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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节
    金虔咽了咽口水:“说是猫妖……”
    “猫?!”白玉堂身形剧烈一震,嘴角溢出血丝。
    “白五爷!”金虔急忙又扎了一根针。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白玉堂眸中煞红迸现,咬碎银牙,“天杀的的襄阳老贼,我白玉堂定要将你大卸八块挫骨扬灰!”
    “五爷,你别急!”金虔忙给白玉堂顺气道,“咱们还有机会救……”
    “什么时候?”白玉堂赫然抬眼。
    “啊?”金虔一怔。
    “我问他们要什么时候处死展昭?!”白玉堂急声问道。
    “是……”金虔定定望着白玉堂,细眼之中慢慢聚起水汽,“三日……之后的午时……”
    “三日之后……”白玉堂死死盯着金虔,“你没记错?”
    “没错!十月十一,三日之后,在东城城郊的祭天楼……”金虔一抹眼泪,细眼通红道,“白五爷,您先别急,咱想过了,襄阳王这招,就是请君入瓮的陷阱,咱们若是自乱阵脚,定会中了他的诡计!所以、首先,咱们不能急,只要定下心来好好计划一番,定有机会救人!”
    白玉堂定定看着金虔,眸光隐隐闪动,许久,才慢慢点了一下头,道:“好,你暂且道来。”
    金虔吸了吸鼻子,定声道:“第一,处决展大人的日期是三日之后,所以现在展大人定被囚在襄阳王府,所以,咱们的首要目标,就是去襄阳府救人,而不是去去祭天楼;第二,咱们还有两天时间,这两天里,咱需要去偷一些药材,做一百枚毒气弹,这样就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攻进襄阳王府,第三,白五爷你还可以利用这两天时间疗伤……”
    看着金虔一本正经地滔滔不绝,白玉堂目光渐渐移向金虔刻意缩在袖口中的手腕,那细细的腕口处,是一道新鲜的伤口,隐隐散出浓重血腥之气……
    还有……纤细手指死死捏着衣角,隐隐发抖……
    还有……细眼飘忽,不敢直视自己……
    还有……在不久之前,某人首次听到某座楼名之时那种异常激动的反应……
    祭天楼?只怕是……冲霄楼吧……
    白玉堂眸中泛起雾气。
    “所以,白五爷,咱们去襄阳王府劫囚要比闯祭天楼靠谱多了!”金虔提声,得出结论。
    白玉堂桃花眼中水光灿动,轻笑点头:“金校尉果然聪慧过人。”
    “那、那是自然!”金虔猛然低头,一阵狂挠脑皮。
    白玉堂勾唇一笑,轻叹一口气。
    傻瓜……
    *
    新月初上,云淡风凉。
    古庙之内,金虔守着火堆,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盘膝运功的白玉堂。
    冠玉面上,苍白一片,额角脖下皆是密密汗珠。
    “白五爷……要不您歇一会吧……”金虔建议道。
    “少废话,五爷我就快好了!”白玉堂嘟囔出一句。
    “哦……”金虔低头,拨拉了两下火堆,另一只手慢慢探入怀中,偷偷取出了一粒黑色的药丸。
    抬眼看一眼白玉堂,再转目瞅一眼天色,金虔捏住药丸的手指慢慢攥紧,抿紧双唇,细眼骤然一闪,将手里的药丸滚了出去。
    “噗——”
    一阵黑色的烟雾立时腾起,散出浓郁香气。
    盘膝而坐的白玉堂顿时身形一歪,倒在了地上。
    “白五爷?”金虔悄音叫了一声。
    白玉堂毫无动静。
    金虔暗吸一口气,起身走到白玉堂身边,伸出一个手指头戳了戳白玉堂的脸皮。
    白玉堂双目紧闭,呼吸绵长,显然是睡着了。
    “仅剩的一颗催眠弹啊……”金虔松了一口气,在白玉堂身边坐下,从靴子里抽出一柄匕首,挽起袖子,一咬牙,在手臂上狠狠划下一道——
    “疼死了啊啊啊!”
    一声惨叫穿透古庙。
    金虔鼻涕眼泪立时奔腾而下:“疼疼疼——呼呼……”
    一边嘴里嚷嚷着,一边从怀里取出一个散出血腥味的瓷瓶,拔开木塞,开始向瓶子里挤血。
    “咱算算啊,两滴血可以控制一百只蛊虫,一毫升大约有二十滴血,这一瓶子大约有二百毫升,也就是说——二十万只虫子应该没问题……嘶!好疼好疼好疼!”
    金虔抹了抹头上的汗珠,抖着手指封住瓶口,用银针止血片刻后,撕裂一段衣摆紧紧包扎伤口,长吸一口气:“就算那冲霄楼是天下无敌的机关迷宫,咱有二十万只蛊虫,定能探出一条生路出来,定能救展大人于水火,定能英雄救美……”
    “吧嗒”
    一滴泪珠砸在瓷瓶之上。
    “救美个屁啊……”
    金虔一手捏紧盛血瓷瓶,一手在面皮上乱抹一起。
    “不可能的,咱根本不可能救出展大人的……那冲霄楼咱根本破不了,就算咱能用蛊虫探出路来,也没办法解开机关、解不开的……除、除非……”
    金虔慢慢抬眼,通红细眼望向身侧熟睡的白玉堂,突然,吧唧一拍脑门,脑袋一阵乱摇。
    “不行!不能告诉白五爷!白五爷不能去冲霄楼,白五爷如果去了,定会、定会……”
    金虔骤然紧攥拳头,细瘦胳膊上的刀痕开始渗血,滴滴浸入地面,“颜大人他们已经……裴家庄陷空岛……太远了……今天午夜展大人就要被祭天了,现在是最后的机会,咱必须去,只有咱能去……只有咱……”
    “吸溜!”
    金虔猛一吸鼻子,豁然站起身,两把抹去眼泪,拍了拍脸皮,定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路到山前必有车,咱有千万蛊虫在身,怕他什么牛鬼蛇神,大不了,咱就把全身的血都放了,操控百万屎壳郎大军把那冲霄楼给拆了,实、实在不行,咱就用蚊子去把那襄阳王给吸成人干,再不济……再不济……”
    细眼渐渐朦胧,仰首望向古庙破顶上方。
    夜黑如缎,弦月弯弯,苍凉皓光普照大地。
    一滴水晶般的液体滑出眼眶,金虔声若游丝:
    “再不济……能陪在展大人身边也好……”
    一阵秋风扫过发丝,金虔猛然一个激灵,细眼猝然恢复晶亮,急声道:“呸呸呸,乌鸦嘴!说什么呢!无论从历史电视剧评书还是广播剧,展大人此次肯定能逢凶化吉吉人自有天相,没错,咱一定能救出展大人!”
    “傻瓜……”
    突然,一声低喃从金虔背后响起。
    金虔悚然一惊,下一秒,就惊觉身形僵硬,竟是被点穴了。
    无瑕雪衣轻轻飘过眼前,如画青年慢慢绕到金虔身前,桃花眼深邃如海,静静凝望。
    “三日之后?祭天楼?”白玉堂薄唇勾起,“小金子你骗人的功夫远不如你骗钱的本事啊!”
    金虔满面震惊,愣愣盯着白玉堂,喃喃道:
    “怎么……会……那催眠弹……明明……”
    “小金子你莫不是忘了,去襄阳王府之前,你给我们都吃了万事大吉丸,可保三日之内百毒不侵,”白玉堂似笑非笑看着金虔道。
    金虔细眼顿时绷得溜圆,心中大呼不妙。
    咱居然给忘了……
    那岂不是说,刚刚咱的自言自语,白耗子全听到了?!
    no!
    白玉堂挑眉轻笑,将金虔上上下下一番打量:“你一个瘦的没几两肉的小校尉,不懂机关、不会武功,去冲霄楼作甚?送死吗?用血蛊?你有多少血可以放?还打算用什么屎壳郎拆楼……唉,难道你准备血尽人亡不成?”
    “五爷,其实咱还有第二套作战方案……”金虔企图解释。
    “金虔!”白玉堂声线骤然压低,打断金虔话语,幽深桃花眼眸定定望向金虔双瞳深处,“别学展昭,什么事都自己扛……”
    “白五爷……”金虔心头一酸,眼圈顿时就红了。
    白玉堂轻叹一口气,扬起眉梢:
    “五爷我不知小金子你为何如此惧怕这冲霄楼,但我五爷是什么人?我可是名扬天下的锦毛鼠白玉堂!武功盖世,剑术无双,精通天下机关奇巧之术!一个小小的冲霄楼,五爷只需要动动小指头就能破了它!”
    金虔头皮一麻,刚刚那一毫毫的感动,顿被巨大的恐慌替代,忙提声喊道:“五爷!你听咱说,你不能去冲霄楼,你会、会……”
    “我会怎样?”白玉堂挑眉。
    金虔狠一咬牙:“五爷你会死在冲霄楼!”
    一瞬死寂。
    白玉堂桃花眼慢慢瞪大,满面惊诧。
    “是真的!”金虔好似倒豆子一般急速道,“咱夜观天象,掐指一算,那个……总之五爷你与那冲霄楼犯冲,若是去了,定然殒命其中!”
    夜风疾荡,舞起白玉堂雪色衣袂,绕起金虔凌乱发丝。
    一双桃花眼圆瞪,一对细眼爆绷,突然,白玉堂噗嗤一声,爆出一阵大笑,直笑得前俯后仰。
    “哈哈哈哈哈!”
    “五爷您别笑!是真的!”金虔急的险些哭出来。
    “小金子啊小金子!”白玉堂忍住笑意,抬手啪一声叩在了金虔脑门之上,“五爷我知你有几分通神的本事——但是——”
    白玉堂神色突然一肃,一双锐眸豁然散出耀目光彩,桀骜天下,蔑视神佛:“我命由我不由天!”
    金虔瞠目结舌,顿时傻了:“五、五爷?”
    白玉堂凛凛目光定定望着金虔:“小金子,五爷我知道你担心我,小金子这份心意——”顿了顿,声音渐渐凝下,“五爷我记下了!”
    如黎前黑夜一般的恐惧渐渐漫上心头,纵使被点了穴道,金虔仍是不可抑制开始浑身发抖:“白五爷,咱错了,咱不该瞒着您!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咱们两人凑起来,怎么也算半个诸葛亮吧!五爷您先帮咱解穴,有咱的血蛊引路,加上五爷您精通机关,咱们定能势如破竹凯旋而归万事大吉……”
    “……五爷我说过,没有下次……”轻得仿若夜雾一般的话语一闪而逝,将金虔的后半句话给湮灭了。
    “什、什么?”金虔眼皮发颤,越来越不详的预感几乎将自己吞噬。
    眼前完美宛若画中仙人的俊美青年,就这般静静看着自己,桃花眼中清波悠悠,流光溢彩。
    忽然,白玉堂灿然一笑,似百卉竞绽,令整座破庙蓬荜生辉。
    “小金子你放心,五爷我定会把那只臭猫给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