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又十分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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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玳端了豆腐回来的时候,苏念珠正一本正经的在作画。
寝殿内很暖和,地龙烧得烫实。
美人挽起大袖,露出莹白胳膊,手中一上等狼毫,面前一素白纸张,上面黑黑白白画了一些东西。
龙床上,男人鼻子上顶着一朵梅花,连眼珠子都不敢动一下。周玳进来时身上带了风,殿门轻轻“吱呀”一声。
陆棠桦听到声音,脑袋猛地一抖,薄唇一张,那朵花就被他……吃了进去?
周玳:……
苏念珠:……
陆棠桦消灭罪证的方法迅速又果决,快到连苏念珠都甘拜下风。
梅花掉下去了吗?没有,只是被吃了。
面对此情此景,周玳迅速低头,假装睁眼瞎,在路过苏念珠身边时终于看到了那幅画。
白纸上用浓墨绘了一只……似狼似狗的……犬?那犬生得威风凛凛,毛发茂盛,一双眸子更是犀利阴沉。古怪的是脑袋上还戴了一个……帽子?那帽子也着实稀奇,圆形为底,中间镂空,顶部有五个角。
似冠非冠,似帽非帽,莫名有些霸气。
犬拖着一条极长而又蓬松的尾巴,那尾巴绕成圈,围在爪子前。它微微仰着脑袋,两只前爪腾空抬起,后脚支撑着地面,狗鼻子上顶着一朵花,那花不是别的花,正是梅花。
明明是一头威风凛凛的犬,偏生在做这种萌憨之事……周玳忍不住笑了笑,然后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似得猛地浑身一抖。
他看一眼陆棠桦,再看一眼苏念珠,面色煞白。
若非知道这位皇后娘娘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周玳真是要被吓晕过去了。
这狗就是陛下吧?
注意到周玳惊恐的小眼神,苏念珠笑眯眯道:“怎么样,是不是栩栩如生,异常传神?”
周玳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勉强点头,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是。”
陆棠桦拉不下脸来说自己也想要看看,不过他不看也知道,自己生得好看,苏念珠又是大家闺秀出身,素有青丹妙笔之称,自然不会画得难看。
“如此佳作,自然是要好好收藏。”苏念珠把画递给周玳,吩咐道:“好好收着。”
周玳哭丧着一张脸,在陆棠桦“我真的不想看的眼神中”,战战兢兢的把这幅画贴身藏好,仿佛在藏自己的脑袋般珍重。
“哎呀~”苏念珠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看了一眼日头,觉得差不多是时候做午饭了。
她记得后头园子里的池子里头养着一尾鱼,肥肥胖胖的看起来就十分美味。
决定了,今天就炖锅鱼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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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汤这种东西,最适宜久病体虚的人食用。
苏念珠挽着大袖,先将鱼在扔了葱姜蒜的油锅里过一遍,这样等一会儿才能熬出浓浓奶白的汤。
加了清冽泉水,煎好的鱼入锅,扔了几片姜,倒了些料酒去腥,又放了些盐,先用武火烧开,后改用文火炖煮十五分钟,再改用武火,放入嫩豆腐,烧开后拣去葱、姜,便可出锅了。
鱼是最鲜美的,尤其是在这冬日里,围着小炉子,喝上一碗奶白浓郁的鱼汤该是何等享受。
“剩下的煤灰正好可以温个红薯。”苏念珠顺手往小炉子下头扔了三个巴掌大的小红薯,拿着铁钳子用煤灰仔仔细细盖好。
周玳看着苏念珠的动作,忍不住想起小时自家祖母也是这般做的。只是等他长到八岁的时候,家乡闹饥荒,没法子,只能将他给卖了。后来也不知怎的,来回兜转,他被卖进了宫里头来做太监。
这宫里的苦命人多,不止他一个。
好人家的男娃娃谁愿意去了命根子来做太监呢?不过他算运气极好的,竟能碰见皇后娘娘这般菩萨一样的人。
其实之前,周玳听说过这位皇后娘娘。
说她刁蛮任性,性子极差,自从入了乾清宫给暴君冲喜之后,脾气更是坏的不行。
先前,周玳总是在外头守着,从未进去过。他并不了解这位皇后娘娘,只觉得这皇后娘娘每日里总是在哭,脾气倒也还好,有时候摔摔东西,倒也不算太过。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也就是三五天前吧。
皇后娘娘像是突然想开了,不哭了,也不闹了,乾清宫里摔碟子、摔碗的声音也没了。她变了一个人似的,处处和善,处处经营,在这块早已被遗忘的干旱沙漠之上任命的扎根了。
娘娘也是个苦命的,嫁给了这样的暴君。
可另外一方面,周玳又自私的想,若是皇后娘娘没有嫁入宫来,他又怎么能碰上这样好的主子?
周玳捧着鱼汤,垂下眉眼,氤氲热气腾出,遮住眸中热意。
他愿意一辈子都做皇后娘娘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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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喝点鱼汤补补身子吧。”
最后一顿午餐,当然要紧着给最后一顿的人了。
陆棠桦一口气吃了顶了整整半个时辰的梅花,现在嘴巴里还沾着那股子花瓣苦涩的味道,自然不会客气。
“喂我。”
“哦。”
苏念珠左手端碗,右手拿勺,正准备喂,发现一个问题。
“周玳,把我昨天做的那个东西拿过来。”
“是,娘娘。”
周玳赶紧打开那朱红彩漆的衣柜,从里头取出一块布料来。
陆棠桦偏头去看,登时一惊,臊得面红耳赤,“这,这什么……”
“这是我给你做的,叫……”苏念珠想了想,道:“叫兜兜。”
就是简易版本的婴儿口水兜。一块布,上头加了两条线,往脖子上一挂,方便又干净。
方才陆棠桦看到那一块布上挂着的两条线,立刻思想不正的想到了某些东西,而当周玳把那块布抖开的时候,陆棠桦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此兜兜非彼兜兜。
“周玳,给陛下系上。”
“朕不要这个东西!”
陆棠桦虽然不知道这个兜兜是个什么东西,但他心理上下意识的明确抗拒。
“系好了吗?”苏念珠自动忽略陆棠桦的噪音。
周玳战战兢兢地拎着那兜兜,正要给陆棠桦系上,却冷不丁的差点被陆棠桦咬一口。
“娘,娘娘……”
面对陆棠桦的狗盆大口,周玳这颗小白菜哆嗦的跟被扒了菜叶子一样。
苏念珠无奈叹息一声,猛地一手抬起陆棠桦的下颚往上抵,然后另外一只手插在他的后脑勺上使劲一抬。
稳准狠的动作把旁边的周玳都给看呆了。
“系。”
周玳赶紧把兜兜给陆棠桦套上了。
陆棠桦:……
戴上了兜兜的陆棠桦瞪着眼,气得几乎冒火。他使劲扭头想把兜兜咬开,却怎么都够不到。
“陛下,喝汤吧。”
一口浓香鲜美的汤抵到唇边,陆棠桦看着青丝如瀑,温柔可人(?)的苏念珠,想着暂时先喝汤,等一会儿再治她的罪。
陆棠桦这边喝了半碗,苏念珠让周玳也去喝。
周玳不敢不从,感动的又喝了一碗。
苏念珠替陆棠桦喂完一碗汤,自己的那碗正好温了。
“这鱼不仅好吃,长得也很是好看,全身都是红色的鳞片,方才奴才差点下不去手呢。”周玳一边替苏念珠剔鱼刺,一边跟她说话。
苏念珠素手捧着一只白玉碗,里头盛着半碗鱼汤,漂亮的奶白色,缀一点青绿小葱,肉嫩味鲜,喷香扑鼻。
正躺在龙床上回味的陆棠桦神色一顿,“红色的……鱼?”
“后头园子里抓的。”苏念珠不在意道:“上回瞧见了,长得确实肥嫩。”
陆棠桦直觉一口老血要吐出来,他艰难道:“那是我,从小养大的鱼……”
苏念珠抿了抿嘴里柔香滑嫩的鱼肉,转头看向似乎马上就要两眼泪汪汪的暴君。
“那要不,您多吃点?”
第10章 (喜当爹)
喝完了鱼汤,苏念珠心思所起,又想吃点甜的,便让周玳想办法去弄了些红豆来,准备做梅花糕吃。
“娘娘。”周玳取了一袋红豆来,颗颗饱满,粒粒鲜艳,苏念珠非常满意。
梅花糕作为江南点心,发源于明朝,巴掌大,以猪油砂糖烤制而成,外表是漂亮的金黄色,形若梅花、色泽诱人,入口甜而不腻、松软可口,是一种不怎么惊艳,但百吃不厌的传统苏式糕点。
因为工具不全,所以苏念珠并未能将梅花糕做成小蹄子大小的梅花形状,只蒸了一块大大的梅花糕,然后用刀切分成四份。
切开时,被蒸得软软糯糯的红豆馅料粘稠而香腻,顺着切口流开,甜味扑鼻,白软的糕体有细小孔洞,晾冷待食。
三人正眼巴巴等着,还没吃上呢,就来人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她那同父异母的亲妹妹苏嫣初。
苏嫣初生了一张令人怜爱的小脸,原书中道:美人如花,乌发缀翠,俏若三春桃,素若九秋菊。眉眼如珠,满目春娇,身段纤薄,楚楚宮腰,仿纸片人一般,只需要一根手指便能捏碎。
苏念珠动了动手指,觉得这么个大活人要捏多少下才能捏碎啊?
“姐姐?”苏嫣初见苏念珠盯着她发呆,不由自主的轻唤一声。
苏念珠回神,下意识道:“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