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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露眉目
    夜浓风重,一弯冷月,几点疏星,人寂寥时,天竟也萧瑟了几分。
    半幕夜色里,月辉冷冷俨如寒露。青昭提着一盏纱灯在前引路,灯花在风里摇曳,照见了远处书房的一角勾檐。
    两扇朱门外,眉目无温的女子纤身而立,白衣素颜,秀雅脱俗。
    有布衣小厮步履轻缓,从书房走出来:“小姐,老爷有请。”
    “阿离见过爹爹。”慕容离踏入房内,朝青玉案后的那人垂首略施一礼。
    不经意地抬眸,瞧见一位紫衣盛妆的美妇人和一位清灵秀丽的女子也在其侧,礼貌笑道:“大娘与妹妹也在,阿离见过大娘。”
    这紫衣美妇人便是慕容渝的正妻史红叶。长眉入鬓,凤眼含春。过分的浓妆艳裹,虽不令人生厌,但那股子脂粉气始终是太浓郁了。
    “阿离,自家人,不必如此多礼。”慕容渝淡淡扫过慕容离,眉间阴郁非常。
    “自家人,不必多礼?谁和她是自家人,她打灵儿的时候下手可没见客气过?”史红叶长眉一挑,满脸的不屑鄙夷。
    “娘,我的脸现在肿还没消呢,还出血了,如果毁容了,我还怎么嫁人啊……呜呜……”慕容灵见史红叶怒出此言,心下一喜,边埋怨倾诉边梨花带雨地拿着方绣帕拭泪。
    顿时史红叶柳眉一挑,美目直瞪着慕容离:“你这个狠心肠的女人,不顾姐妹情义,竟丧心病狂地伤灵儿至如此地步。”
    她眼神一转,向慕容渝楚楚可怜道:“老爷,你可得为我们的灵儿做主,我就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呀。”
    慕容离冷冷地看着这母女俩,眉梢处讥讽犹盛,如同在看一场精心排演的戏。
    慕容渝看了一眼慕容离的神色,柔声对那喧吵的二人道:“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你们暂且先下去吧。”
    慕容灵不甘心地叫了一声“娘”,史红叶亦不依不饶着:“老爷怎能将此事随意敷衍过去,这叫灵儿和我以后还怎么在府里抬起头来啊。”
    慕容渝眼色闪过一丝凌厉,肃容道:“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下去。”
    “爹。”慕容灵珠泪欲滴,娇声娇气道:“你都不疼灵儿了……”
    慕容渝闻言,声色不动。
    慕容灵怨毒地笑了笑,好,既然爹爹不愿,那么就由她来亲自动手吧。
    突然她拔下发鬓上的珠钗,猛然朝慕容离脸上刺去。
    慕容离一个措手不及,只听得“嘶”的一声,尖利的珠钗划开了皮肉,卡在了骨头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血渐渐从长而深的划痕里浸出,凝聚成滴,点点殷红落在地上,晕开一朵朵血红妖艳的花。
    “灵儿,你在做什么?”慕容渝见状,大喝一声。
    慕容灵的心思本就紊乱失措,被慕容渝这么一喝更是仓皇慌乱、六神无主,手持的珠钗也不由得掉在了地上。
    慕容离因疼痛颤抖着,面色苍白如纸,眸里寒光潋滟,直直地盯着慕容灵,鲜艳的温血尽数溅在了脸上。
    她容颜落魄,却自有一股婉转的清傲从骨子里透出,风情将颓时,最浓。
    若不是钗头将近之时,自己退却一步下意识地用右手来挡,恐怕这张脸就要被划伤毁容了吧。
    只是,她这手,皮肉撕裂,血气上涌,恐怕是伤到了筋脉。甚至,会残。
    慕容灵心虚地抬头,被慕容离眼中的寒冽所惊,怯怯地躲在史红叶身后。
    史红叶有意露出了心疼的神色,走到慕容离面前,瞥了一眼她鲜血淋漓的右手,递上一方绣帕,柔声道:“你灵儿妹妹莽撞无理,阿离一向宽宏,不会跟她一般见识吧。”
    慕容离毫不理会史红叶的虚情假意,兀自冷笑了两声:“怎么会呢,我怎么会和妹妹计较……”
    接着踱步至慕容灵的跟前,盈盈浅笑,一字一顿地说:“我只是更明白了,对于有些人,一时的心软就是为以后埋下隐患。大娘,你说阿离讲的可否有理?”
    史红叶敷衍地应了两句:“还好,还好。”
    她感觉到了一股阴沉的戾气与浓烈的警告意味。
    对于慕容离言语的气势、心机的深沉,她第一次觉得这个柔弱的女子不简单,绝非善良好欺之类。
    走过去拉起慕容灵的衣袖,转身柔顺地对慕容渝道:“老爷,闹了这么久,妾身有些乏倦,先下去了。”
    慕容渝未看她,只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史红叶拉慕容灵往门外走,慕容灵起先不愿。史红叶面色一沉,她只好悻悻地跟着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