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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花溆噗嗤笑出来,冲他挥挥手,示意赶紧走,这般黏黏糊糊的,下人们看了都笑话。
    这一关过的轻松,她却忍不住叹了口气,对上锦屏担忧的眼神,她哑着嗓道:“偷来的,总归还要还。”
    小将军纯粹热烈的感情,就是她偷来的。
    “姑娘跟那处断了,往后好日子便数不清了。”锦屏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后颈,那里有一个梅花胎记。
    花溆正在绣盖头,闻言道:“那是谁,那是太子爷。”
    天家上人,叫你死,你也得笑着死。
    锦屏小心翼翼的觑着她,半晌才缓缓问:“那若是被小将军发现了呢?”
    就像今儿这事,小将军以为她起得早,故而出院子了。
    所以不曾追究,次数多了,总有露馅那一天。
    “小将军说,下个月初六就是好日子。”
    锦屏一时没听明白,侧眸望过来,转瞬才瞪圆了眼睛:“那岂不是只有二十天了。”
    只要进了段府,太子想找人,也找不到了。
    “是。”花溆想着,也松了口气。
    但夜长梦多,她真恨不得直接跟小将军说,一顶小轿将她抬进去就算了。
    可惜不行,她丢的起这个人,小将军和侯府不能。
    “您这绣工绝了,颜色配得好,花样也灵动,真好看。”
    每个女子都有凤冠霞帔的梦,她也是。
    花溆一脸柔和的抚摸着鸳鸯纹,笑眯眯道:“关于这鸳鸯,你定然是想不到吧。”
    作为爱情长久象征的鸳鸯,你今儿看到的那只同伴,可能不是昨儿那只。
    夜夜换新郎,说的就是这玩意儿。
    锦屏果然没听过,挠着脸颊道:“还有这事。”
    三观震碎的她,手里的桃花糕都不香了。
    花溆看着她这样,忍不住笑了,见她高兴起来,气氛登时一松,小院里又变得和乐起来。
    银屏手里端着茶碗,有些愁的看着,见锦屏望过来,这才低声道:“前些日子小将军送来的二两松露茶喝完了。”
    剩下的都是陈年茶沫子,哪里能入口。
    “白水就成,喝惯了自有一股香甜。”花溆咬断线头,含含糊糊的说着。
    “姑娘好性。”银屏夸一句,颤巍巍的端着杯子出来,到底有些不太和乐,小脸鼓鼓的。
    花溆想了想,扬声道:“妆奁下层有个葫芦型的荷包,里头装了金锞,拿去换成银子大钱使,该买什么,你俩尽管买去。”
    那一袋子金锞,约莫小一斤重,就算是大手大脚,只要不沾大件,也够一辈子嚼用了。
    小将军到底没为钱财着急过,不曾想到,她如今看着富丽堂皇吃穿不愁,实则手里没拿多少银子,干什么都不方便。
    倒是太子歪打正着,解了她的渴。
    想到狗太子,她不禁撇了撇嘴,贵为太子竟然只逮着她一只小绵羊薅,也是奇怪。
    “大夫人来了。”锦屏在外头道。
    花溆听见就赶紧起身,大夫人已经搭着丫头的手,走了进来。
    “在绣盖头?”她笑眯眯一脸和蔼的坐在上手。
    “是。”花溆垂眸回。
    作为侯府大夫人,她穿的富贵着花锦,头上带着点翠错金九凤衔珠头面,步步辉煌。
    大夫人拿起来看看,眼含赞叹:“你这绣工可真好。”她夸完,便开始说明来意。
    跟今儿小将军说的一样,只不过段府讲究体面,又专门使人来侯府说一声。
    故而大夫人也跟着跑一趟,顺便将嫁妆单子给她。
    花溆伸手接过,她快速的浏览着,心中意外,若只是花架子就也罢了,不曾想,竟然是实打实妥帖好用的物件。
    “这……”对上大夫人慈蔼的眼神,她蹙起细细的眉尖,浅声道:“您菩萨一样的心肠。”
    正说着,就听大夫人道:“别夸我,别有用心罢了,只盼着往后若是侯府出事,你能念着侯府些许。”
    侯爷想的是家财散尽往上爬,她想的却是结个善缘。
    这侯府的气数,眼瞧着就尽了。
    等以后落难时,能拉一把,留个姓名在,便尽够了。
    花溆起身,郑重的弯腰:“大夫人一番情谊,花溆没齿难忘。”
    不管初始为着什么,侯府将她从泥潭里挖出来,让她免受青楼之苦。
    纵然用这身子做出事来,又有何妨。
    “不必了,你只好好的,便成。”大夫人瞧着她如花似玉的小脸蛋,不禁上手捏了捏:“我当初也有个女儿,若不是……想必如今也这么大了。”
    说着她眼里沁出些许泪意,眨了眨,又成了那个端方的大夫人。
    “夫人。”花溆刚开口,大夫人修长的食指竖在唇前,轻轻的嘘了一声。
    有些话,不能说。
    说的人搜肠刮肚,听的人身心俱疲。
    看着大夫人离去的身影,花溆眸色幽深,看来每个人都有故事。
    她翻着嫁妆单子,在最后一页的时候,忍不住瞪圆了眼睛。
    花溆不争气的红了眼圈。
    卖身契。
    大夫人手里捏着她的身份文书,却将卖身契给她,只要一撕两半,从此世间无人知玉生香。
    这一手阳谋,终究还是买了花溆的心。
    她哆嗦着手,将卖身契烧了,看着那白纸黑字红手印,最后都化成了灰,心里才算是松了口气。
    她以后,就是安定侯府表小姐花溆。
    锦屏不明所以,随口问:“烧什么呢,仔细些。”
    花溆随口回:“不碍事。”
    连着好几日,她都高兴的哼着歌,原先的时候,她是不肯出声的,生怕显得不庄重。
    就连看见太子那张阴翳苍白的脸颊,她也笑眯眯的,再无往日的苦大仇深。
    太子一双幽深的眼眸,审视着她。
    “伺候孤,这么高兴?”他冷嘲。
    花溆当没听见,只把这事当成工作,俗话说得好,只要她不觉得难堪,那么难堪的一定是对方。
    果然太子脸颊渐渐涨红,那苍白阴翳就添了几分昳丽艳色,夺目的紧。
    花溆瞅见心中一跳,不曾想到,他那暴戾恣睢的面孔,竟还有这般美景。
    “脱衣。”太子冷声道。
    花溆:……
    她就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他好看。
    “脱。”他冷声道。
    见花溆不动,双眸渐渐染上猩红,一把抽出腰间长剑,动作利落的一劈。
    衣衫应声而落。
    第11章
    大红的蜀锦小衣,上头绣着凤穿牡丹的图案,顶头用细细的金链子挂在脖颈间,而腰间用绢纱盈盈一束。
    她在仓惶之下,条件反射的背过身去。
    露出纤细修长的天鹅颈,雪白细嫩,连着圆润皙白的肩头,有着惊人弧线的腰肢被绢纱轻束。
    那玉背处的肩胛骨,像是展翅待飞的蝶。
    透露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易折来。
    “唔。”
    太子双眸愈加猩红起来,喉间隐隐有血涌动,他这身子,倒也残破的不成样子。
    背后的人果然手段高超,他如今解毒和不解,都要伤自己。
    不过八百和一千的区别。
    花溆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纤白的玉手无力的捏着残破的衣衫,那整齐的剑痕,就像是划在她的心上。
    她索性不遮了。
    “知道在太子爷心里头,我算不得什么正经人,但也没有折辱至此的道理。”她抿着唇,眼神颓败。
    太子喉结滚动,猩红的双眸中,闪过一丝茫然。
    抬眸望着她的时候,那片刻的冷静,又被暴戾所取代。
    “过来。”他道。
    过来、脱衣。
    这是她听过最多的话,花溆垂眸不语。
    却见他伸出那青筋毕露的大掌,她忍不住瑟缩一下,前世的时候,就是这手,轻描淡写的要了她的命。
    太子伸出手,从她小衣的兜里,拿出备用的锦帕,一点点的擦拭着她脸颊上的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