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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节
    唐氏立刻大喜,对郑颂贤道,“三弟,三弟你听到了没,是解元,解元!”
    郑颂贤笑,“大嫂,我听到了。”
    唐氏喜得直转圈,“太好了,这可真是太好了,这下子让那些人自己打脸去吧!三弟,你总算苦尽甘来了。”
    唐氏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流眼泪了。小叔子这一个多月过的什么日子啊,人不人鬼不鬼的,她看了都心疼。这么大点的孩子,背着那么大的罪名,谁能受得了。
    她万万没想到,小叔子第二次下考场,名次居然比第一次还要好!
    郑颂贤又看向唐氏,“大嫂,您别哭,等会子说不定又会有报喜的过来,还请大嫂帮着操持。”
    唐氏立刻眼泪一抹,“看我,高兴成这样了。”
    说完,她立刻吩咐家里人,“把大爷叫回来,赏钱准备好。先去大门口放两挂鞭炮,只管大声嚷嚷,我们三爷,这回中了头名!”
    下人们立刻忙开了,唐氏又吩咐郑颂贤,“三弟,你去换身衣裳。”
    没过多久,郑颂仁赶了回来,拉着弟弟的手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弟,好样的!”
    话音刚落,大门口忽然热闹了起来,衙门里报喜的果然来了,唐氏让人在大门外撒了许多铜钱,又放了几挂鞭炮。
    郑颂仁和衙门里的差役们聊天,唐氏和旁边的左邻右舍们寒暄着,郑颂贤微笑着和众人打招呼。
    衙役们满口吉祥话,街坊们见郑家撒铜钱了,大人小孩都去抢,图个热闹。等鞭炮放完了,铜钱抢完了,街坊们也过来说了许多的吉祥话。
    衙役和郑颂仁拱手,“郑大爷,我们还要去别家报喜,先走了。”
    郑颂仁把他们送出去好远,然后折回来了。
    回来后,他看向郑颂贤,“三弟,你好生歇两日,等巡抚大人开过鹿鸣宴后,咱们去李家走一趟,然后回青州!”
    郑颂贤笑道,“好,我听大哥的安排。”
    过了两日,柳巡抚代为开鹿鸣宴。
    宴会上,奏乐声一响,郑颂贤带领新科举子们一起唱鹿鸣诗。十七岁的少年郎站在一群人前面,异常放光彩。虽然年纪小,眼神却不像那些小孩子一样怯弱。
    柳巡抚十分满意,取名次时,诸位主副考官们一致将他的试卷排在了前三,等拆封一看,是长乐郡马,柳巡抚亲自定了他的解元之名,几位副考官也没什么意见。
    大家都心知肚明,光看文章,前三名的区别都不大。此次舞弊案,长乐郡马无辜受累,被一群落地生员围追堵截,伤了皇家脸面。有这个解元名头,也能替陛下长长脸,顺带告诉那些读书人,不是说你能闹事,就可以颠倒黑白冤枉好人!
    况且,长乐郡马才十七岁,第二名第三名都三十多岁了。十七岁的解元郎,以后要是春闱能得个好名次,也是河间省的好名声。
    为防止继续有人闹事,柳巡抚让人把前十名的试卷都张贴了出去。有那不服气的,把前三名的试卷看完,顿时都闭嘴了。第二名和第三名原来觉得被一个十七岁的小子压了一头,等看过他的试卷,二人都不敢说自己答得就一定比郑解元要好,再看人家风流少年郎一个,自己都过了三十岁了。科考场上的规矩,同样的水平,取贫寒子弟不取富贵子弟,取年少者不取年老者。那等七老八十的人,就算再有才,一般也不会录。
    算了算了,争不过。
    郑颂贤这个解元,得的艰辛,也得的名正言顺。原来那些说风凉话的人,也都变了嘴脸。郑颂贤一概不当回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鹿鸣宴一过,兄弟二人去李家拜访。李三爷接待了郑家兄弟,李大奶奶接待了唐氏。唐氏把弟妹和诚亲王夫妇送的礼物转呈给李家人,李家人也恭贺郑颂贤得中解元。
    忙完了省城里的应酬,一大家子立刻又坐车回青州府。
    青州那边早就得到了郑颂贤中了解元的消息,郑太太激动的哭了好久。等见到儿子的面,她一把抱住了郑颂贤,“我的儿,你受委屈了。”
    郑颂贤拍了拍郑太太的后背,“娘,都过去了,儿子考上了解元,娘高兴不高兴?”
    郑太太一边擦眼来一边笑,“高兴,高兴,我儿有本事,才十七岁就中了解元。”
    郑颂仁在一边道,“娘,咱们进屋说吧。”
    郑太太立刻又去看小孙子,“这是旺哥儿吗?我的乖乖,都长这么大了,祖母才见到你的面。”
    旺哥儿没见过祖父母,认生,不让祖母抱。郑太太也不介意,一边走一边把鹏哥儿搂进怀□□哥儿乖,想不想祖母?”
    鹏哥儿大声道,“想!”
    郑太太高兴地抱起了他,在大孙子脸上啪啪亲两口。
    一家子一起到了郑太太的正院,何氏抱着卉姐儿过来了。
    唐氏先给何氏行礼,“二弟妹,你辛苦了。我和你大哥不在家,你和二弟在家里陪着爹娘受罪。”
    何氏赶紧还礼,“大嫂客气了,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郑太太笑,“老大媳妇,都是一家子,不要说那些客气话,你们都是好孩子。”
    郑颂贤看向郑晗珺,把妹妹拉到自己身边,“妹妹瘦了。”
    郑晗珺笑,“三哥,瘦了不好看吗?”
    郑颂贤笑,“好看,你三嫂给你捎的东西,里头有太后娘娘赐的料子和首饰,妹妹喜欢不喜欢?”
    郑晗珺十分高兴,“我沾了三嫂的光,也能穿戴皇家的东西了。”
    郑太太立刻问儿子,“郡主的身子如何了?”
    郑颂贤道,“儿子临走前,郡主还好的很。岳父岳母让我代问爹娘好,还让我带回来许多礼,不知道爹娘收到没有?”
    郑太太笑着夸赞,“你大嫂打发人送回来时,我就带着你二嫂和你妹妹一起把东西分了,都是好东西,你岳父岳母和你媳妇真是有心了。”
    一家子热热闹闹说着话,郑老爷听说儿子回来了,赶紧和知府告假回家。
    父子相见,郑老爷看着三儿子,明显感觉儿子和过去有些不一样了。以前,郑老爷只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身上有灵气,这灵气使得他读书一通百通。现在,郑老爷觉得儿子不光有灵气,还多了一丝通透。郑老爷十分满意,看来,这一年中,儿子长大了不少。
    郑家兄弟一起给父亲见礼,郑老爷一手拉起一个,“都坐下说话,你们总算回来了,你娘整日担心你们兄弟两个。”
    郑太太嗔怪他,“老爷真是的,难道你不担心?”
    郑老爷哈哈笑,“担心,担心。”
    郑太太让家里下人把两个儿子安顿好,一家子一起吃了顿和美的团圆饭。
    夫妻两个十分高兴,三儿子中了解元,三儿媳有了身孕,家里的危机总算都过去了。
    郑老爷在饭桌上叮嘱小儿子,“老三,你能回来看我和你娘,爹很高兴。等看过了,你把这里的亲戚该走的走一遍,然后继续去京城读书。家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郑颂贤道,“爹,儿子想在爹娘身边多住一阵子。”
    郑老爷亲自给儿子夹菜,“我和你娘还硬朗,你去京城好生读书,打磨几年后参加春闱,要是能中个进士,咱们家就算彻底改换门庭了,再也不会有人说你是靠老婆吃饭的了。”
    郑颂贤笑,“爹,儿子本来就是靠老婆吃饭。靠老婆吃饭又不丢人,儿子住着郡主府,外头人都叫儿子郡马爷,儿子高兴的很。”
    一席话说得家里人都笑了起来。
    郑太太笑道,“你们小夫妻情分好,也不能一直让郡主养着你。听说你们的宅子值两万两,郡主掏了钱,却记在你名下。明儿我把缺口的钱补给你,再多给你一些。”
    郑颂贤摇头,“家里已经为我花了不少钱呢,不能再偏着我一个人了。”
    何氏开玩笑,“三弟,什么偏不偏的。如今咱们家谁不沾郡主的光,既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不能分的太清了。况且,咱们家还没分家,自然是听爹娘的。”
    郑颂仁也回道,“是这个理,咱们家沾了叔叔和郡主的光,不能还要人家养着。爹娘给的,三弟只管接着。”
    郑颂贤连忙道,“那我就谢过爹娘和哥哥嫂子们了。”
    郑老爷摆手,“不说这个了,吃饭吃饭。”
    郑颂仁忽然道,“爹,儿子不想当差了。”
    郑老爷看着他,“你有什么想法?”
    郑颂仁道,“爹,儿子当差,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银子。叔叔临走前,说让我再去读几年书,看看能不能考个举人。一个秀才,难道做一辈子小吏不成?儿子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得上,但总要去试一试。”
    郑老爷放下了酒杯,“你自己想好,要是愿意去读书,就去省城读书,等下一科秋闱下场。”
    两个弟弟听见他这样说,都没反对。
    郑颂仁举杯向郑颂德,“二弟,我不在家,辛苦你一个人孝敬爹娘了。”
    郑颂德笑,“大哥,就算你在家,难道我就不孝敬爹娘了不成。”
    他总是有本事让大家都笑,“大哥莫说那些话,我不喜欢读书,就跟着爹娘。以后卉姐儿大了,还请大哥和三弟多照看照看。”
    郑颂贤和父母分开一年,这一年里发生了许多事情,家人都经受了许多磨难,熬了这么久,终于云开见月了。
    回来后第二天,郑颂贤先去刘家原来的宅子里看了看。郑老爷已经找人把烧毁的正院修复了,花园子里重新整理好了,还找了两个人看宅子。
    看了刘家的宅子,郑颂贤先去魏家拜访。
    魏老太太见到外孙女婿,拉着他哭了一场。女儿当日被反贼关起来,魏老太太急的差点上吊。后来刘文谦南下,魏氏悄悄上了京城,魏老太太以为女儿和外孙死了,哭的眼睛都差点瞎了。等郑老爷把女儿封王妃的消息送来,魏老太太又痛哭了一场。几次大喜大悲,魏老太太的身体差了许多。
    郑颂贤拉着老太太的手,说了许多岳父岳母在京城的事情。魏老太太哭过了之后,又听得眯起眼睛笑,问了女儿女婿和一对双胞胎的安全,然后拉着外孙女婿,要留他吃饭。
    郑颂贤从魏家回来时,家里人告诉他,“三爷,庞大爷来了。”
    郑颂贤一听,立刻面带喜色,加快脚步去了外院书房。
    他才进屋子,庞世渊就起身行礼,“学生见过郡马爷。”
    郑颂贤对着他的肩膀头子擂了一拳,“师兄怎么作怪起来了。”
    庞世渊哈哈笑,“应该的应该的。”
    郑颂贤笑,“师兄坐,我前两日才回来,因父王母妃嘱咐,我先去拜访了魏家舅父。原准备过两日去师兄家里,没想到师兄先过来了。”
    庞世渊也不谦虚,“我原想摆师兄的架子,在家里等着师弟上门。可我爹给我屁股一脚,指着我的鼻子骂,你是个什么狗东西,还等着郡马爷来拜访你。”
    郑颂贤又忍不住笑,“伯父说话真是有意思,咱们师兄弟之间,何必讲那些虚礼。我离开青州一年,师兄这一年怎么样?”
    庞世渊喝了口茶,“不瞒师弟,刚回来时,我觉得自己中了个举人,了不得了。等青州兵祸一过,什么知府同知都如同猪狗一样被反贼驱使,何况我这样的穷酸举人了。师弟两次遇到难处,我只能跟着干着急,一丁点力气也使不上。”
    郑颂贤起身,给庞世渊续茶水,“我听说上个月秋闱时,师兄也在青州为我奔走。师兄的心意,我都收到了。”
    庞世渊叹了口气,“惭愧,我也只能在青州替师弟摇旗呐喊。”
    郑颂贤摇头,“师兄,若不是你在青州替我奔走,省城那些同窗们也未必肯出动。科举舞弊,别说郡马了,就算是驸马爷也吃不住这个罪名。满青州人读书人都唾弃我,只有师兄替我声张。”
    庞世渊凝视着这个师弟,一年未见,师弟变化良多。他身份贵重了,见过了世面,身上多了一丝贵气,气质中多了一丝儒雅和一些通透,眼神仍旧如以前那么亮,却看起来更加让人难以猜测。
    但庞世渊知道,师弟有些地方变了,有些地方还是原来那个师弟。
    庞世渊开门见山,“师弟,我此次来,是有事相求。”
    郑颂贤给他续过了茶水,又坐到了一边,“师兄请说,只要我能办的,必定不会推脱。”
    庞世渊道,“师弟,我想和你一起去京城。”
    郑颂贤有些诧异,然后问道,“师兄家里同意吗?”
    庞世渊轻轻点头,“我爹娘同意了,说只要郡马爷愿意,让我带着妻儿一起,去投奔郡马爷。若是师弟不嫌弃,以后我愿意给师弟做马前卒。”
    郑颂贤连忙道,“师兄言重了,师兄要是这样说,我就不能带师兄一起去了。”
    庞世渊又笑了,“师弟真是的,这不过是客气话。”
    郑颂贤把茶盏放下,“师兄,我并不是开玩笑。师兄想去京城,我知道师兄的意思。京城人才济济,好先生也多。师兄家里也不是养不起,以前是去了也无人投奔。如今我得天幸,跟着郡主登堂入室。但我们一大家子在京城,如今也是小心翼翼,只因我们是外来的。说句杀头的话,除了太后娘娘和陛下,父王还敢相信谁呢。师兄,咱们自幼就在一起,若是你去了,我们也能添份助力。我们是同门,互相守望是应该的,千万莫要再说什么马前卒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