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画稿画的跟团毛线似的，连个大楼的影子都看不出来，不过旁边倒是用钢笔工工整整地列出了十几条的设计要求，活像个任务单。
    李成河：“......”
    为何突然感觉不太对劲。
    他结过了画稿，仔细看了看，又抬头望向姚薇薇，然后就见她含笑望着自己，静待着自己的回答。
    见他没说话，姚薇薇挑了下眉，继续推了一把：“李成河，你会帮忙的，对吧？”
    被鼓励的眼神注视着的李成河，感觉自己此刻好像是陷入了富婆的陷阱。
    实话说，他委实不太喜欢建筑设计这种又累又秃头的工作，但此时他却也不能站在这陷阱里往外跳。
    因为他喜欢的是当小白脸，当小白脸就要贴心地满足富婆的一切需要。
    嗯，好像没毛病。
    李成河愣愣地点头，勉强笑笑：“那是自然姚小姐，我当然是会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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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成河接下了姚薇薇手里的烫手山芋，知道定的时间有些紧，为了好好在她面前表现，才刚刚病好，就开始了挑灯夜战。
    姚薇薇对建筑设计的要求有些复杂，也的确不是件容易的差事。
    陆帆每天都能看见李成河一个人坐在桌前，时不时双眼放空地抓头发。
    而毕竣那边也没有闲着，找来的律师也很快就将购地的合同拟好了，连忙给姚薇薇送了过来。
    因为席辰那莫名其妙的条件，到了签合同的那天，姚薇薇只好拒绝了毕竣的作陪请求，一个人坐上了席家派来的轿车。
    第39章
    姚薇薇没想到, 席辰居然会把吃饭的地点定在了一家西餐厅。
    西餐厅在平山路延边的一处花园洋房里。这里闹中取静，围院将外面叫卖吆喝的喧嚣隔绝。
    门口种着两颗郁郁葱葱的梧桐树，显得环境优雅又有情调。
    然而当姚薇薇走下轿车时，第一反应却是：这里不像是席辰会安排的餐厅风格......
    但要让她说席辰应该安排的风格是怎样的, 姚薇薇也说不出来。
    因为在英国的那几年, 他们去哪里约会吃饭, 永远都是由姚薇薇决定的。
    当然，基本上都是姚薇薇特意找的中餐馆。
    许多人都说姚薇薇骄纵, 那是因为姚薇薇绝对不会在能力范围内委屈自己。
    如果她能够得到最好的, 便不会去屈就次一些的。如果她能在一定的程度范围中保持本心，被人挑衅便不会刻意去忍耐。
    但这不代表姚薇薇不会替别人考虑。
    姚广胜和许碧君将她教导地很好，以至于她对自己身边的人都是很周到的。得到了父母直接和坦率爱护的人，也从不会吝啬去表达爱。
    姚薇薇从来都没有觉得, 主动对别人好是一种负担。她只是认为, 我心里在想着对你好, 至少在那一刻，对你好会让我也很愉快，所以我便这么做了, 就这么简单。
    简单到还没有去思考自己需不需要什么回报, 对父母如此, 对朋友如此，包括以前对席辰，也是如此。
    这也是姚薇薇约会时，总是特意找中餐馆的原因，席辰吃不太惯西餐。
    唯一比较能接受的就是牛排，但至少也要七分熟以上才吃得下去，三分五分的都无法接受。
    但姚薇薇这个人却喜欢去尝试各种不同的新鲜东西, 即便一次感觉吃不惯，也会试着再去接受看看。
    例如她也曾接受不了西餐里经常被用做配菜的黑蒜，接受不了意大利熏肉说不出的古怪味道。
    但这些她接受不了的东西，姚薇薇也不会拒绝去尝试第二次第三次，甚至很多在吃到第三次时，又突然发现自己可以接受它的味道了。
    而席辰正好相反，第一次觉得不好吃的东西，便坚决不会再去尝试第二次。他的性子很轴，姚薇薇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席辰发生改变。
    可是这会儿，他居然把吃饭的地方安排在了他并不怎么喜欢的西餐厅。
    而且进门之后，姚薇薇才发现，这家餐厅居然被席辰包场了。
    她撇撇嘴，暗道：倒还真是大手笔。
    她一时不能将现在的这个席辰，和过去三年的那个穷学生联系在一起。打从回国的那刻起，对于席辰这个人，姚薇薇就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席辰这个人不太爱说话，也更不爱去解释，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姚薇薇大部分都靠猜。
    所以过去那三年，两人才能彼此误会脑补了那么久。所以现在的姚薇薇，才会觉得席辰这个人熟悉又陌生。
    关于席辰，除了那张脸是熟悉的，其余的好像全是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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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家餐厅的装修处处透露着复古的法式风格，里面的灯光柔和微暗，酝酿出了些许浪漫的情调。
    暗绿色的桌椅边缘，都接着锈金色的包边，摆放地整整齐齐。餐厅东侧靠墙处，摆着一架钢琴，琴者的手指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舞动奏乐。
    姚薇薇进来后，就有个穿着餐厅工作服的服务生走上前来，殷勤有礼地引着她走向了一处靠窗的位置。
    她打眼一看，席辰穿着一身颇为正经的燕尾服，静静地坐在那。
    姚薇薇一路走过去时，席辰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在她走进后，席辰突然站起了身。
    “你......你今天很漂亮。”
    明明是已经在心里准备了许久的话，可他将话说出口时，却还是有些不流畅。
    席辰的心里萌生出了难言的羞怯，下意识地想要去掩饰，但又被他忍住了。
    要说席世涛这个人，从来不是个会主动夸奖人的。哪怕有时觉得儿子做的很好，都已经在心里得意了起来，至多也只会说些保持勤勉以后继续的话。
    所以他们父子俩之间，互相都是那种不善于去表达情感的。
    以前席辰从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即便席世涛很少夸他，但他依然知道席世涛很看重他。即便他同席世涛之间总是会剑拔弩张的，可他的心底里，也一样敬爱将自己一手养大的父亲。
    所以席辰总是以为，哪怕将话放在了心里羞于去表达，对方也应该是知道的。
    可当他在梦里面看到姚薇薇冷面指责他不懂夸奖她的穿着打扮、不会直接同她表达爱意、不会说些甜言蜜语时，席辰才恍然明白，原来很多事情同他想的是不一样的。
    梦里的他，那时候虽然明白了，看起来却似乎又有些来不及了。
    幸好，现在的情况，似乎还要比梦里要好上很多。
    所以席辰特意选了这家西餐厅，因为他记得姚薇薇以前其实挺喜欢吃什么鹅肝鱼子酱，和其他一些半生不熟的东西。只不过因为他对许多半生的食物无法下咽，两人才会更多地选择去吃中餐。
    想到梦里姚薇薇的冷言指责，和她决绝离去的背影，席辰突然觉得——
    如果她喜欢吃这些，他不是不可以陪着她迁就。如果她喜欢听到夸奖，他不是不可以试着去说。如果她想要的是更加直白的喜欢，或许他也可以去尝试。
    说到底，这些改变或许会让他有些不习惯，但同她一直不回头的离开比起来，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姚薇薇的喜欢总是给的太大方，但收走的时候也同样的大方。她对你好时，不会保留，以至于当她不再喜欢你时，不舍的似乎就只剩下了你一个。
    这会儿听到席辰“夸奖”的话，姚薇薇皱眉将他仔细地上下打量，然后道：“席辰，你今天是吃错药了？”
    她长得漂亮自己当然知道，毕竟哪个女孩子会不注意自己的外貌？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到了姚薇薇这里，那就是亲爹眼里出西施。
    姚广胜从小就在夸自己的女儿，说姚薇薇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小姑娘，于是导致了姚薇薇从来不知道自卑二字为何物。
    都说自信爱笑的女孩会更美，姚薇薇本就继承了爹妈的好容貌，又因为父母从小给予的爱和夸奖，整个人带着一种比相貌更吸引人目光的自信。
    可是谁夸她都很正常，席辰这个闷葫芦居然也会夸人？太阳连连打西边出来了？
    席辰微咳了一声，回到：“我需要吃什么药，难道夸你好看，你不喜欢吗？”
    “别人夸是很喜欢，但是你夸......就算了吧。要不你还是吃点药吧，不然我会想，是不是这段时间我怼你怼多了，不小心把你给怼出毛病来了。”
    心理疾病也是病，得早治疗早痊愈。
    席辰：“......”
    被姚薇薇怼多了，他这“忍气吞声”的能力倒是真的增加了许多。至少，席辰这会儿愣是没有生出气来。
    而姚薇薇话说完了，就在席辰对面坐了下来，然后双手环胸道：“说吧，你那天说有话要单独和我说，是什么事？”
    席辰顿了顿：“没事便不能一起吃顿饭了吗，你从前不是很喜欢吃油封鹅肝，听说这家餐厅做的还不错。”
    上回他说有事，本就是怕她会带其他人一道过来，又觉得险些被她看出心思，所以故意找的借口。
    姚薇薇拿起桌上看起来已经提前醒好了的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说到：“你说对了，如果没事，咱们还真的不适合一起吃这顿饭。不过今天算是不一样，毕竟还有签合同这件事。”
    说完，她就将毕竣准备好的合同从包里拿了出来，和笔递给了席辰：“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你就......”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席辰已经迅速地接过了合同和笔，十分利落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不是，你都不看看合同？万一我设了什么漏洞陷阱......”
    席辰突然扯了下嘴角，打断了她道：“如果你要骗我，那么我签不签这份合同，都是一样的。”
    姚薇薇总说他“骗”了她身份，所以如果她真的想要骗回来，他估计也会真的中招，不差这一份合同。
    签完了合同，席辰留了一份，剩下一份又递回给姚薇薇，嘴角轻轻勾起，静看她的反应。
    他的睫毛很长，又浓又密，平常绷着脸时会显得眼神太沉静，人也不太好接近。但偶尔微笑起来的时候注视着你，却会让人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这张脸，还真是美色误人。幸好她已经对着这张脸看了几年，总还有些免疫力。
    姚薇薇张了张口，继续道：“我当然不会做那种有损商誉的事。这块地皮的价格是我按照周遭散户的市价定的，本想着如果你不满意，再拿另一份还没有填价格的给你签。”
    席辰这么爽快，让姚薇薇突然有种欠了他什么的感觉。
    虽然早在之前，姚薇薇就觉得夫子庙的这块地她势在必得。但相比席辰的爽快，她却更希望席辰能够狮子大开口。
    不牵扯人情，只用钱就能解决的事，就都不是什么大事，她只想同席辰钱货两讫。
    谁知席辰却似乎真的没什么反应，只面无波澜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点菜吧。”
    第40章
    即便姚薇薇对西餐的口味要求比较不低, 也不得不承认，席辰今日选的这家西餐厅，味道的确做得很好。
    就说这道油封鹅肝，鹅肝的腥味几乎没有, 且肉质鲜嫩适中, 入口之后, 鹅肝包裹的油脂带着鲜明的层次感，却也并不会太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