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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章:辽国使者
    听到辽国使臣求见,徽宗赵佶面色立时凝重了起来,便是满朝文武在神色间也是带着几分愕然与无措。
    按照大宋礼部制定的涉外礼仪,辽国使臣求见大宋国君是要事先通报的,但这次契丹使节觐见显然有些突然,但又能不见么,话说自从两次熙雍伐辽失败后,再到真宗时订下澶渊之盟,以大宋向辽纳岁币为止,宋被辽国压制了一百多年,大宋自上到下对辽国有着畏惧感,但收复燕云的念头却是一刻也未曾放却过。
    说的准确一点,历史上的北宋对辽,还有南宋对金,这种情绪用“既恨又怕”四个字来形容最为合适不过了。
    虽然自订下澶渊之盟后,辽、宋两国以兄弟之邦称,宋每年以岁币事辽,但辽国使臣每次来宋均是颐指喝使之像,大宋的接待辽的使大臣们也只能将这口气憋在肚子里。
    政和元年童贯作为郑允中的副手出使辽国,便是如童贯这等在大宋享有尊崇之人,到了辽国也受了辽人的气与嘲弄,可见辽国君臣上下是何等的嚣张,对大宋有着极大的优越感。
    也正是政和元年的那次使辽,让童贯心中生出对辽国的不满,更带回了来投的马植,更接受了马植联金灭辽的建议,从此开始谋划联金灭辽。
    联金灭辽计划于大宋而言,丝毫不下于三国时诸葛亮的隆中对,只不过此时大宋太过草包罢了。
    辽国人对宋有倨傲之意,绝不是偶然为之。后晋开运三年,南唐保大四年,吴越开运三年,也就是因史上的九四六年十二月,耶律德光取得对后晋的战争胜利后,进军大梁。耶律德光派降将张彦泽开攻打大梁(今河南开封,也就是宋朝的都城东京汴梁),晋帝出降。
    耶律德光进大梁后的第二年,废晋帝,封他为负义候,徒置在黄龙府(今吉林农安);废东京,降大梁为洋州。任冯道为太傅,晋百官。藩镇纷纷投降。
    同年二月二十四日,耶律德光身穿汉服,头或汉冠,登正殿,接受百官朝贺,改国号为大辽,改元大同。
    此时虽然契丹占领开封,后晋灭亡,但当时的中原和江南处于唐亡之后的五代十国分崩离析的状态,最后刘知远却凭借河东一隅之地赶走了耶律德光,辽国从此再也没能跨越黄河一步。这领兵赶走耶律德光的刘知远,就是五代十国的后汉高祖刘知远,河东太原人,沙陀族。五代十国时期后汉开国皇帝,称帝后改名为刘暠。
    从有着占领开封汴梁,还有两次大胜北宋的战绩的历史来看,辽国确实对宋人有着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对于辽国??节的突然觐见,徽宗赵佶感到些无奈,但又不能不应允,只好命道:“传进来罢!”
    不多时有脚步声响起,乐天侧身向后望去,只见一个髡发左衽、脚穿尖头皮靴的契丹使者在小黄门的引领下进了垂拱殿,在战场上看到西夏人,这契丹人倒还是乐天第一见到,不免的有几分好奇。
    说实话,党项人与契丹人虽然衣装有些不大一样,但髡发左衽这个游牧民族的习惯是相同的。看着这契丹使节,乐天心底还是感觉到几分好笑,毕竟这个髡发的模样看在谁的眼中都会触发想笑的神经。
    乐天好不容易才将那笑意憋了回去,只见这个契丹使节的髡发与自己见过的那些西夏人有些不同,所留的髡发却是如同后世小孩常留木梳背差不多。
    虽然党项人与契丹人对髡发习之以常,但在宋人的眼中看来无非是为异类,自儒家学说兴起,“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观念开始在当时的社会上广泛流行,所以汉族无论男女都蓄发,并把髡发看作是对人身的一种侮辱,由此产生一种刑罚就是剃去头发,叫做“髡刑”,对此《史记》、《汉书》都有记载。
    事实在历史上,不仅契丹有髡发的习俗,在契丹之前的鲜卑族,在其之后的女真族、蒙|古都有髡发的习俗。
    “莫要笑!”看到乐天因憋住笑意,而身体一耸一耸,立在乐天后面的陈御使小声提醒道。
    李纲在后面也是小声说道:“你是没去太学附近的辽国驿馆看过,那的契丹人不止男人留着这样的发式,便是女人也留着一样的髡发!”
    李纲说的没有错,历史上令人惊讶的是,契丹人髡发最为独特的地方是妇女也是如此。
    在辽国存于后世的壁画中,后世人常可以看到契丹妇女的髡发样式:剃去前额至耳鬓沿边部分头发,其他未经剪剃的长发,在头顶用绳带结扎在一起,另外在左侧分出一小绺长发,编成发辫,绕前额再盘回头顶,压在头顶的束发上,与束发扎在一起,耳后及脑后的长发向身后下披。
    在西北边境呆过,乐天自然知晓游牧民族左衽习惯的来历,衣襟左掩能够较少地影响拉弓射箭的右臂的活动范围,又能更多地保护右臂不受到伤害,并且方便左手从怀中取放物品,可以腾出右手使用武器。
    而汉族之所以右衽,在唐朝孔颖达注《礼记》中有着明确的记载:生乡右,左手解抽带,便也。死则襟乡左,示不复解也。
    意思是说汉人使用右衽是由于右手解着方便,而左衽表示“不复解”,意思是这是汉族逝去者才能穿的寿衣,不复解是不能再解的意思。试想依汉人传统谁愿意左衽,穿着那么晦气的衣服。
    走到丹墀近前,那契丹使节拜道:“大辽使节耶律光见到大宋皇帝陛下,祝大宋皇帝陛下万寿无疆!”
    “免礼!”徽宗赵佶面无表情。
    那辽国使节平身后,说道:“大宋皇帝陛下,西夏国主己遣使入贡我大辽,请我大辽皇帝陛下派使节来大宋汴都斡旋大宋与夏国争端之事,夏国国主请罪的使节团队近日也要由夏都兴庆府向大宋行来。”
    随即又说:“我大辽皇帝遣小我问大宋皇帝陛下,此次为何攻打夏国,毁去数年前在宋与西夏立下的和好盟约。”
    徽宗赵佶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堂堂的大宋皇帝被辽国使臣质问,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件丢面子的事。
    虽然这辽国使节无礼,但大宋朝堂上却是无人敢言,毕竟宋人官员从心中畏惧辽人,不是一年两年了,己经有了百多年的历史。就如同后世中国足球一样,那个“恐韩症”、“恐日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治好。
    徽宗赵佶自然有自己的说词:“那夏人签订盟约之后,却不时侵我大宋国土,杀我大宋子民,朕命人出兵以做惩戒,又有可不可?”
    那契丹使节又说道:“我大辽皇帝恐大宋与夏国再生兵戈,使两国百姓生灵涂炭,有意从中斡旋,不知大宋皇帝意下如何?”
    徽宗赵佶反问:“不知大辽皇帝是如何调解?”
    那契丹使节笑着回道:“听闻大宋与夏国此次做战大获全胜,更俘夏人兵马两万余人,我皇的意思是大宋皇帝陛下可否将这些战俘放归夏境,夏国承诺永不再犯宋边,大宋恢复赐以夏国岁币,两国永世修好!”
    大宋打了胜仗,还要将被俘的夏军交还西夏,除此外还要再给西夏每年岁赐,这打了胜仗又交人又给钱,这是什么斡旋,分明就是讹诈。
    不止是徽宗赵佶听了面上带怒,便是满朝文武神色间也尽是怒色。
    登基二十年,徽宗赵佶早己修成帝王心术,也会控制个人喜怒,敛去怒色后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们大辽皇帝的意思?”
    那使者神色微惊,随即笑道:“小人怎敢做这样的主,这是我大辽皇帝陛下要与大宋皇帝陛下您商议的!”
    到了这个时候,由徽宗赵佶来应对这辽国使者,显然不合时宜,但如今蔡京致仕,宰相这个位置还空着,据以能做的了这个主的,且能与契丹使者斡旋的人还真没有。
    正因为宰相之位空缺,才会让徽宗赵佶落入到被动的局面,但百官中有心想出面之人,又没这个权力。
    就在这时,只听垂拱殿内有人说道:“陛下!臣认为此次斡旋大辽与夏国皆没有诚意,故而我大宋不能接受!”
    闻言,徽宗赵佶连带殿内一众群臣将目光投了过去,立时认出了说话之人,这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刚刚升为中书舍人的乐天。
    听到乐天说话,那辽国使节将目光向乐天投了过去,表情上有说不清的怪异。
    这辽国使节耶律光在大宋生活己久,自然知晓大宋上朝的礼仪规矩,文左武右是大宋上朝时列队形式,只见乐天立于文官所在的左列,然而身上却是穿着一身铠甲,实在是引人注目,又令人侧目。
    要知道,上殿时文武排班,左文右武的规矩可不是随便改的,其中有着极大的讲究。
    因为皇帝坐北朝南,他的左边是东,右边是西,东方属木主生,西方属金主死,武将带兵杀敌,自然要死人的,所以立于右边。文臣主要是治理百姓的事情,也就是繁衍后代,当然要立于左边。
    没想到这时会有人出来反以,不过这耶律光能充任辽使自然也非寻常之人,脸上怪异之色闪去,却是笑道:“大宋向来自称为礼仪之邦,礼术更是分明,你一武将立于文官之中,又在这大殿之上僭越大放厥词,岂与大宋自诩的礼仪之邦不符?”
    没理会那耶律光,乐天向徽宗拜道:“请陛下恕臣冒失之罪,臣有事要请教这位辽国使者!”
    没有宰相应对,这个时候由乐天出来说话最为合适不过,毕竟乐天可是在西北立下大功的,徽宗赵佶点了点头:“朕赦卿无罪!”
    乐天又施了一礼,望着耶律光笑道:“夏国乃我大宋之属国,宋征夏有如子犯错,而父惩之,又有何过之有?我大宋在家里打孩子,又干你大辽何事?你大辽皇帝陛下太过于操闲心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