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了柜子,躲藏起来。赫连瑾刚将袍角从柜子夹缝里拽回来、把柜门关上,就听见密室的房门被人打开了。
俞临辞稍显阴郁的声音传来:“好了。到了这儿,本宫就可以畅所欲言,不怕有人再听见了。”
黑暗之中,柳执初听得身子紧绷了下。听俞临辞话里的意思,他似乎不止是一个人进来的。外头,似乎还有他的同伴。
果不其然。俞临辞一说完话,门外便传来一道稍显谄媚的声音:“太子爷英明,居然能想到在东宫底下修建这样的密室。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奴才敢保证,谁都不会想到,太子爷居然会在这里,跟奴才商谈大事。”
俞临辞冷笑一声:“呵。本宫要做的事情,本就是大大的壮举。本宫自然没有道理,将这样的壮举告知他人。”
“那是自然。太子殿下您英明。”那人又恭维了俞临辞一通,问,“只是不知,太子殿下接下来是如何打算的?”
俞临辞沉默下来,许久没有说话。柳执初沉默地听着外头的动静,心跳因紧张而有些急促。
身旁忽然出现一只手,轻轻按住了柳执初的手。柳执初一怔,在黑暗中闻到一股好闻的檀香气息。
赫连瑾温暖的怀抱随之而来,将柳执初紧紧拥在怀中。被他这般拥着,柳执初忽然冷静了不少。
她不出声地深呼吸了下,就这样靠在赫连瑾怀中,继续听着外头的动静。
门外,俞临辞沉默了许久许久。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之后,才开口缓缓地道:“早也是起事,晚也是起事。既然如此,本宫便不等了。五日之后,咱们便直接起事。”
“太子爷英明。”手下又是一声恭维,“只是,太子爷您打算如何安排起事之后的事情?”
俞临辞沉思片刻,冷冷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起事之后,一切以本宫能否夺权为主。你记住,凡是遇见有可能影响本宫夺权的因素,都要直接清除,清除得越干净就越好。和本宫作对的人,全都不该活在这世间。知道了吗?”
俞临辞那阴森的语气,听得柳执初不寒而栗。她忍不住微微皱眉,攥紧了旁边赫连瑾的手。
赫连瑾察觉到了柳执初的不安情绪,低眸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两人都静默着,继续听着俞临辞和手下的商谈。
手下对俞临辞的安排,显然并不意外。他立刻响亮地应答了一句:“是,奴才知道了。”
“很好。”俞临辞阴沉地哼了一声,顿了顿,忽然道,“本宫宫里有个医女,叫小柳的。你要派人好好看住了她,别让五天后的那些个大场面,把她给吓着了。”
小柳?俞临辞这是在说自己?柳执初一愣,不由奇怪地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赫连瑾,也是脸色猛地一沉。好在柜子里一片漆黑,他的表情变化,并没有人可以看见。
门外那人有些奇怪地答应一声:“是。只是太子爷,奴才先前还没听说过这个小柳……”
“小柳是本宫的医女。这个人对本宫来说,十分重要。”俞临辞的声音阴恻恻的,“一旦她出了闪失,本宫就拿你是问。明白了吗?”
话里的威胁意味,简直是不言而喻。那人一个哆嗦,连忙答应一声:“是,奴才知道了。”
俞临辞冷冷地道:“很好,明白就好。去吧。”
“是。”那人迅速答应一声,出去了。俞临辞在密室里继续坐了一会儿,也出去了。
两人离开之后,密室里终于只剩下赫连瑾和柳执初两个。两人都微微松了口气,赫连瑾率先抬手,推开了柜子的门。
走出房间,柳执初闻到空气里俞临辞身上的药味儿,不由皱了皱眉。
她先前一直拿俞临辞当成洪水猛兽,倒是没想过,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心底,居然对她颇多照顾。
俞临辞对她刻意的照顾,和她对俞临辞的算计,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样的对比,让柳执初心底有些不舒服。她没有再说什么,沉默地被赫连瑾带着,从另一条路离开假山。
出了假山,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回了自己的院子。柳执初终于忍不住,皱着眉头看向赫连瑾,问:“赫连瑾,我这样做,会不会有些不太厚道?”
“什么不厚道?”赫连瑾微微一怔,随即了然。他皱了皱眉,脸色严肃地坐到柳执初身边,“你是觉得,咱们对付俞临辞的举动,不太厚道?”
“是啊。”柳执初叹了口气,有些怏怏的,“我先前从未想过……俞临辞他对我,居然还有一点儿的真心。”
赫连瑾听得眸光沉了沉,低头看了柳执初一眼。这丫头的性格,倒是比他想象当中的还要正大光明。只是这份正大光明,在对付俞临辞的时候,只会成为妇人之仁而已。
赫连瑾想了想,沉声问:“柳执初,你知不知道,俞临辞他都做过什么?”
“我知道。”柳执初叹气,“所以我也觉得,我先前的想法很不对。就凭俞临辞对那些个宫女太监的折磨,让他付出代价,就不过分。”
赫连瑾缓缓摇头:“你错了。如果俞临辞做的事情,只是折磨那些宫女太监。那么,虽然他也算是个恶人,却不会惹得清义会,还有大俞朝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都对他道路以目、十分痛恨。”
“什么?”柳执初一愣,“所以,你的意思是……俞临辞他做的事情,比这些还要过分?”
“不错。”赫连瑾颔首,“俞临辞他凭着一己之私,杀了许多下人,还有不相干的人。不止如此,他开擅开边衅。不少边关将士都是因为他的私欲,而白白将性命抛在了边疆。边庭白骨如山,血流成河。你说,这样的人难道还不该死吗?”
柳执初听得心底一阵阵的不舒服。她咬着嘴唇,轻声道:“想不到,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恶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