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的一句话，立刻将跑题的发布会拉回了正题，同时不着痕迹地给幻影头盔打了个逼格十足的广告。
    而台下的媒体，却是再一次陷入了震惊。
    通过虚拟实境头盔，参加现实中的新闻发布会？
    一个单词突兀地从丹尼脑中冒了出来。
    ar？
    所谓ar，即是现实增强的简称，利用虚拟物体对真实场景进行“增强显示”的技术。与虚拟现实（vr）相比，具有真实感强、建模工作量小等优点。代表产品有微软的hololens，戴上眼镜之后，可以将你家中的餐桌变成游戏桌，将墙壁变成电视荧幕。
    然而对于处在社交环境中的人来说，ar技术的缺点也很明显。比如当你佩戴着现实增强眼镜，挥舞手臂对着空气做一些奇怪的操作时，你的室友会怎么想？
    无论怎么想，这尴尬症肯定是又得犯了。
    这也正是现如今ar应用技术发展的难点之一，那就是只有戴着“眼镜”的人才能看到被“增强显示”的虚拟物件。可现在未来人科技所却是通过全息投影这个媒介，完美做到了虚拟与现实的融合，这也正是在场记者为之惊讶的原因。
    “幻影头盔。”江晨了摊开一只手，面对鸦雀无声地记者们，微笑着说道，“通往虚拟世界的钥匙。”
    光粒汇聚成线条，在他手掌的正上方，如飞梭般编织成了一顶充满实感的头盔。那头盔就这么悬浮在他的手掌上，在全场所有记者的注视之下，缓缓地转动。
    “相信在座的各位对于我们这款头盔的性能已经有所了解，关于各项参数我在这里就不一一赘述。在这里我只列举两个数字，144万和0。”
    当江晨提到144万这个数字，已经有不少媒体反应了过来。这个数字正是此前未来人科技公布的，开展虚拟实境体验活动时，未来人科技在全球投入的总头盔数。
    可0又是什么？
    此刻所有记者都产生了如此疑问，而看穿了这一点的江晨，接下来的话正是回答了他们心中的这个问题。
    “144万幻影头盔，其中37%在这三个月的时间内是处于二十四小时工作状态，但没有一件是因为运行故障而损坏。”
    闻言，全球12个发布会会场内，所有记者纷纷动容。
    “怎么可能。”
    “没有运行故障损坏……这个比例，再怎么说也太不科学了吧？”
    “谁能证明这一点？吹牛也得有个限度吧，你是在当全世界的消费者是白痴吗？”位于东京的发布会会场内，一名矮个子记者站了起来，阴阳怪气地对江晨的全息影像提出了质疑。
    “我当然能证明这一点，广田先生。至于证据，出门右转三百米应该就有一家网吧是未来人科技的合作体验店，我究竟有没有吹牛，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另外，我注意到你刚才没有举手就站起来发言，而在入场之前你应该签过一份关于发布会现场秩序的保证书。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你们产经新闻的记者，都是这么的不守规矩？”
    听着耳边或同情或嘲讽的窃窃私语，广田正雄面如土色地坐了回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同时面对12个会场的江晨竟然能够注意到他的发言。
    江晨这句批评意味儿明显的话，是对全世界12个会场说的。在全世界的面前给产经新闻丢了脸，无论怎么说，他的职业生涯都算是结束了。
    “让我们继续回到幻影头盔的问题上。正如诸位所看到的那样，我们的头盔拥有超长的待机时间，以及超乎寻常的质量保证。即使是连续运行三个月，也不会因为电路老化、过热损坏而出现卡顿甚至是死机等状况。”
    “而幻影头盔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正是因为我们独特的密封技术。所以我们的头盔不会设拆卸口，也不接受任何拆卸行为，任何因拆卸导致的后果，由用户自己承担。而因为正常使用导致的故障，我们提供免费更换以及半价换购的服务。”
    江晨有意淡化了石墨烯芯片的作用，而是给那个“拆卸即自毁”的保密手段安上了一个“必要”的名义。不过他的说法显然并没有得到所有媒体的满意，不少媒体都举起了手，希望江晨能给他们发言的机会。
    站在虚拟实景中的讲台上，江晨简单地统计了12个会场内举手的人数，然后轻咳了声开口说道。
    “从发布会现场来看，显然有不少媒体都对我给出的说法存在很多的疑问。正好该讲的我差不多已经讲完了，依旧是老规矩。剩下的时间，你问我答。”
    江晨的话音刚落，在场所有媒体都齐刷刷地举起了手。不过虽然如此，但场面还算是有秩序，有产经新闻的前车之鉴，再没有记者站起来抢答破坏会场秩序。
    听到江晨叫到自己的编号，坐在丹尼旁边的查尔斯立刻站起身来问道。
    “贵公司对于幻影头盔采取的密封手段可以理解，但拆卸即触发的电路过载程式是否有些过分？毕竟用户在购买产品的时候，理应享有支配产品的权利。保密可以通过专利法，而不应该牺牲用户的权益。”
    听到同行的刁钻提问，丹尼不由暗暗点头。这个加州日报的记者虽然看起来有些傻里傻气的，但提起问来却是一针见血地直指未来人科技的软肋。牺牲消费者的合法权益？在这个“热衷于维权”的国度，未来人科技确实不好将这个问题糊弄过去。
    “这里我不得不纠正一下，公众对于我们的未来人科技的误解。”然而江晨却是早有准备，微笑着面对诸多媒体，“首先，我们从未设置任何损害用户合法权益的保密机制。”
    对于江晨地回答，不少正准备问这个问题的记者都傻了眼。
    这算是什么回答？强行把黑的说成白的？
    “可你们不能因为在购买时与用户签署了附带条款的保修协议，就忽略掉你们侵权的事实——”查尔斯争辩道。
    “请注意你的措辞，查尔斯先生。未来人科技目前只在官网上进行过预售，而且是随时能够申请退款，让出名额的预售。目前市面上的幻影头盔都在虚拟实景体验店里，而那些头盔从未出售。严格意义上来讲，它们都是属于未来人科技的财产。
    在这里，我不追究那些擅自拆卸本公司财产的个人或集体的法律责任，只是对违约方收取了双倍头盔价格的罚金。直到三天后消费者能从快递包裹中拿到头盔之前，一直在被侵权的可都是我们，你明白吗？”江晨看着查尔斯的眼睛，微笑着说道。
    不追究法律责任是因为根本追究不了，有些拆卸行为是个人所谓，而有些拆卸研究则是在国家的默许下进行的。去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就和在新国告未来人集团垄断一样困难。
    喉结动了动，查尔斯心头升起一股无力之感。虽然总觉得他的话哪里有问题，但却有说不少有问题的地方具体在哪。
    坐在他旁边的丹尼则是暗自诧异，这江晨用一句话就将未来人集团立场从侵权方摆到了被侵权方。
    “而我接下来想要要说的，正对所有有意购买幻影头盔的消费者的解释。”顿了顿，江晨接着说道，“正如我们所说的，我们从未设置什么保密机制。拆卸头盔导致电路烧毁，纯粹是因为在头盔中我们设置有一种保护电路的装置。而拆卸行为则会导致该装置电流过载，以至于损坏头盔内部电路。我承认，这是我们未来人科技不足之处，我们一定会改进这点，还望诸位消费者能够体谅。”
    将保密机制硬说成技术不足，这么无耻的解释也是没谁了。此刻不少正在未来人科技官网上，关注着发布会直播现场的垂涎虚拟实境技术的人，纷纷拍着大腿高呼无耻。
    可他们偏偏却没有办法反驳这个解释。毕竟能做出沉浸式虚拟实境设备的只有未来人科技一家企业，也只有他们拥有对这项技术的最终解释权。
    我做不到，你总不能强行让我能做到吧？
    原本打算质疑保密手段是否过激的媒体也都纷纷放弃了这个打算。未来人科技都已经这么解释了，在从这个方面提问也只是浪费宝贵的提问机会，不会得到任何有趣的信息。
    查尔斯坐下后，另一位被选中发言的记者站了起来。从她手中的话筒上看，她的身份应该是华尔街日报的记者，而他的提问也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着重于经济侧，而非技术侧。
    “请问江晨先生，贵公司已经在虚拟实境领域取得了绝对领先的地位。你们会运用你们的技术优势，阻碍其它公司进入这个领域发展吗？”
    这个问题很敏感，因为它涉及到一个令所有大集团都讳莫如深的问题。
    那就是垄断。
    “当然不会，我们很乐意与其它公司共同开发虚拟实境领域。正如你们所看到的，幻影头盔的功能不只是游戏，游戏仅仅是我们将它推向世界的手段。我之所以能够同时出席全球12个会场举办的发布会，正是得益于幻影头盔的功能。”江晨微笑道。
    当江晨这句话出口，所有媒体记者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未来人科技准备和其它企业在虚拟实境领域展开合作！这可是个不得了的情报！
    也正是因为他这句话，接下来媒体的提问基本都是围绕着合作的内容展开。
    比如合作会以哪种形式进行？未来人科技会不会向其它人开放自己的技术之类的。对于这类提问，江晨也是一一作出了回答。
    沉浸式虚拟实境技术是未来人科技的核心技术，这项技术不会公开，短期内也没有注册专利的打算，想要的话自己去研发。但对于内容方面的合作，未来人科技是绝对欢迎的。
    合作范围将涵盖现如今互联网所能涵盖的任何领域。一段时间过后，未来人科技会逐步向合作方开放虚拟实境程序开发的相关技术，以方便各互联网公司开发可被幻影头盔兼容的软件。
    虚拟实境的市场很大，现如今互联网所具备的功能，理论上都能够在虚拟实境平台上实现。单靠一个公司的力量，是绝对不足以吃下这整个市场的，而且还可能因为阻碍其它公司进入市场而面临反垄断调查。
    未来人科技只需要掌握进入这个市场的“钥匙”，以及作为“门”的量子计算机服务器，还有日后会发射作为虚拟实境网络连接节点的量子通讯卫星。
    至于门背后的世界，理应由全世界的公司共同开发。
    所以这场产品发布会，在打出幻影头盔这款进入虚拟世界的钥匙的同时，也在向全世界有意进入虚拟实境行业的企业释放了一个积极的信号。
    名为合作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