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石宫斗剧里事故高发地,邵瑜可不想闺女莫名其妙吃了亏,因而再三叮嘱。
“大小姐,殿下在里面等着您呢。”宫女催促道。
邵嘉姝却站在原地,说道:“假山里面太暗了,我不喜欢,就不进去了,公主若是有什么吩咐,你进去传达给我便是。”
宫女闻言一楞,但很快就说道:“邵大小姐,这是殿下的命令,你难道要违逆不成?”
一路都态度恭敬的宫女,此时忽然严肃起来。
邵嘉姝却说道:“假山并不安稳,若是哪里松动了,一块石头掉下来,砸到我无所谓,砸到公主就不好了,公主是千金之躯,出了事我担待不起,还请姐姐转告殿下,请她远离假山。”
宫女呵斥道:“放肆,殿下做事,哪里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她这般态度,但邵嘉姝丝毫不惧,而是就这般静静的看着她,任凭她如此催促,邵嘉姝全都不为所动。
“姝儿,要请你一见,还真是难。”七皇子从假山里走了出来。
七皇子知道自己生了一张英俊的脸,又摆出了一个自以为很温柔的笑容。
但邵嘉姝却只感受到油腻。
七皇子觉得自己都送了这么多次礼物了,邵嘉姝一定已经对自己情根深种了,姿态便越发亲昵起来。
他上前两步,问道:“我送的宫花,姝儿为何不戴?”
邵嘉姝没等他靠近,便往后退了两步,口中说道:“殿下,恕臣女无礼。”
七皇子还以为她这是因为未戴宫花而心生惶恐,便十分大度的说道:“无事,我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
话还没说完,七皇子就眼睁睁看着邵嘉姝转过身去,提起裙摆,跑了。
七皇子怔在原地,看着邵嘉姝跑远的背影,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邵嘉姝就是打一个出其不意,一溜小跑就回了自己休息的偏殿,然后将门都关死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七皇子打的什么主意,邵嘉姝清楚得很,见过一面之后,就开始不停送礼物,虽然礼物送的勤,送的也很用心,但邵嘉姝却只觉得不耐烦。
若只是送送礼物,邵嘉姝还能忍下去,今日却开始假托公主的名义来请她过去私会,邵嘉姝此时都不想在宫里继续待下去了。
邵嘉姝也不知道,今天的事,公主到底有没有参与,但公主和七皇子是一母同胞,自来疏不间亲,因而她也不打算告诉公主这件事。
一下午,公主发现邵嘉姝的神色不对,难得大发慈悲的问了她一声,在邵嘉姝摇头表示无事后,公主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爹,明日给我告假吧。”邵嘉姝说道。
邵瑜到:“明日休沐日,后日再告假。”
见邵瑜应允,邵嘉姝立马松了口气。
邵瑜又问起发生了什么事情。
邵嘉姝本想着自己解决,但七皇子此时已经过界了,邵嘉姝只能对着邵瑜大吐苦水。
“七皇子日后再不济,也能当个王爷,你当真不心动?”邵瑜笑着问道。
邵嘉姝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听公主说过了,七皇子如今虽然没有娶正妃,但侧妃和侍妾都有了,我可不想跟别的女人抢男人。”
“如今储位空悬,说不得还有一步登天的可能。”邵瑜轻声说道。
他必须将一切可能都跟女儿说清楚,让她清楚明白自己得到什么又失去什么。
邵嘉姝却摇了摇头,说道:“陛下与皇后还是少年夫妻,患难与共多年,不还是说废后就废后。”
去年皇后被废,朝野震动,虽然皇后已经不正常很久了,但谁也没有想到,半世夫妻,老皇帝居然说废就废了。
邵瑜说道:“你确定想明白了?”
邵嘉姝点点头,说道:“即便没有小兔子灯,我也不想嫁入皇家。”
她没有告诉邵瑜,自己也不知为何,每次走进皇宫里,总会有些控制不住的难受。
但一离开皇宫,这种感觉就会消失。
邵瑜望着女儿,说道:“别担心,我会帮你。”
邵嘉姝心底一松,想到明日是休沐日,便又开始缠着邵瑜:“爹,明天带我出去玩呗。”
从前在请宁县时,休沐日邵瑜也要出诊,但多半也会带着邵嘉姝一起。
邵嘉姝见哥哥学医,也跟着学了一些,只不过她学得都是皮毛,日常心思也杂,没有像邵嘉善那样专心此事。
“明日约了人,要去给国公府的小姐看诊。”邵瑜说道。
邵嘉姝立马说道:“那正好,带着我,爹爹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可以让我来转达。”
邵瑜心下也不觉得带着她是什么大事,又怜惜她被七皇子纠缠得够呛,便想着带她出去,也算是散散心。
第二日一大早,邵瑜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出门,因为提前早就有过招呼,抵达国公府的时候,也并未受到任何刁难,管家一直在等着邵瑜一行。
管家看到邵瑜带来的人时,难免有些奇怪,只说道:“不知道此次还有女客来,您稍后,我这就去禀告姨夫人。”
女客需要由家里的女人来接待,只是如今国公府里唯一的女主人,只有生病的小姐,她自然是无力招待女客的,需要一直客居国公府的姨夫人前来接待。
邵瑜说道:“不必费心另外找人接待,我女儿跟我一起的。”
管家闻言,倒是多看了邵嘉姝一眼,只当这是邵瑜带着的医女。
管家本以为邵瑜是个游方郎中,却没想到他的排场比太医都大,太医也不过带一个药童,而邵瑜却带了三个人。
很快,一行人便进了内宅,景尚正在妹妹院子外面等着。
他见到邵瑜,刚想点头,忽然又见到邵瑜身后的邵嘉姝,眼中却是一喜。
邵嘉姝此时看到景尚,自然也是又惊又喜。
碍于人多,景尚并未表现出异常来,只是朝着邵嘉姝轻轻点头。
邵嘉姝此时满脑子都是邵瑜的话,也越发认定景尚就是自己的正缘,她强行压抑着心情,做出一副平淡模样来,也回以轻轻一个点头。
邵瑜走了没两步,就被闺女扯了扯衣袖,指了指景尚的背影。
此时邵瑜看着她的模样,顿时明白了是什么意思,景尚也是生得一表人才,邵嘉姝看上他也并不奇怪。
病人是景尚的妹妹,景夫人怀孕时年纪很大,加上当时在边关条件艰苦,因而景淑慧打娘胎里出来,就带着不足之症。
太医看过束手无策,这些年景家为了她遍访名医,也没有什么结果,但即便这般,景家也没有放弃她,若是遇到稍微厉害一点的大夫,总要请回家里看一看。
景淑慧被邵瑜诊脉时,脸上也没有如何上心,这些年遇到的每个大夫都没有办法,她早就歇了心思,此时她反倒有些好奇的看着邵嘉姝。
毕竟她看病这么久,很少见哪个大夫身边带着医女。
邵嘉姝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朝着她笑了笑。
景淑慧有些害羞的低下头。
邵瑜此时收回诊脉的手,说道:“她的情况我知道了。”
景尚立马问道:“大夫,能治吗?”
邵瑜皱眉,说道:“能治,但有些难办。”
“哪里难办?”景尚只怕邵瑜治不了。
“治好了之后,也要花费好几年慢慢调养,才可以完全痊愈。”邵瑜说道。
景尚听了一喜,他本来都做好了妹妹英年早逝的准备,如今只需要几年时间,就能有一个健康的妹妹,他如何能不开心。
但很快,景尚又想到这些年来说能治的大夫也有不少,只是他们大多数给妹妹开了很多药后,却没有任何改善,反倒让妹妹吃了不少苦头。
景尚便试探着问道:“大夫,我妹妹的病情究竟如何?”
邵瑜说道:“夫人怀胎时年纪偏大,当时又没能好好保胎,加上身上带着毒,这才让你妹妹打出娘胎便落下不足之症。”
“毒?”景尚大惊。
邵瑜轻轻点头,说道:“这毒不常见,我只在岭南见过,不能立时致死,但却会让人身体逐渐虚弱而亡,杀人悄无声息。”
听到“岭南”,景尚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变化。
“杀人悄无声息?”景尚喃喃几句,但很快又问道:“若是孕妇被人下了此毒,等到生产的时候会怎样?”
邵瑜说道:“孕妇身体虚弱,结果自然可知。”
“若是孕妇产后死亡,那大夫能分清楚是难产还是中毒吗?”景尚又问道。
邵瑜说道:“中了毒,她就有很大的可能会难产。”
景尚神色变幻不定,但见到妹妹关切的神情后,他努力掩饰过去,转而问道:“这毒能解吗?”
邵瑜点头,说道:“能解,只不过天长日久,导致景小姐身体虚弱,需要长期食补,才能完全将身体养回来。”
景尚又听邵瑜详细解释起这种毒来,此时他对邵瑜的疑虑消了大半。
末了,景尚朝着邵瑜深深一礼,说道:“邵大夫,我妹妹之事,就拜托给你了。”
邵瑜点点头,却没有立即开方子,而是先让自己的两个徒弟来试一试。
拿到两人的方子之后,邵瑜将两人拉到身旁,说起这方子存在的问题,最后又自己另外写了一份方子出来,将其中的道理全都揉碎了说给两人听。
景尚虽然听不明白,但也能看出来,邵瑜教徒弟十分用心,且没有任何藏私的心态。
景淑慧此时在一旁听着,有些羡慕的看着邵嘉姝。
“尚儿,跟你说了多少次,一些江湖郎中,就不要随便招进府里来。”
没有任何招呼,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美妇走了进来,一开口便带着训斥之意。
景尚看到这女人时,微微皱眉,但很快,他还是喊道:“五姨。”
来人是景尚母亲的妹妹云夫人,云夫人早些年死了丈夫,便带着女儿来投奔姐姐,姐姐死后,沛国公并未再娶,云夫人俨然成了沛国公的女主人。
云夫人进来后,看了景尚兄妹一眼,紧接着便转头看向邵瑜一行,微微扬着下巴,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在外面是如何骗钱的,只是沛国公府,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撒野的地方。”
邵瑜看着这位云夫人,她虽然上了年纪,但容貌还是很美的,眼角眉梢带着一股子独特的风情,只是她此时居高临下的态度,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五姨,这是邵大夫,他不是普通的江湖郎中,是个有本事的神医。”景尚解释道。
云夫人却依旧满是不屑,说道:“尚儿,你怎么总是不信呢?这些年你请了那么多江湖郎中,将淑慧的身体都折腾成什么样了,还是不肯安分一点吗?”
景淑慧见哥哥被指责,立马说道:“哥哥也是为了我好。”
云夫人转头看了景淑慧一眼,嘴角虽然在笑,但眼神中却没有多少温度,只说道:“你哥哥是好意,但却害了你,这些年流水般的银子花出去,可有一点效果?”
景淑慧听了眼神一暗,但景尚立马说道:“只要能治好妹妹,就算家产全部搭进去,我也不在乎。”
云夫人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她在屋子里扫视一圈后,目光落在邵嘉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