上等水粉, 品质和效果都有保证, 很受城中各家夫人欢迎。
    薛东家为人是有些保守的, 面对着周家下的大单子, 在招人的事上也是有几分迟疑的,还是几个年轻的儿子更关注外边, 父子几个商议过后, 薛家的儿子把打听到的事说了,“周家据说搭上了盛京的路子,要把朱栾水送去盛京里头。”
    给薛东家吃了定心丸。
    薛东家看着几个脸上还带着锐利进取的儿子, 薛家作坊里所制的东西一直是在秦州府城本地买卖,如果能送到盛京皇都去,借着周家的路子叫薛家的胭脂水粉扬名儿...
    “行, 那就招!”薛东家一巴掌拍在桌上,咬咬牙定下了。
    陈玉和沈凌这回各挑了一座空宅子安置下,没有再挤在一处了,他们搬走后,在温家村负责给周秉做饭的马婆子和几个丫头把房舍里里外外又洒扫了下,门内门外的路面儿拿铲子给铲得平平整整的。
    边角的角落、房檐、花台边儿的石块儿都捡了起来,房顶请了人来休整,府上主子们常用的桌椅先运了来,房中的笔墨纸砚、高瓶儿摆件儿、柜子箱笼,字画、毯子,还有大小主子的衣裳、首饰、玩具等一车一车的停在门外头。
    一车到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子就把东西抬下来,两个大丫头指着他们安摆。周秉几个早前在这处只是晌午时歇歇脚的,夜里都要家去,对这里也不上心,只要干净明亮够歇脚就行,甚至连房舍大门的锁都是随意一挂。
    这回主子们要长住上两月,里外就不能随意了,门、窗、院子墙处处都修补过,有两个小主子,这院子不够宽,没有府上的四时风光可看,还做了两个秋千,以供他们玩耍。
    房间一共有七八间,三大两小,喜春夫妻住一间,两个小主子各一间,许夫子住在最外间,婆子丫头们围着住在大小几个主子外,马婆子带着厨房里几个丫头挤一间,巧云巧香两个也带了两个丫头绣娘住一间,还有云河几个小厮...
    这是早前的安置人选,毕竟丫头小厮要准备着随时伺候主子们,自是得要跟着住下。
    报上去后,喜春第一时间就给驳了回来,说:“那房子总共就七八件,要住上这十几个人还不得满屋都是人走来走去的,不行不行。”
    她只要一想到这眼前儿来来去去的都是人,没个清净的时候就觉得一阵阵儿发晕。何况这大热的天儿,这么多人住在一间房中那得有多热的。
    最后只得折中了,又挑了两座临近这做房舍的宅子,虽不是甚青砖大瓦方的构造,一处却也有四五见房舍,足够丫头小厮们住着,也用不找挤来挤去的。
    他们院子里就只住了几个主子并跟跟前儿的丫头小厮,许秀才等,一报上去,喜春这才应下了,又叫人把另外两座也给收拾一下,床铺被褥,时常用品都给备了新的。
    等房舍收拾了妥当,喜春这才带着两个小叔子,周秉等人去了城外。周嘉要去书院进学不能同去,城郊到底远了些,喜春也不忍叫他每日起早贪黑的城里城外的跑着,怕他一个人不适应,特地跟甄婆子商议过了,叫蒋翰夜里陪着他,旬休就来城外。
    甄婆子仍旧管着府上的事儿,喜春这边也有个厨房管事儿的马婆子,每日里该忌什么口她清楚得很,必不会叫主子沾上一星半点的。
    再说了,陈氏得了信儿,闺女有孕这等大事,她这个当娘的自然要上府城来看看人的。
    搬去了温家村头一日,一家子多少都有些不习惯,到夜深了才睡下,城外宁静,尤其是到了天擦黑时,村子里一片安静,连点着几盏灯的都没有,不像住在府城时,夜里总能听到远远的丝竹器乐的声儿传来,一听就能想象得到外边的灯火通明,人声沸鼎;温家村靠山,只能听见动物在夜中的声儿。
    早早的,村子里倒是有了动静儿,家家户户起床烧起火做起了饭,隐隐还有在外走动说话的声音了。
    庄户人家依着田地生存,一大早各家的大老爷们就趁着天还未亮先去了地里看过了田中的水、庄稼长势,地里的杂草等,心头有了数儿,回去就能定下这一日要干的活计。路过青砖大瓦房,房檐下的四角宫灯高高挂着,灯面儿上做工精致,绣着飞鸟虫鱼,在烛火下越发显得逼真好看,路过的都不由多看上几眼,这才抬脚家去了。
    烛火不贵,但他们还是舍不得,一代代传下来的习性,都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天擦黑前就用好饭,洒扫完家中,到天黑了就该上床安歇,也浪费不了烛火了。
    周秉往常要来城外监工,督促建房,在府上时,厨房都是赶在辰时前备好主子爷和大公子的早食儿,等主子爷用过了,这才准备夫人和两位小公子等人的,现在喜春他们搬来了温家村,在时辰上就有些宽裕,马婆子带着厨房的小丫头辰时才开门过来,穿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上别着银钗,叫人看得眼热。
    她们出门在村里已经很晚了,村民们已经用过了早食儿,连家中都收拾了妥当,拿了工具准备去地里田间忙活了,见了她们一行,有那胆儿大的,知道马婆子管着厨房,心头一转就笑眯眯到跟前儿问,“你家可要新鲜的时蔬,我家院里种了好些,你家要的话,我每日给你们送。”
    她这一说,旁边人顿时领悟了来,七嘴八舌的问起她们还要不要鸡、鸭鱼肉等,纷纷说着都是自家里养的,味道儿好着呢,你一言我一言的都说到了门外。
    喜春两个刚起身不久,洗漱完正坐在院子里吹着凉风,周泽周辰两个靠在嫂嫂腿边儿,脸上似醒非醒的,圆滚滚的小身子还带着柔软,喜春一手搂一个,怕他们俩一个没注意给摔了的,外边刚有动静儿,她就叫巧香去看了,“怎的听着很多人似的,咱们门外开了个集市不成?”
    集市是不可能的,巧香没一会就回来了,把听到的话给她讲了,“是村里的娘子们,问咱=家要不要时蔬肉蛋的。”
    喜春轻笑一声儿,笑着摇摇头。手边软塌塌的搭着两个小叔子的头发,喜春顿时起了玩心儿,在两个小叔子身上看过,放过了周泽,他待会儿还好去跟许秀才读书呢,得注意仪容,把目光放在了辰哥儿身上,跟他商量,“辰哥儿,待会儿嫂子给你梳个发型儿如何?”
    周辰还是个不懂事的年纪,闻言软软的扯着小嗓子:“好。”
    外边儿,马婆子拒绝了:“你们的说的我们先谢过了,不过家中每日都有人送了菜来,倒是不缺这些,你们留着自己吃吧。”
    村里人说的送菜送肉蛋自然不是白送的,但周家在城外有庄子,自家用的饭菜尽数是庄子上每日给送来的,何况,如今家中女主子有孕,在吃食上更要格外注意,除了自家庄子上种出来的,用别的都放不下心。
    马婆子带着丫头进了门儿,门外的娘子们面露遗憾,三三两两也走了。“走吧走吧,还是赶紧干活去吧,人家贵人们城外到处都是庄子的,随便种种就够吃了的。”
    陈氏到的时候,喜春几个还没用早食儿。
    陈氏不是一个人来的,她带着两个儿媳妇,还有一个面生的姑娘,手上提着好几斤的大公鸡,一桶鱼,还有一个包袱,里边是她带着两个儿媳妇连夜赶制了好几日,用了上等料子给喜春肚子里的孩子做的小衣裳鞋袜等。
    “我们先去了府上,那位嬷嬷说你们搬到了城外来避热,怎么挑了这么一处地方,这里地方窄,带着这么些人伺候着都快转不开身了,倒不如回娘家去,带着巧云两个,家里有人,我一个人就能把你伺候好的。”陈氏先点评过了这房舍,想叫喜春跟着回娘家去住住,好养胎。
    “你都做了多少年了,还没做够啊?”喜春递了茶水过去,“快喝喝,你们这是什么时候来的,别是半夜里就赶路的吧。”
    “那不是,昨儿我们歇在县里,起了个赶早,坐了一两个时辰就到了。”
    这会儿才多久,一大早就来了,还是天不亮就赶的路了。
    喜春心头忍不住酸了两分,赵氏也描补:“家里在县里买了个宅子,平日里要做买卖都歇在县中,昨儿我们睡得早,正好起了个赶早。”赵氏在喜春肚子上看过,抿唇笑着,“子仪听说了小姑姑要给他生小表弟了,也闹着要来。”
    唐氏不甘落后:“还有我们大妞呢。”
    都是她打小带大的,喜春对两个侄儿女也十分挂心,问过他们在家中可好,模样可有变化,还说:“下回他们要来就把他们给带来的,在府上住着,有丫头婆子,泽哥辰哥比他们大不了多少,还能一起玩呢。”
    她转头看向一直垂头不语的面生姑娘,“这位是?”
    头垂得更低了些,陈氏看了眼,语气稍冷淡了两分:“这是黄姑娘。”
    姓黄。喜春的念头一转,赵氏这人性子柔,也不好叫人姑娘下不来台,添补了句,“是三郎定下想未婚妻室。”
    宁元眼光挑,好不容易挑中一个,人又是早前黄家那姑娘家沾亲带故的,陈氏对这关系不满,宁元硬要这位黄佳姑娘,最后只得如了他的愿,陈氏摆明了不满意这庄婚事,也没往喜春这里提,还是这回喜春有孕的事儿先报了回去,陈氏跟两个儿媳妇要来探望,宁元便托了娘和嫂子们把黄佳给带来叫妹妹认认的。
    喜春和和气气冲她笑,还指了指椅:“黄姑娘坐,不必拘束,你们都还没用早食儿吧,可有想吃的,我叫厨房给做。”
    陈氏几个不挑,她突然想了起来,“不是说泽哥儿跟辰哥儿也在吗,方才只见了泽哥儿,怎的没见辰哥儿,还有你们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姑娘的。”
    她们一进门,就见泽哥儿牵着个小姑娘来给她福了个礼,模样瞧着跟辰哥儿差不多大小,还把陈氏先前给吓了一跳的。
    心头连女婿的外室女都冒出来了。
    喜春笑出声儿,拿了一边的一本画册给她看,还指了指,“喏,这就是辰哥儿,这是今早画的。”
    画的人是谁陈氏知道,她们进门时,女婿的桌上还摆着文房四宝。
    到现在陈氏哪里不知道,她见到的小姑娘就是辰哥儿了,没好气的,“你们两个实在不像话,女婿也跟着你胡闹不成,人辰哥儿好好的小郎君非叫你们给梳了女发,还点了胭脂,这也就罢了,还给画了下来!”
    周秉要是在,陈氏这会儿都还准备要说说他的了。
    周秉礼足,跟岳母舅嫂们在外头见了礼,便由她们进了门说起了体己话,并不掺和,先前两个逗着幼弟玩儿,这属于他们家事,如今有外人在,周秉也是要给自家的小郎君保留颜面的,牵着人去洗漱,换衣裳。
    陈氏婆媳几个来了,厨房那边又忙给添上几分饭食儿,赶在巳时前把早饭端上了桌,周秉要监工,用得快,用了几口就跟陈氏等人告辞,他举手投足礼仪规矩,用得再快也没有狼吞虎咽之感,堪称是赏心悦目的了。
    他放不下喜春,临走又请岳母帮着照看两分,陈氏道:“你忙你快去吧,别给耽搁了,有我看着你放心。”
    “多谢岳母。”在周秉心里,恐怕没有人能有他自己叫人放心了。
    周秉走了没一会儿,周泽也放了箸,擦擦小嘴儿,下了桌凳,“嫂嫂,我去读书了。”
    喜春先看了他碗里,见是空的了,这才点点头,又叮嘱了两句,许秀才的房间也在院子里,他这处房间有一个大窗,正对着外边,采光是极好的,周泽去了没一会儿,房里就传出了小娃朗朗的读书人。
    翘着腿儿一晃一晃的周辰看了过去,这里比不得府上,各处离得远,都在一个院子里,做什么都极容易叫人听见了去。周辰听着哥哥念书,耳濡目染的也跟着念了几句,还放了箸跟喜春说也要去读书。
    “小傻子,本是想等你过了生辰后再定启蒙的事儿,好叫你松快松快,你倒好,赶着要去进学的。”喜春点了点他的小脑袋瓜儿,又抽了绣帕来给他擦了嘴儿,叫婆子把人抱去许秀才房里,“叫他也去听听吧,他要是哭闹了就把人抱出来,记得莫要扰了先生讲学。”
    “嗳。”周辰如愿以偿的去跟着听课了。
    唐氏趁机就问:“小姑啊,你们家请的这先生是秀才公吧?好不好请的?要多少银子啊?”
    喜春反问:“二嫂要请?”
    唐氏现在腰包鼓,娘家主动跟她和好叫她脸上十分有光,觉得她娘的话也没说错,要是家中弟弟出息了,往后她的靠山才硬气。
    她没说是,但那模样却是想请的意思了。
    喜春想了想:“别家请的先生我不知,但我家请的这位先生,的确是位秀才公,是我大伯母请来的,一月二十两银子,房舍,四时衣裳、一日三餐随点,房里有小厮伺候起居用度,月里有旬休、假日,不时也会包些心意叫先生带回去,车马往来接送等,二嫂你算算的。”
    唐氏不吭声了,也不再说要请先生的话了,一年半载请个人要几百两银子,她家还没富成这样的。“可人那私塾四季才几俩银子,也有请个先生家去才十来二十来俩的...”
    喜春眼里沾染了几分嘲讽:“都是秀才公,二嫂你不会觉得考在最后的秀才公跟前边的秀才公那学问是一样的吧?”
    能靠在前头的秀才公几年才出那几位,只要他们能再上一层,考上举人也不过是累积经验的问题了,这样满腹才华的秀才公等闲是请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