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瑾似乎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他皱起眉头，沉声道：“带我们去看看。”
    “好，末将这就带您去。”姚万里答应一声，带着柳执初和赫连瑾一起，往天牢内部走去。
    天牢里环境逼仄，有种难闻逼人的霉臭味。柳执初一进门，就皱起了眉头。
    姚万里拿着火把，在前头照明。柳执初往四周看了看，发现这里隐隐约约有一点血迹。
    那血迹越往天牢深处，也就越多。柳执初心底有了揣测，问姚万里：“天牢最深处，关着的人是谁？”
    “是……”姚万里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发虚地回答，“皇后娘娘。”
    话说到这里，姚万里的火把，刚好也将最里头的隔间照得透亮。
    火光之下，柳执初一眼看见皇后仰面躺在地上。她的头发已经散乱，上半夜时还端正无比的华衣美饰，如今已经掉的掉、破的破，完全没有了一国皇后的尊严。
    皇后脸色无比惊恐，手指死死扣在地上，指甲已经断裂开来，指缝间渗出血丝。
    更加惨烈的是，她脸上还多了两条血痕。那血痕带着碎肉翻了出来，让皇后的脸变得难看无比。
    柳执初看了一眼，几乎就想吐出来。她皱着眉头转过头去，对前头发生的一切心有余悸。
    赫连瑾回眸看向柳执初，很快便会意。他拍了拍柳执初的头，沉默地没有多说什么。
    虽然赫连瑾并未多言，但他即使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也已经很好。柳执初缓过一口气，冲赫连瑾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没事。
    姚万里回头看了赫连瑾一眼，忐忑地道：“殿下……这里，就是罪人俞临辞逃走的地方了。”
    赫连瑾往前看了一眼，发现栅栏隔间上，被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似乎有一股沛然的巨力，曾经施加在那窟窿上头一般。
    赫连瑾上前轻轻抚摸一下那窟窿的边缘，沉声问：“俞临辞，就是从这窟窿里逃走的？”
    姚万里没说话，回头给身后的小吏使了个眼色。那小吏会意，上前哆哆嗦嗦地道：“回、回殿下的话。罪人的确是从这里逃跑的。”
    “本王知道了。”赫连瑾蹙眉，沉声道，“当时是什么情况？仔细说来听听。”
    “是。当时……”小吏吞了吞口水。事到如今说起这件事来，他仍然是畏惧的，“罪人原本在最里头的房间坐着。皇后娘娘倒是时不时地哭啼两声，质问罪人几句。那罪人却一言不发，只是嘿嘿冷笑。咱们原本以为，他只是心灰意冷，也就没有多想什么。只是，只是……”
    顿了顿，小吏眉宇间浮现一丝惊骇：“子夜时分，外头出现了喧嚷之声。那罪人忽然站起身来，嚎叫一声。先是杀了皇后娘娘，接着便冲到了外头！兄弟们想去拦住他，却一个个都死在了他手下。小人、小人原本也是想上去的。但一个兄弟的身子往这边砸过来，小人便一时间转不过一口气来，晕厥在了那里……”
    小吏颤颤巍巍地说了半晌，总算把这件事给说了个清楚。柳执初蹙眉，总结道：“看来是俞临辞发狂了，才逃出了这里。”
    赫连瑾微微点了点头，蹙眉问：“但是，俞临辞为何会发狂。他的身子一向柔弱不堪一击，又是哪来的本事杀掉看守这里的狱卒们，独自离开的？”
    这个问题，在场的人当中，没有一个能够给出解答。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柳执初沉思了许久，才轻声道：“赫连瑾，或许俞临辞是吃了什么药物，也说不定。”
    在现代的时候，柳执初就听说过许多能够在短期时间内，将人体极限迅速提升的药物。
    赫连瑾也隐约觉得，此话可能有理。但不管柳执初的说法有多有道理，都只是一个猜测罢了，无凭无据。
    他揉了揉太阳穴，隐隐有些头疼。沉吟片刻，才冷冷地道：“你们先将这里保护好，再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柳执初，我们先回去。”
    眼下他们要面对的，可不止是俞临辞逃走的问题。天启皇帝那边的安危，也是一直都没让人放心过。
    柳执初会意，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便和赫连瑾一起往天启皇帝的寝宫去了。
    一路来到寝宫当中，太监通传一声之后，柳执初和赫连瑾便重新回到了天启皇帝的床榻前头——只是这会儿，天启皇帝原来就寝的宫室已经烧了。他不得不移步来到一间尚且完好的房间里，暂且休息。
    赫连瑾和柳执初来时，天启皇帝正靠在床上，闭着眼睛假寐。听见脚步声，天启皇帝微微松了口气：“你们回来了。方才，你们是去哪里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天启皇帝人老成精，也曾经是堂堂帝国的一国之君。即使眼下他还不知道俞临辞逃走的事情，宫里发生的事情，要想全然瞒住他，也是很难很难的。
    赫连瑾沉吟片刻，便不避讳地点了头：“外头的确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哦？”天启皇帝皱眉，“什么大事。”
    赫连瑾沉声道：“这件大事便是，俞临辞逃走了！”
    “……”天启皇帝瞬间惊得脸色发白。他身上狠狠一颤，床头放着的一只青瓷香炉一个摇晃，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香炉碎成千片万片。天启皇帝没空去管香炉，惊疑不定地问赫连瑾：“瑾儿，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样的事情，我没有必要骗你。”赫连瑾蹙眉，沉声道，“俞临辞临走前，似乎是发了疯。他将狱卒打伤，也将皇后打死了。”
    “什么？皇后她……”天启皇帝狠狠怔了下。回过神，他叹了口气，脸色不知道是悲凉还是感慨。
    “或许，俞临辞是吃了什么药。”柳执初说出自己的揣测，“除了这个解释之外，我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
    天启皇帝闻言，苍老而浑浊的眼神，有着一瞬间的凛然。他沉默不语地看向柳执初，又是静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