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向虫卵的无人机骤然爆破,一排排涌动的虫卵笼罩在一片火光中,瞬间被炸成了粉碎。赤红与墨绿色的血浆融在了一起,从破裂的肉泡中溅射开来,在高温下与肉块一同烤成了焦炭。
这些血一部分属于母巢,一部分属于尚未成型的异种胚胎。
躺在培养舱内的卡门,从头顶凉到了脚心……如果他现在还能感觉到寒冷的话。
一种万念俱灰的挫败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这种感觉就好像爆兵爆的正high,却被对面a爆了兵营。
【警告,孵化部大面积受损,请宿主立刻修复。】
母巢的意识在他脑海中回荡,卡门连忙向有机质储量看去。然而这一看不要紧,当看到那刺目的百位数时,他的脸色顿时退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就在刚才,他把所有的资源都分配到了虫卵上,用于孵化刀锋战士。然而随着这群无人机趁虚而入的自.杀袭击,他的有机质也折损了大半。
消化地上的残留物不是不行,但将其转化成有机质却需要时间,这个时间取决于碳存在形式与孢子的光合作用效率。具体需要多久卡门不清楚,但几个小时是肯定的。
然而星环贸易会给他这个时间吗?
爆兵的速度停了下来,异种的进攻没了后劲。在基地角落稳住阵地的动力装甲旅,在指挥部的命令下开始反守为攻,向显露颓势的异种发动了反击!
这边喷吐者被火力网撕成了碎片,那边刀锋战士又被等离子切割匕剖开了胸膛,带腐蚀性的墨绿色血液肆意飞溅,甚至洗去了动力装甲上的涂装。
数千只异种看着很多,但在没了补员的情况下,被歼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血肉与钢铁的碰撞,和谐文明与纯正文明的第一次交锋,随着硝烟的弥散尘埃落定。
尘埃散去,再没有异种从深坑中爬出。
队伍的前排,一台单膝跪地的动力装甲收起了展开的盾牌,一只手撑着地面,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
“谢特,完了?”
“可算是完了……”另一名战士甩了甩沾满粘液的手臂,瓮声瓮气地答道。
战斗结束,没有人解除面罩透气。
外面依旧漂浮着高密度的孢子团,即使是对于注射过基因药剂的他们来说也相当危险。有的人站在原地等候着命令,有的人干脆将坐在了地上,也不去管那些异种的尸体是否恶心。
没有欢呼,只有劫后余生的松了口气。
一共四十台t3动力装甲在战场中报废,三十余人当场阵亡,对于新生的动力装甲旅来说,这个战损无疑是惨重的,但相对于取得的战果来说,无疑是史诗级的。
将近一万只异种死在了他们的火力网之下。
毫不夸张的说,就算那北约一个师扔进去,恐怕也取得不了如此丰硕的战果,没准还会越打敌人越多。
走到了队伍的前列,动力装甲旅的旅长环视了自己的弟兄们一眼。
“好了伙计们,任务还没结束,让我们下去彻底了结了这条臭虫。让我看看……”说着,他在胳膊上的触控板上点了几下,控制着一架侦查无人机向下深坑中飞去。在无人机被异种扑杀之前,他看清楚了下面的状况,接着说道,“大概还有三十个。谁还有力气的,陪我下去趟?”
一名士兵支着步枪从地上站了起来,举起了手。
“我来吧,我还能动。”
“算我一个。”
旅长从队伍中挑了十一个人出来,带着这支小队走到了深坑旁边,打开背后的涡旋引擎跳了下去。
十二台动力装甲落地,蛰伏在暗处的刀锋战士立刻扑了上来,准备做垂死的挣扎。
那名旅长面色如常地抬起了胳膊,轻描淡写地卡主了那只异种的脖子,另一只手掏出手枪对着它脑门扣下了扳机,然后将瘫软的尸体丢向了一边。剩下的十几名异种隔着较远,还没扑上来就被身后的士兵用步枪射成了筛子。
踏过异种的尸体向前,身披动力装甲的士兵来到了母巢的核心旁边。
在这里他们看到了被炸成一片狼藉的虫卵,以及满地墨绿与赤红的浆液。
“谢特,这玩意儿真恶心。”
“早点弄完,早点上去。”工兵从背后取下了爆破工具,将几条铝热剂分发到了士兵的手上,“红色那头向里,往里面钻深点。”
孢子可以灭火,但母巢本身却没有这个功能,只要将燃烧部分全部塞进母巢核心的体内,就能有效杜燃烧被孢子气体影响。
看着星环贸易的士兵所做的一切,卡门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恐慌。
当一支支铝热剂被钉在了母巢身上,他双目赤红地吼道。
“不——!”
离着最近的那名士兵看了卡门一眼,隔着面罩咧嘴一笑,拿着手上那条铝热剂对卡门晃了晃,然后猛地扎进了母巢的核心。
绚烂的火光从缝隙中漏出,但更多的全都喷在了内侧,超高温的灼烧下,母巢的核心以肉眼可见地速度瓦解。
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卡门的心在滴血。
为了这台母巢,他牺牲了整个研究所的研究员,忠于他的亲卫,甚至是他的心腹。然而现在,星环贸易的人却当着他的面,将这一切摧毁。
怨恨、狂怒、惊惧……多种负面情绪混杂在了一起,他的面孔说不出的扭曲。
就在这时,旅长走到了他的旁边,用手指敲了敲树脂材质的培养舱,示意卡门看向这边。接着他从腰间取出了future手机,展平后贴在了培养舱的薄膜上。
“我们又见面了。”坐在希尔顿酒店的总统套房内,江晨看着躺在培养舱内的卡门,微笑道,“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还真是讽刺。”
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江晨,卡门瞳孔布满血丝,“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是,也不是。”江晨摇了摇头,看着培养舱内面目狰狞的卡门,从他的身上已经看不到任何老牌贵族的优雅与从容,语气不由带上了几分怜悯,“我只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让我的对手变成了这个样子。”
卡门没有回答,此刻他的大脑已经被仇恨所支配。
就在这时,江晨注意到了他头顶上的那颗黑色的圆球。
“金苹果吗?”
眉头微微皱起,他依稀回忆起了在罗斯柴尔德家族史上的见闻,他们家族的人似乎先天容易受到克雷恩粒子波的影响,在不借助外物的情况下就能模糊的感知到外部的联系,这恐怕是田中都不具备的能力。
宇宙中充斥着大量杂乱无章的克雷恩粒子波,就如电磁波一样。而卡门这家伙不但属于先天对克雷恩粒子敏感的那类人,偏偏还对金苹果存在着某种偏执,连睡觉都将这个“克雷恩粒子波增幅器”摆在床头。
这就好像在一台电视机上面放了一块磁铁,用不了多久电视就开始色彩失调。
说直白点,他已经疯了。
分析出了这点后,江晨突然有些意兴阑珊,原本想和卡门说的话,此刻也没了说的兴趣。
叹了口气,江晨关掉了与卡门的通讯窗口,向那名旅长下令道。
“给他个痛快吧。”
“是。”
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了培养舱的薄膜上,卡门愣愣地看着指着自己脑袋的枪口。
砰——!
枪声响起,甚至没有机会发声,他的意识便坠入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