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男人, 甚至都忘记哭了。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整个人都哽了一下。本来就委屈，看到对方笑，心里面就更难受了：“你, 你笑什么啊？”
    陆忱居然还笑得出来, 他根本就没认识到错误！
    男人轻咳了一声, 沉色下来。
    那件烟灰色的衬衫被他穿得随性又好看，加上金丝边框的眼睛, 儒雅又温和。整个人风度翩翩, 但还是依稀能看到宽阔胸膛里面结实的肌肉形状, 独属于男性成熟的性魅力。
    陆忱清了清嗓子。
    再掀起眼皮看她时, 眉宇已经变得清淡：“你就是因为这件事难过的？”
    她当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他在笑：
    她还没有发现那个就笼罩在她周围的, 真实的，更大的谎言, 反而纠结在一个不存在的谬误上。
    真是可爱。
    陆忱恢复了平日里那种让女孩儿如沐春风的笑容，换上了温柔的假面：“你就是因为这件事难过的？”
    男人垂眸看着少女，声音柔和，却只能看见少女偏低过头去不想看他。
    小姑娘别着气，睫毛像一个小扇子似的, 又长又翘，上面还沾了点儿泪水，成了一小撮一小撮。
    姜甜听了陆忱的话就更气，她忍不住抬起眼睛瞪了男人一下，“难道我不应该生气吗？”
    “我明明一直很相信你的，你也知道我失忆了所以很多事情都不清楚。我问你她跟你是什么关系的时候，你说只是同学。可结果呢？”
    “你骗我，你……你怎么能这样……”
    姜甜越说声音越小，喉管里都带着水声，似乎眼泪都又要涌出来似的。
    其实她是一个很好脾气的人，平时也很少对别人生气，大部分时候都是把事情闷在心里。
    但陆忱毕竟是她的另一半。
    别人欺负她，骗她也就算了。陆忱也这样的话，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谁可以依靠了。
    夫妻之间不是就应该坦诚和信任么？如果连最基本的这一点都做不到，姜甜想不出来为什么还要再一起。
    男人看着这样的小姑娘，不由蹙了蹙眉，声音沉肃下来。
    “我没有骗你，甜甜。”
    “在这件事情上，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我可以负责。”
    低沉的声音在小姑娘上方响起。
    那句话被陆忱说得很认真，就仿佛是结婚誓言一样，每一句都清晰落地。
    但这次，连姜甜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觉得陆忱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没得救了。
    “你还不承认……你，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特别好骗啊。”
    她气得小脸通红，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整个身板绷得直直的，仰头看着陆忱，小胸脯随着吸气和呼气，一起一伏的。
    她不懂为什么，明明都那么明显了，陆忱还要一直嘴硬。
    男人却皱了皱眉，一副隔离在事件之外。很关心，但实在不怎么知情的样子：“为什么这么说？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还用得着别人说么。”
    小姑娘没好气的来了一句。
    她气呼呼地，不想再和陆忱说话了，蹲下身子要去抱她的小被子和枕头。
    少女买的那件睡衣是宽松版型，领口开得也不大。但是陆忱长得高，姜甜一蹲下去的时候，他的视线从上而下，还是不经意间看到了小姑娘睡衣下面的两只小白兔。
    圆滚滚的，两个小白团子，正被少女款的文胸包裹着，看起来安静又害羞。一切尽收眼底。
    男人俯视着的眸子沉了沉。
    姜甜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也没有注意到陆忱眼底微妙的变化。她正专注于自己的事情上，并且丝毫不想掩饰此刻自己对陆忱的愤怒。
    小姑娘堂而皇之地把被子和枕头拿起来，挺直身板，迈开腿就想绕过陆忱自己往客房去。
    但毫不意外地。
    她走到一半，男人抓住了她的胳膊，声音和神色竟然有几分残忍无情，沉淀而严厉。
    “说清楚。”他说。
    姜甜愣了一下，单纯是被陆忱的样子吓到。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才应该是那个生气的人，现在怎么反倒是陆忱显得很生气，还一副誓要追查到底的样子。
    而且，他就是不让她走。力气太大了，手抓得她的胳膊也有点儿痛。
    小姑娘咬了咬牙，算是彻底被陆忱这个态度给弄难过了，眼底一红，委屈劲儿就上来了，心里失望到不行。
    明明是他在骗她，为什么他还要那么凶呢？
    姜甜抽了抽鼻子，眼睫垂下。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根羽毛，但是却瞪了他一样。
    像一只红了眼，准备咬人的兔子。
    “你弄痛我了！”
    男人的眼里和心里一震，随即松了手。
    “抱歉。”他说。
    小姑娘抿了抿粉唇，面容沉静。她把被子和枕头又先暂时放回到床上，然后从口袋里拿了手机出来。
    姜甜想，早晚都是要说的。
    她不想让陆忱觉得自己是无理取闹，至少自己是怎么发现的，还是要讲清楚。
    小姑娘垂着脑袋，把手机上乔梦的微博页面调了出来，然后抬起头，大大方方地伸手递给男人：“我不明白为什么我问你的时候你要那样说。”
    “谈过恋爱很正常，订过婚也没有什么。我不是不通人情的那种人，更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就大哭大闹。”
    “只是我觉得我们之间，不是应该坦诚一些么？”
    “或许你之前和我说过，但因为失忆的缘故我忘了，不记得了，不要紧。但至少那天我们从你家出来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说她是你前女友？”
    “你是怕我去打扰她么？你怕我无理取闹，所以想要保护她？”
    姜甜越说越委屈了，心里面想是下了一场大雨。尤其是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真的是突然想到的。
    但这句话简直点醒了少女。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姜甜只感觉眼眶发酸，心里面也沉沉的，像是灌满了水银，只要轻轻一动或是再灌满一点就要破裂。她的眼泪掉了下来，大有源源不竭之架势。
    小姑娘哭的抽噎，断断续续，一边掉眼泪一遍用手背擦去。
    把漂亮的脸蛋都哭红了。
    “你这样的话，以后你说什么我都没法相信了。”
    姜甜觉得自己没有说过瘾，还特意又补充了一句。
    男人却蹙了蹙眉，他看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的小姑娘，面色沉重地接过递过来的手机。
    陆忱站在那里，垂眸翻着姜甜手机上面的内容，白净纤长的手指往下翻了几页，每一条都认真地看了一遍。
    自从他接过手机之后，眉头就没有解开过。
    陆忱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只是站在那里，挺拔地站着，左手插在西装裤袋子里。周身却有了一种冷静和肃杀的气场。
    沉默让人心抖。
    姜甜却傻傻的。
    她抽了一下鼻子，调整好呼吸，然后对男人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么？”
    “我本来都不想拿出来给你看的，觉得也没有什么必要。但是你一直这样不承认，我心里也很难过。”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分手的。”
    姜甜低下了头来，声音轻轻，“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去打扰她。”
    “我只是觉得心里很难受，因为你没有和我说实话。当然，我不知道你不想说的原因，是出于想保护她也好，还是觉得说了我会生气也好。”
    “但如果你总是这样，我以后还怎么相信你。”
    小姑娘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说完了这些话之后，她就好像释然了。
    因为姜甜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
    成年人之间的感情，或许本来就不是那么纯粹。
    最纯粹的爱情，永远都是在校园里，那种年少时期吧。那种不掺杂任何利益，不受任何外界影响的心动，才是最纯净的，最难以割舍的。
    也难怪，陆忱不愿意告诉她。
    或许这就是白月光吧。
    还是会默默的关注，守护，但不再靠近，只要远远地看着就好了。
    而自己终究是幼稚且可笑，把有些东西看得太重又太单纯，好像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一样。
    姜甜觉得自己并不算什么。
    其实陆忱也没有多喜欢她。他们只是在一起生活而已。
    是这样的吧，那就这样吧。
    莫名的，想到这里，她的心口被戳了一下。
    小姑娘止住了哭泣，只是隔很久才抽噎一下，但渐渐地也平静了下来。泪渍粘在她的脸上，已经微微发干了。
    她重新抱起被子和枕头，到底还是放下了一般的舒了口气，对陆忱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是我不太成熟，很多事情思考起来也有点幼稚。”
    “你不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