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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打小看着太上皇和太后闹,伤了他,也教了他。他不会去爱哪个女子,但娶进门的妻子终究有别于旁人。从前他厚待思乔,往后亦想厚待荀肆。夫妻间那点寻常乐趣还是要有,哪怕这荀肆样样不如人。她却将自己踹下床了?天颜何在!
    动了气便不愿理人,低头穿上鞋:“规矩你还是好好学学吧!”
    转身出去了。
    荀肆不知这气是打哪儿来的,他出了门,她又有些后悔,哪至于踹他呢?咬他一口拍他两下不比踹他来的知情识趣?阿娘不是教过了吗?要撒娇...拉着正红的手说道:“我把他踹下床了,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邪火,他上了床,我看着来气,把他踹下去了!”
    正红看了眼她脖颈上挂着的狼牙,哪里来的邪火?心口来的。“您这脾气,也得亏皇上性子好,换个人,非动手打起来不可。”
    “他打不过我。”
    打不过你赏你几个板子还不容易吗?正红心道小姐真是傻。
    “夫人不是教过撒娇吗?”
    “教过。”
    “您再拿小的练练。”正红爬上了床:“这会儿小的就是皇上,躺您床上了。”
    荀肆上了床,手轻轻推在正红肩膀上:“您快回嘛~~”肩膀随之前后一晃,嘴嘟了起来。
    “这不是炉火纯青吗?”正红坐起身:“下回您就用夫人教您这招,好歹顾及一下皇上的颜面。回头惹急了咔嚓咱们事小,断了荀家军后路事大。”
    “好好好。知错了知错了。”荀肆躺回被窝,将被子盖到头顶,一片黑暗之中摸起那颗狼牙:不管仗打的如何,你可要好好活着呀,娶一个娇滴滴的婆娘,生一窝虎虎生威的胖娃娃,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那头云澹出了永和宫,心里跟堵了一坨屎似的,对一旁的千里马说道:“一点不识逗,往后的日子没法过了。”
    千里马想起未进宫前在村子里,夫妻干架,女子时常拍着腿嚎啕大哭:“这日子没法过了诶~”主子就差拍大腿了。
    “她好歹是个女子,怎的力气那么大?”想那一脚就来气。
    身旁的静念伸出手,五指张开:“皇上,五钧的身量,又习武出身,力气大,自然。”
    ... ...
    “打明儿起,上朝前先习武。”云澹打小喜静,今儿闹这一通令他彻底顿悟了,男人收拾女人,必须要在体力上赢她,不然她蹬鼻子上脸,往后还不得上房揭瓦?
    “你这几日寻个机会跟她比试一下,看她的功夫到什么程度。”云澹叮嘱静念,又想了想:“把她身旁那个定西支开。”
    静念与千里马对视一眼,二人不知适才屋内发生什么了,但万岁爷是要动真格的了。
    千里马在静念身旁嗡嗡两声:“这往后说不通就动手了?也成,在宫里这么些年,还未见过皇上皇后对打呢!有趣有趣!”
    第15章 君若扬尘路(十) 要不您也踢臣妾一脚……
    静念当真找荀肆切磋了。
    是在两日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荀肆嚷嚷热,拉了正红和存善去园子里纳凉。三人正走着呢,听到草丛里一阵异响,紧接着窜出两个蒙面人,一个直奔正红和存善,另一个直奔荀肆。
    荀肆一瞧,乐了。荀爷好久没打架了,手痒的不行。竟还有人送上门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拳头握紧直照那刺客面门而去,那刺客亦是个高手,偏头闪过。鹰爪手奔着荀肆胳膊上钳,这什么歪门邪道!荀肆习武,学的都是上阵杀敌的本领,这刺客用的都是阴招,也不见要自己命,逗自己玩呢?
    这样一来,更是生气,与那刺客缠斗起来。别见她而今肉球一样,灵敏不输从前,过了二十几招后,一个凌云脚踢出去,被那刺客拽住了脚踝,荀肆不慌,立马将另一脚踹了出去,那刺客闪开后,手臂向前一把钳住了荀肆的脖子。
    荀肆毫不迟疑,一口咬下去,只听那刺客闷哼一声,跑了。
    荀肆抹了抹额头的汗,另一个刺客见同伙跑了,踢了正红一脚,亦撒腿跑了。荀肆抹了把额头的汗,直嚷嚷:“跑什么?还未打完呢!”嚷完四处一瞧,偌大个御花园,连个狗屁人影儿都没有。御花园何时没有过侍卫?除了那位还有谁能支开御花园的侍卫?
    登时明白了。
    你踹人家一脚,人家找人来教训你了。小气鬼!
    一跺脚,往永和宫跑,到了宫门口,又一扭头,奔了永明殿。
    静念被荀肆咬了一口,迅速跑回永明殿。云澹见他的狼狈相,问他:“?怎了?”
    “找皇后切磋了。”
    “切磋你穿夜行衣做什么?”
    “?”静念顿住:“不是冒充刺客???”
    “你冒充刺客??”云澹捂住了额头:“在哪儿打的?”
    “御花园。”
    霍,真会选地方。你怎么不来永明殿打?云澹捂住了头:“朕说的切磋是指光明正大的比试,并未说要你穿了夜行衣冒充刺客去!”
    “您说支开定西,是属下会错意了。”
    静念跟了云澹十几载,何时这样傻过?云澹不忍追究了,看他捂着胳膊,便问他:“胳膊怎么了?”
    “被皇后咬了。”让荀肆咬了,可真出息。
    “你输了赢了?”
    “不算输。没想到皇后下口,若是好好比试,赢皇后没问题。”静念是本着切磋的念头去的,哪里想到将门之后咬人这样娴熟?
    云澹瞪了他一眼,颓然摆摆手。罢了罢了!
    他罢了,荀肆却不能罢了。站在永明殿外大声喊了一句:“臣妾求见皇上!”这一声吓得静念一哆嗦,胳膊又隐隐作痛起来。
    兴师问罪来了?云澹朝静念使了眼色,静念点头,撤了下去。千里马将荀肆迎了进来,安静立在一旁。偷偷打量一眼荀肆,这位主子头上的华胜歪到了一旁,别提多好玩。
    “皇后怎的来了?”
    荀肆想起阿娘教的撒娇之法,快步到云澹面前,扯住他衣袖,娇滴滴开口:“皇上~您还生臣妾的气吗?”
    “...哪件事?”云澹挺起了胸,端起了架势。
    “臣妾将您…”眼扫过憋笑的千里马,转了话风:“皇上,臣妾想单独与您待会儿。”
    千里马有眼力见儿,一听荀肆这样说,马上弯腰:“老奴退下了。”顺带着将人全都带了出去。
    “何事?说。”云澹姿态清冷,心道你这个滚刀肉算是想明白了,在这后宫里,还不是要依仗朕?
    荀肆思量一下,终于想到自己适才娇撒到哪儿了,又拉住他衣袖:“皇上~臣妾不是有意将您踢下床的…”
    “皇上铁定还在生臣妾的气,都好几日未去看过臣妾了呢!”见他不为所动,又说道:“要么您也踢臣妾一脚好不好?您消消气,咱们两清了。”说罢转过身去,将后背对着云澹。
    云澹看着她那宽厚的脊背,倒是真想踢她。但男子汉大丈夫哪有跟女人动手的道理,何况这位你还打不过:“不必。”转过身去不看她。
    荀肆也跟着转了过去,眼含秋水望着他:“您踢臣妾一脚,别省着力气,把您的火气发出来。”
    云澹恨得牙痒痒,伸手捏住了她的肉脸,这一捏,不得了,饱满鲜嫩,又用了力,快将荀肆牙花子捏的露出来了。荀肆今日是来低头的,捏就捏吧,眨着眼看着他,开口讲话之时还露着风:“消气了吗?”
    云澹松了手:“还成。干嘛来了?”
    荀肆这才说起正事:“适才臣妾在御花园碰到刺客了,那刺客打不过臣妾,朝永明殿跑了。臣妾担忧皇上安危,特地跑来护驾。”说罢坐在椅子上,朝云澹粲然一笑:“您忙您的。”
    “不必,朕身边高手如云,用不上你护驾。”
    “哦,那您的高手可否借臣妾一用?”
    “用作何处?”
    荀肆忙指了指自己一身小肉膘:“皇上您瞧臣妾这肉膘,得动弹动弹。想跟皇上借个高手,每日切磋切磋,成不成?”
    “后宫不兴这个。”
    “后宫还不兴嫔妃将皇上踢下床呢,臣妾不是照样踢了?”
    “荀肆!”云澹见她拿自己垫牙,又去捏她脸罚她,荀肆扬起脸:“您快捏快捏,捏完了就借人给我。”
    “说你是滚刀肉,你还真配合。”云澹这回下手轻了些,指腹在她脸颊上一合,算是捏过了:“你切磋归切磋,阵仗不许闹太大。每日天黑前,在你的永和宫院内,切磋过了就放人家下职。”
    “成。”荀肆额头虚贴着他衣袖:“臣妾感激不尽。”
    云澹看她那样子,显然是被憋坏了,遂问她:“后宫就这样无趣?”
    荀肆差点点头,转念一想,说无趣不是打他脸吗?赶忙摇头:“不是,很有趣,只是臣妾好动,后宫女子玩的那些,臣妾看轻舟彩月玩了,着实玩不起来。”
    “那你喜欢什么?”
    荀肆说起喜欢的事儿可不藏着掖着:“舞枪弄棒!喝酒吃肉!”
    …
    “旁的呢?譬如琴棋书画笔墨纸砚…”
    “诶~~~”荀肆胖手一挥:“不成不成,打出生没带那根筋啊!”
    着实有些不学无术了。
    云澹笑了笑:“那往后看账本怎么办?你见过后宫的账本了吗?宋先生给你看了吗?”
    荀肆摇摇头:“先生说臣妾前些日子病了,来日方长。”其实是先生每回要她看,她都推脱头疼。
    “无碍,朕这里恰巧有一本,是今儿内务府送来的,还带着热气儿呢,朕给你瞧瞧。”也不待荀肆回答,便拿过来放到荀肆手中。“看看。”
    那账本足有一尺厚,荀肆打开一瞧,好家伙,密密麻麻,一页纸上的字比她一年读过的书都多。“这些…都要臣妾看?”
    云澹点头:“可不?这一年多后宫无主,朕便代看了。这往后,都得你看。”末了又添一句:“每月一本。”看到荀肆嘴憋着,心中乐开了花。要你踢朕下床,活该!
    “皇上平日里看这一本账本要多久?”
    云澹两根手指伸出来。
    “两个时辰?”
    云澹摇摇头:“不吃不喝,整两日。今日刚好你在朕这里,朕教你。”
    “皇上您瞅瞅外头,三更啦!身子要紧,臣妾就不叨扰您了,臣妾退下了。”说了这几句拔腿要走,被云澹揪住了脖领子。他这些日子没白举石凳儿,这会儿揪她脖领子,自己都觉出了力道比从前大了些。荀肆没料到他会动手,迈出的那条腿悬空,差点儿摔出去。又听到他带笑的声音:
    “爱妃还是学学吧!”
    第16章 君若扬尘路(十一) 破皇宫,没劲!……
    学个蛋!
    荀肆心中骂了一句,打小就讨厌去私塾,而今认下那些字都蘸着血泪呢,不知挨了阿娘多少扫把。这会儿被按在那看账本,简直要哭出声音了。手掌在桌下比了又比,上回将他踢下床他并未罚自己,这会儿将他打晕,他会将自己咔嚓了吗?
    云澹自打被荀肆踢下床,可是长了记性了。这会儿眼瞄到桌下,看到她手的动作,轻咳一声:“朕这些日子总觉得自己做皇帝,过于宽厚。”话音落,余光瞥见那手掌收了势,心道你还成,没傻到家。
    “来吧,朕一项一项教你。”
    荀肆伸着脖子看,那姿态如山民养的胖鹅。云澹将油灯向前移了移,又朝她勾勾手指:“凑近点。”今儿摆明了是不会放过荀肆了。
    荀肆凑了过去,看他干净修长的手指点在纸上,啧啧,咱们西北汉子可没有这样娘们唧唧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