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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7章:一如昨日
    用来防止敌军偷袭的壕沟浅且粗糙,在壕沟的里边的拒马桩是由各种枝桠胡乱堆在一起构成的,帐|篷与帐|篷之间根本没有保持应有的距离,混乱的支在一起,更没有挖止互隔离防止火攻用来灭火的排水沟。
    也没有瞭望的敌楼,只有立在拒马桩旁边的三五个巡逻士兵,不时的向着秀州城瞭望,这便是义军的营寨。
    形同虚设的设防,证明了军队专业性的必要,更证明了一群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的农民不是拿了武器就是合格的军人。
    没读过什么兵书,在西军中熏陶久了,乐天自然也窥得军队驻扎的诀窍,专业与非专业之间,孰高熟低一见便知高下。本身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如果使用火攻的话,这些义军的下场不可想像。
    聚将鼓咚咚的响了起来,卯时造饭,辰时集结完毕,随即开拨出城整齐列于城外。
    不甘于昨日的失败,方七佛心中也憋着一口气,要今日与朝廷军队大战一番,早早的让麾下士卒做好应战的备,见官军出城列军也命令麾下出营应战。
    立于城头,乐天可以看到官军统一穿戴与齐整的步伐声,和义军的参差不齐还有凌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便是职业化与业余之间的区别。
    职业化与非职业化之间的较量,注定了非职业化的逊色,无论这些义军如何冲锋,无何的悍不畏死,终被禁军挡在了阵形之外,长长的拒马枪还有盾牌,令这些手舞着参差不齐武器的义军造不得近,更是杀伤不得,而从禁军后面弓箭手阵营中飞出的箭雨,一茬又一茬的收割着义军的性命。
    军阵向前一步步的推进,义军经受不了伤亡开始后退,那些中了箭倒在地上无力后撤呻,|吟的义军士卒,被禁军前行的枪手一枪刺毙,随后一脸冷漠的迈着步子从尸体上跨了过去。
    昨日,这些乱军杀了两个官军,活剖腹肠又吊起点了天灯,令这些官军们心中充斥了怒意,根本不在乎这些反军的死活,不管中箭倒地的反军士卒是重伤轻伤,皆是一枪结果性命,整个战场上尽是血腥之气。
    这一幕看在宋江的眼里,心中不由一沉,此前自己与官军交手打了许多的胜仗,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强,而是面对的那些禁军厢军太弱,更占据了有利的地形,无法让官军施展开长处,若是在平原地形遇到这样的对手,自己也是无能为力。
    论个人战力,朝廷的这些官兵并不是有多强,但凭借装备与训练,却不是那些恃个人之勇的军队所能相比的。
    还是与昨日一样,对上朝廷的官军,对方依旧对义军呈碾压之势。看着重复上演的这一幕,一众义军眼中尽是骇然,他们的组成皆是一些失地与不堪压迫的流民、囚犯还有响马,人员组成复杂又没经过良好的训练,官军撕裂了己方的阵形,也是撕裂了心头存在的那最后一点反抗意志。
    乍一交手,与昨日没什么两样,义军依是节节败退,方七佛一双眼睛红了起来,心中更是不甘,喝道:“将咱们的弓箭手集中起来,与这些狗官军对射!”
    自青溪起兵之始方七佛便参加了义军大多数的战斗,直至成长起来成为义军将领,更是被方腊委以北伐主帅,但这一仗方七腊看出了义军与朝廷禁军的区别,朝廷禁军的职业化不是义军所能相比的,便是两浙路兵马都监蔡遵、颜坦率领下的禁军比之眼前的禁军也是大大的不如。
    很快,在方七佛的命令下义军开始后撤,换成一队弓箭手上前,拉开弓矢与宋军对射。
    只是,颓势无可改变。
    方七佛瞪着一双眼睛,眼中充了血一般的通红。
    很快,有麾下将领来报:“大帅,咱们的弓箭手少,训练不足而且所用的都是些不合的软弓,比不得官军的弓箭射的远,官军们不止身上穿着铠甲更是配备了盾牌,咱们射过去的弓箭被挡了下来,根本没射伤几个宋军,反倒是咱们的弓手没有铠甲防护,被宋军射杀射伤的不少!”
    江南承平日久,当年大宋开国时也不过打到金陵城南唐便降了,而吴越王钱俶更直接纳土归宋,两浙几乎没起过什么刀兵。
    太平日子过的久了,两浙官兵日常操演也便如同儿戏得过且过,那些制做军中装备的工匠更是能应付便能应付,能凑和便凑和,再加上将领的吃空饷,使麾下士卒为自己做工,大宋在江南的禁军能有什么战斗力。
    战场上的颓势,方七佛不是没有看到,只是有些相信或是不愿意承认,自起兵以来自己可以说是所向披靡,而昨日与今日的两场败局,是自己无法接受的现实。
    两军阵前,官军所向披靡,由乱民组成的义军节节败退,现下距离义军营寨己经不远了。
    看到眼前这般颓势,方七佛依旧试图组织义军反扑,被旁边的将领劝了下来:“大帅,宋军逼近咱们营寨了,让兄弟们退回到营寨据守罢!”
    “是啊,大帅,咱们且先保留力量,秀州咱们可以以后再打,兄弟们死光了,可就是折了本钱!”
    “大帅,此番我圣军虽败,但却收获良多,官军依仗甲兵之利欺我,我军亦可学官军之道,回师集甲兵用以相抗。”
    属下一众将领纷纷劝道。
    闻言,方七佛不由苦笑,麾下将领所言都没有错,但秀州败了,义军也就败了。
    能做为义军北伐统帅,方七佛的战略眼光自然不是寻常义军将领可比的,方七佛知道依圣公原本的计划,取杭州后一路北进,占据东南半壁江山以拥有与朝廷对抗的本钱,直至划江而治,只是没有想到朝廷官军会来的这般快,而且秀州城不胜之,则意味着义军由攻势转为守势,日后岌岌可危。
    正因为心中有这个念头,方七佛才决定在秀州城外与朝廷援军死磕,只是这一磕磕的自己头破血流。
    秀州,己经没有胜算。
    “后撤,据栅栏而守,毋要让官军破了营盘!”方七佛命令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更带些一丝不安。
    鸣金收兵的声音响起,抵挡不住义军们忙不迭的向营寨中溃退,结成队形稳步前进的官军口中齐齐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侯爷若不将那两支马军调出去,此刻杀入贼军营寨,官军几可立歼乱贼全军了。”此时从秀州城头上传来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
    不用看是谁,乐天也知道这道不男不女的声音来自于史勾当。
    没有理会史勾当,乐天命令道:“擂鼓,继续攻打乱军营寨。”
    “是!”有将领忙接道,随即大声喝道:“擂鼓,攻打乱军营寨。”
    从秀州城头上传来的鼓声如同惊雷一般呼了起来,在旗帜的挥舞下,将令们看懂了旗中的意思,立时排山倒海般的喊杀声响起,一众禁军向前冲去,越过乱军挖出的用来防御的浅且粗糙的壕沟,随即用手中长枪开始挑动用来当做栅栏的木枝……
    由枝桠堆积在一起的栅栏显然不是一个人能挑动的,但架不住人多,一众宋军一起用手中长枪挑起这些枝桠,却是变的轻松起来。
    刚刚从阵前撤入到营寨中,立时有将领来报:“大帅,宋军正在破坏营寨周围的栅栏,要不了多少就会攻入营寨之中!”
    栅栏是营寨最后一道屏障,若是被官军突破,麾下五万兄弟就成了待宰的羔羊,任由官军屠杀。
    方七佛一张脸变的难看无比,犹豫了一下,下令道:“将营寨外的栅栏泼上火油点燃!”
    点燃栅栏拒止官军无异于饮鸠止渴,但此刻方七佛也顾及不了这么多了,麾下一众将领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命令传下去的时候,方七佛长长的叹了口气,接着又作了个决定:“待天黑之时,全军向杭州方向撤退!”
    由于在装备上的差距,与宋军野战无疑是在送死,如今方七佛所能想到的就是凭借杭州城的坚固来消耗官军,自古以来攻城战消耗都是最大的。
    一罐罐的火油被泼到了营寨外的栅栏上,随之燃起烈烈大火,将官军与义军阻隔了开来。
    暂时,义军安全了。
    “哼,我等不采取火攻,反贼都开始放火自保了。”秀州城头,史勾当看着敌我势态,翘着兰花指很是讽刺的说道。
    “狗奴才,闭嘴!”听史勾当出言讥讽乐天,屠四愤然道:“姓史的,你这没蛋子的玩艺要记住,你只是当今天子的家奴,而我家侯爷不止是侯爷还是帝婿,你一个做奴婢的狗东西也敢出言讽刺主人的女婿,这难不成便是传说中的奴大欺主?”
    “你……”听屠四毫不留情面的骂自己,史勾当愤然:“咱家是官家家奴,咱家了来便代表着天子监军,你一个私奴也敢辱骂咱家,莫不是连官家也不放在眼里了么?”
    说话的同时,史勾当目光扫过左右恨然道:“来人呐,将这不知尊卑目无天子的奴才拉下去打!”
    做为监军,史勾当除了拥有些领军的权力,身边也有一干侍卫的,而且这些人大多是梁师成安排的,听了史勾当的话,立时蠢蠢欲动起来。
    “嗯,本侯这属下说的不错,史勾当果然是奴大欺主!”就在史勾当身边一干侍卫蠢蠢欲动之际,乐天看着史勾当挑了挑眉头,随即冷着面孔道:“不要以为你史勾当得了梁师成那权阉的提拔,就认为有了与本侯分廷抗礼的本事,与本侯相比,你还差的很呢。”
    那史勾当身边原本蠢蠢欲动的侍卫,听闻乐天之言,立时不敢再乱动。
    统帅与监军失和,秀州城头的一众将领皆不敢冒然开口,而且这两个人都不好惹,所有人都开始装起了哑巴。
    史勾当翘着兰花指,随着笑声身体摇动了起来:“咱家的监军可是天子封的,如果侯爷觉的史某做不得这个监军,可以奏请官家更换呐!”
    将领与监军失和,将领奏请更换监军,会令天子充满了想像空间,首先会想像这个将领是不心存异念。
    乐天面色微青,史勾当自觉得意。
    随即乐天轻轻一笑,言道:“民间有句俗话说的好,癞蛤蟆爬到脚背上-不咬人,它膈应人啊!”
    说完,乐天不再理会气鼓鼓的史勾当,吩咐道:“命令左右马军,包围方七佛乱军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