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祖魔塔第九层的圣室之内,苗雪清接着上次没有自述完的部分,继续回忆起了她在天网上默默等待的故事……
在天网上的等待,寂寞又美好,有时候我甚至会想,也许孤独的天网,就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因为在寂寞的时光里,却总是充盈着我对凌峰师兄的等待。
我在天网上默默地等待着,我幻想赑屃是我的人,因为赑屃曾被我喂过天途果,我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够获得八阶圣相境的力量,把自己消失在空间中,甚至飞出天外,去找我苦苦等待的凌峰师兄。
为此我付出了在天网上的所有时光中的努力,我循着辛无影所讲的“一个手指头消失→一只手掌消失→半条手臂消失→整条手臂消失→两只手消失→脑袋消失→上半身消失→整个人消失”这条晋升路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修炼着,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够与凌峰师兄再见面。
当凌峰师兄六年后回到东坤世界时,我来到了暗术的第七个阶段,能够将自己的上半身全都消失掉的阶段,我亲眼看见凌峰师兄没有带着我一起坠回东坤,而是自己一个人回了东坤世界。
那个时候,我想把自己整个身体,全都消失在空间中的想法越来越强烈,我想要从整个天地间消失不见,别人再也找不到我,甚至连我自己,也不再把我自己记起来。
结果强烈的意念,竟然化作了我晋升的动机和力量,一年时间不到,我竟然突破了七阶的禁锢,来到了八阶圣相境,我的暗术也理所当然地来到了八阶圣相境这一个对别人来说,实在是叹为观止的境界。
可八阶对于我这个天网上修炼的人来说,却是美好又残酷无情。
说美好是因为我终于圆了我儿时的梦,纪年时我的父亲抛弃我,把我绑在我外婆的坟堆上,以此宣泄对我母亲的怨恨,我母亲又亲手喂我吃毒药想要把我毒死,在那些记忆的刺激中,我好想好想消失在天地之间,任何人都找不到我,八阶一至,我便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让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看不见我了!
说残酷无情是因为那种八阶的状态是不可逆转的状态,也就是当我把自己消失掉后,我便再也不可能重新又把自己变回到正常的状态中,我想要别人看见我,别人也看不见我了。
最初的时候,我觉得这种状态也很好,反正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多少让我惦记的东西,看不见就看不见吧,何况我是居住在天网上,哪里都去不了,哪里也没有活着的东西与我交心,看不看得见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一年以后,也就是我在天网上等凌峰师兄的第七年,凌峰师兄又突然出现在了天网之上,他不仅出现了,他还把第一层天的天网给完全地劈开了!
原本被困在天网上的我,突然获得了自由,我又可以回东坤世界了!我又可以去见我的凌峰师兄了!可是我的身体,却已经消失在了天网之间,再也找不回来,也就是说即使我站在凌峰师兄的对面,凌峰师兄也没法再看见我了!
当天网被劈开的一刻,我脑中想到的唯一一件事,便是凌峰师兄,再也看不见我了……
我用看不见的手,掩着我看不见的脸庞哭泣,我知道我哭了,因为我可以回去见凌峰师兄了,但凌峰师兄却没法再看见我……
就在哭泣时,凌峰师兄果然出现了,他先从第一层天开始寻找,又从第一层天飞到第二层天,他在天网之间朝着四面八方张望,我听到了他叫我的声音——
“雪清,你在吗?雪清——”
凌峰师兄,他,他还记得我,他还记得我……可他看不见我,即便我其实就在他的身后张开嘴巴大声地哭泣,即便我哭得那般地伤心……
他又朝着更高处飞升了,我在他的身后呐喊,我朝着他歇斯底里地叫着:“凌峰师兄,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啊凌峰师兄,我就在你的身后,我在天网上等了你七年,就盼着你来救我,可是,可是你怎么只顾着自己朝上飞升,却不停下脚步来看一看我啊——”
我的声音,我的身体,都听不见,都看不见,凌峰师兄只是失失落落,在天网中搜寻了一阵便又去到了天外,他的身周有古怪的力量加持,我想要贴身紧随他,但我的双手和身体,根本无法靠近他半分。
我追着他继续朝上飞升,我眼睁睁地看着他顺着第三层天的天网,再一次去到了天外!
我想要追着他一起去天外,但我做不到,因为第三层天网并不是破碎的,我被天网之力隔绝着,我没有破解天网的力量,不能跟着凌峰师兄继续前行,只能看着他再一次地离开!
我哭了,我在天网上不停地哭着,我默默地感受着凌峰师兄的气息越飞越远,我想凌峰师兄是不可能听到我的声音,见到我的身体了。
很久之后,我才悲痛地,像精神支柱被毁灭了一般地,顺着第二层天网的天窟窿下降。
这一次第一层天网没有再阻隔我回东坤世界的路,凌峰师兄把第一层天的天网彻底地劈开了,我终于可以回到东坤世界上了。
可回到东坤的我,却一点都不开心,我没有身体,也没有声音,在东坤世界上,我看着我所熟悉的一切,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再继续地活下去。
但我不是一个甘愿坠落的女人,我从小被放弃,从小自己一个人在外打拼,从小便养成了坚毅如铁的心性,我知道在落魄沮丧的时候,我必须要立即找到新的信念支撑,继续让自己活下去。
结果找来找去,我又找到了我的信念,那信念和我在天网上的信念相同,就是“等凌峰”!
我要继续地等待,等待凌峰师兄第二次从天外归来,我想一次无缘,不见得次次无缘,即使无缘,苦苦地等待,也是我人生的幸福,我要在等待中坚持、度过我的一生,这就是我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