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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羽毛想起很小的时候,去海边玩,一个浪头打过来,她小小的一只,被冲得踉跄,喝了一大口海水,爸爸伸手去捞的时候,哥哥已经抱住了她,于是爸爸把两个人都提了起来,那天哥哥手受伤了,一直很小心没有碰海水,却因为抱了她一下,手泡在海水里,伤口都泛白了,羽毛的眼泪不值钱似地抹在手背上,捧着他的手坐在沙滩上一脸愁苦,哥哥说:“没,没事,别……哭。”
    说完,羽毛哭得更狠了。
    最后妈妈拉着哥哥告诉他,爸妈在,他可以不用担心妹妹,因为他也是小孩子,爸爸在哄她,问她为什么一直在哭,是不是愧疚,她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不上来,就是想哭。
    那时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就是看着哥哥觉得很难过。
    如今再回想,羽毛有些明白,那种毫无保留的爱护,本身就带着悲剧性质,让人难过。
    她希望哥哥能多爱自己一点,可又不忍心责备他的温柔。
    夏与唐结束了会议,过来同她坐在一处看风景,羽毛把头埋进他胸口,大概是刚刚胡思乱想过,忍不住感叹一句,“我觉得,你很笨。”
    夏与唐挑眉:“哦?”
    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如果我不去殷城找你,我们两个就没戏了。因为,在那之前,我对你丁点非分之想都没有。”羽毛丝毫没有夸张,倒也没有把兄妹这层关系看得那么重不可逾越,只是潜意识里觉得哥哥就是哥哥,她在感情上有些迟钝,如果不是他捅破那层窗户纸,羽毛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想起来,能和他发展兄妹以外的关系。
    夏与唐抿了下唇,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遗恨,只是他从来不会说后悔,很多事,并非“假如”就可以圆满。
    恰恰是因为她从来没有丁点非分之想,所以他不能轻易迈出去那一步。那时他连自己都没有梳理好,何谈去说服她。
    不过他还是庆幸,他的小羽毛,无论有意还是无意,都在努力奔他而来了。
    “但是你来了。”他说。
    羽毛撇撇嘴:“你都不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她觉得他压根儿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那时候跟沈嘉恒是认真的,如果他一直对我很好,我可能最后就跟他在一起了。”
    意思是,就差那么一点,我们就不可能在一起了,都怪他太闷。
    夏与唐骤然蹙眉,低头用接吻来堵她的话。
    不想听。
    可脑子里还是忍不住去想,这件事于他来说是折磨,他记得那时候常常能听到齐沅提起羽毛的男朋友。嫉妒和烦躁如跗骨之蛆,以至于常常让他处在一种对自己的极端厌弃中,只能不去听不去想,除了嫉妒,还有一种悲凉,知道她对他的喜欢,没有丁点其他的因素。
    那时候的后怕和惊惧,似乎都在这一刻爆发了。
    羽毛被迫仰着头,觉得他的吻带着几分强势和霸道。
    不至于吧?
    羽毛疑心自己说错话了,因着她对沈嘉恒已经彻底什么都没有了,连生气都没有了,所以提起来毫无负担。可到底是前男友,羽毛顿时心虚,抱紧了他。
    她没谈过像样的恋爱,实在没有经验。
    太过热烈的吻,以至于到最后有些失控,他抱她回卧室的时候,羽毛心跳如擂鼓,瞪大眼睛,“不……不太好吧?”
    作为一个医生,她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他,太频繁了,这真不行。
    但被他看了一眼,羽毛就妥协了,小声念叨:但凡让人快乐的事,大多都不好。
    这么一想,好像也就坦然了。
    体温攀升,羽毛觉得连呼吸都是灼热的,空气似乎被烧着了一样,以及他的体温过高,让羽毛觉得快昏过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的,只是热得让人心惊。洗完澡也无济于事。
    后来羽毛半睡半醒蜷在他怀里,忽然不知道想起来什么,骤然清醒,睁大眼,抬手去触摸他的额头。
    片刻,羽毛一脸惊恐加不可思议,还有几分若有所思:“……哥哥你发烧了。”
    夏与唐撩了下眼皮,愣住:“……”
    第四十九章 梦游?
    49.
    罗安有家叫与宁的私人医院。
    顶层的套房里, 夏与唐闭着眼靠坐在沙发上,右手打着点滴,羽毛坐在他左手边, 正跟母亲打电话。
    电话那头, 夏至着急地问:“怎么发烧了?”
    夏与唐眼皮轻微颤了一下,眉心不自觉蹙起来。
    羽毛偷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心疼,又有点儿想笑, 故作镇定地说:“就……可能吹了点儿冷风, 洗澡的时候水又放得凉了吧!”他身体一向不好, 这样说倒也不奇怪。
    她是真没想到,第一回 见到……这样发烧的。
    他起初不愿意来医院, 固执地说:“没事。”
    羽毛给他贴了一张退热贴,本来好了点儿, 可过了会儿又烧起来了,羽毛就硬生生把他扯来医院了。
    好在她本来就是个医生,又跟院长是老熟人了, 交代了一声用什么药,也没人多问。
    倒是程糯糯要走,赶行程, 临走前想跟她约个饭, 羽毛只能愧疚说自己在医院,然后就说漏嘴了。
    这家医院是爸爸当初为了哥哥投建的,羽毛曾经待得最久,却也最讨厌的地方,那时候她常常坐在这个沙发上写作业, 上面还有她撒上去的墨水和小刀刻出来的划痕。
    窗外的景色,四季是什么样的,她都熟悉。
    她记得自己常常在这里做噩梦,鼻尖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梦也和医院有关,即便没有梦到哥哥,在梦里,所有和医院有关的东西,都仿佛是哥哥的投射,她常常在梦里哭得喘不过来气,醒了眼眶发红地盯着哥哥看,看到他还好好的,才放心。
    她记得有一回他睡着了,脸色苍白如纸,头安静地偏向一侧,那天阳光充足,光线透过窗口的树叶,斑驳地落在他身上,他像是被光埋葬的精灵,仿佛一触碰,就会变成光点消失。
    羽毛很轻很轻地走过去,怕惊扰他,更怕他真的消失,她很缓慢地伸手去触碰他,太过于害怕以至于手都是颤抖的。
    他醒了,侧头轻轻挑眉,叫她的名字:“羽毛……?”
    意思是,你在干嘛?
    羽毛仿佛大梦初醒,既觉得荒唐,又切实觉得难过,她扑过去隔着被子抱住他,撒娇道:“哥哥,我做噩梦了。”
    夏与唐拍了拍她的背,“不……不怕,假,假的。梦到,什,什么了?”
    羽毛没有告诉他实话,只是说:“哥哥,我想跟你睡。”
    哥哥蹙了蹙眉,摇头。
    意思是不行。
    羽毛那时候郁闷得很,大概小朋友总喜欢黏着哥哥姐姐,羽毛也喜欢黏着哥哥,而且有一种越是得不到越想要的心态,已经不能跟爸爸妈妈睡了,就想跟哥哥睡。
    长大一点的时候知道男女有别,就不会再有那种渴望了,直到这一刻,羽毛才又想起来,不免喟叹一句,“哥哥,要不……还是分床睡吧?”
    -
    他答应了,他竟然答应了。
    “我后悔了,我好想跟他一块儿睡。”羽毛在电话里哀嚎。
    程意安掏掏耳朵,“你够了,你去跟他说啊!”
    “我不能再害他,他再发烧我会愧疚死的。”
    程意安至今还是不可置信,“你俩到底战况有多激烈……”
    羽毛适时打断她,“闭嘴。”
    程意安闷声笑了两声,“你还会不好意思呢!稀奇。”
    脸皮厚着呢!但可惜哥哥身体太弱,她能怎么办,她只能咬咬牙,狠狠心,“算了,一时拥有和长久拥有,我还是权衡得清楚的。”
    程意安:“。”
    说不上俩人谁折磨谁更多一点。
    羽毛挂了电话,吃了个午饭便回科室了,今天格外的忙,几个休息的医生都被迫叫回来加班了。
    这是羽毛回殷城的第一天,哥哥也已经回去上班了。在罗安待的那就几天,后来出了医院羽毛本来只想让他静养,但他还是坚持带他去了趟岛上,他说原本打算在这里求婚的时候,羽毛心痛不已。
    他便真的又求了一遍,羽毛原本觉得证都领了,也没有惊喜感了。可是他单膝跪地的时候,羽毛还是觉得心跳如擂鼓。
    于是他还没开始说话,羽毛先弯腰亲了下他的脸,他原本酝酿的情绪,倏忽被她亲没了,失笑:“让你矜持会儿,你倒是一会儿也克制不了。”
    羽毛干脆蹲下来和他面对面,“我明明很矜持的,只是看见你就兴奋。”
    想和他做一切事情,哪怕就这样看着他,都觉得很开心。
    “我好喜欢你啊!”羽毛忍不住说。
    夏与唐捏了捏她的脸,“我嫁给你吧!”
    羽毛:“……啊?”
    过了会儿,她点点头,趴在他怀里,笑得直不起腰。
    夜里住在海底酒店,气氛很好,两个人陷在沙发里接吻,外头是五颜六色的鱼群,海蓝得让人沉溺,他挑掉她的内衣扣子的时候,羽毛似乎才如梦初醒,攥住他的手腕,坚定地说:“不行……”
    羽毛能清晰地看到他慢慢变得沉暗的脸色,似是有些无奈地说了句,“羽毛……那只是意外。”他算是解释不清楚了,他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烧,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没有那么好,那也绝对不至于这么差。大概只是碰巧了。
    羽毛才不听,她只知道他刚发烧过,所以不行。
    到最后他们只是抱着亲了会儿,然后各自睡一间房。
    只不过羽毛第二天是在他床上醒来的。
    据说是她梦游,长这么大,羽毛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
    “哎,主任,你说梦游能治吗?”空了的时候,羽毛问了句。
    主任推了下眼镜,笑道:“你梦游?”
    羽毛狂摇头,“不是……朋友。”
    “那得看是什么引起的,你自己就是医生,不会问诊还不会推荐科室啊?”
    羽毛嘴角抽搐了片刻,“哦。”
    她知道睡眠不好压力大会导致梦游,但可惜她是个心大的,睡眠质量也一向好,家里也没有梦游的基因,她也没有受过什么心理创伤……
    于是夜里睡觉的时候,羽毛就郁闷,因为担心自己梦游,而罕见地睡不着了。
    她在三楼睡,但没有和哥哥睡一张床,刚结婚就分床睡,羽毛觉得两个人真是太奇葩了。
    但是她宁愿奇葩点儿,也不想他身体有什么事。
    分开睡也挺好的,互不干扰,互相保留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