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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可那笔触是红色的。
    血一样晕开的红色。
    林青鸦手指微僵。
    旁边还没来得及走的侍者更是惊得往后一退,低呼声差点脱口。
    等反应过来,他变了脸色:“抱歉小姐,我以为是那位先生送您的礼物,没想到是……需不需要我给您报警?”
    话声停了。
    侍者惊讶发现,坐在那儿淡雅温和的女人好像没受什么惊吓,甚至连太多的意外都没有。
    只最初那一怔后,她就将手帕托到鼻尖前,轻嗅了嗅。
    林青鸦眼底情绪一松,帕子被她握回去:“只是红酒,不用声张。”
    侍者迟疑:“那或者,需要告诉您同来的那位男士吗?”
    “谢谢,不用了。”
    “……好的。祝您用餐愉快。”
    侍者离开了。
    那方帕子还被林青鸦握在手里,她没有试图去看餐厅里任何位置,因为她知道,那个人此时一定就在这里。
    至于这方画了观音坠的手帕。
    林青鸦无意识地抬起手,手指摩挲过她白色衬衫的荷叶领上触感细微的蕾丝薄边。
    在锁骨下的位置,她碰到了一块藏在里面的坠子。
    和手绢上画着一样的,观音坠。
    林青鸦手指停留。
    片刻后,那双茶色瞳子微微垂敛,手也握着帕子落回去。
    只剩一声轻叹将出未出:
    “……毓亦。”
    “抱歉唐总,让您久等了。”
    离餐厅这一角的圆桌还有几米距离,虞瑶就绕过身前的侍者,跨上几级台阶,先走到桌前。
    这桌是整个餐厅内的最高位,原本是个钢琴台,花丛掩映,若隐若现,该有舒缓的演奏在客人用餐时流淌出来。
    无奈今晚碰上个“神经病”,一来就点名订了这里,非得在这个高台上用晚餐。
    偏还是个惹不起的神经病。
    神经病此刻就坐在高背椅前。
    他黑发自然卷,垂在额前,肤色原本就白,被今晚餐厅的灯光一衬,更雪一样的不像个人间造物。
    听见虞瑶的声音,他耷着的眼帘撩起来。
    “唐……”
    虞瑶刚迎上目光,脚步就被卡了下。
    那人的眼瞳极黑,也极深,眼尾天生勾翘着,漫不经心地瞥来一眼都叫人觉出种深情的错感。
    不知道什么缘故,他此时眼角微微泛红,眸里也布着情绪爆发又压下之后的倦懒。
    这样的意蕴似是而非地点在一张美人脸上,吸引也极致。
    虞瑶都差点忘了这人的疯子本质。
    等回过神,她在侍者拉开的椅子款款落座,又歉意地把垂落下来的栗色长卷发挽到耳后。
    “没想到您会比约定的时间早到这么多,是我太怠慢了,您——”
    “嘘。”
    唐亦薄唇微动,抵出个简短懒散的气音。
    虞瑶噎住,神色尴尬。
    她还没习惯这个疯子无所顾忌的做派,但那人显然不在意她怎么想。敷衍了一个气音后,他视线已经落回原本的方向——
    掩映高台的花盆盆栽被粗暴地挪开道缺口,露出餐厅内的某个角落。视野里只有一桌坐了客人。
    最近的是一道绰约的白色背影,垂着缎子似的乌黑长发,和一个笑容温和的男人对桌而坐。
    虞瑶的视线在那个男人身上停了几秒,意外发问:“那是冉先生?”
    “——”
    唐亦回身,眸子幽幽的黑:“你认识?”
    这眼神莫名叫虞瑶心里一瑟,面上还维持笑容:“之前在酒会上见过一面,算是认识。”
    “……好啊。”
    唐亦突然笑了。
    他毫无征兆地从椅子里起身,绕过桌椅就要下高台。但中途又停住,回来拿上切掉瓶颈的红酒。
    锋利切口被他随手一把握进掌心,全不在意它轻易就能割伤人的边棱。
    侍者和虞瑶到此时才回神。
    侍者惊慌地上前一步:“先生,您小心切口——我帮您拿吧。”
    “不用。”
    侍者无措,示意桌上,“那这个,要一起端走吗?”
    “……”
    虞瑶顺着看过去,才发现桌上有个敞口的水晶碗,猩红的血一样的红酒盛在里面。
    虞瑶一滞:“这是,醒酒?”
    她头回见直接碗里醒酒的。
    “不,”疯子似乎心情突然就很好,眼角眉梢都浸着懒散又沉戾的笑,“作画用。”
    虞瑶还想说什么。
    “走吧。”
    虞瑶跟不上疯子的思维,茫然起身:“唐总您要去哪儿?”
    “你不是认识那个小白脸么。”
    “?”
    虞瑶目光几乎呆滞。顺着唐亦偏开身让出的方向,她看见冉风含的温和侧脸。
    停留两秒,焦点拉近,她的视线落回疯子那张冷白而美感凌厉的脸上。
    虞瑶:……到底谁更像小白脸?
    虞瑶强拼回理智,笑快维系不住:“唐总这是想过去打个招呼?”
    “拼桌,”红酒瓶晃了晃,切口在疯子掌心蹭过一道血痕,他却毫不在意,笑得更肆,“共、进、晚、餐。”
    “——?”
    望着那个说完就径直走下台阶的背影,虞瑶捏着桌板的手指甲都快扣进去了。
    如果一定要选,那她宁可选年前那个砸了半个戏园子的疯子。
    强过眼前这个——
    疯得更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注]:部分米其林餐厅为避免红酒软木塞屑落入酒中,开瓶方式为火烫冷切,直接取下瓶颈,切口平整锋利。
    ↑划伤唐亦掌心的就是这样开瓶后的酒瓶
    第7章 没人要的狗
    有了红酒手帕的预警在先,林青鸦对唐亦的出现并不意外——
    若忍得住,那就不叫疯子了。
    切去瓶颈的红酒瓶被一只修长的手攥着,往林青鸦和冉风含的桌上一搁。桌面被压出砰的震动。
    那只手就停在林青鸦的视线里,指背上淡青色的血管紧绷着凌厉的线条,仿佛要把瓶身捏碎了——
    耳边的声音却是带笑的:“方便拼桌吗?”
    “……”
    冉风含皱眉的表情都滞了一秒。回神后他站起身,刚要说什么,就看到虞瑶拎着裙尾踩着高跟鞋,神色尴尬地碎步过来。
    “冉先生,冒昧打扰了。”
    冉风含神色稍缓和些:“原来是虞瑶小姐的同伴?没想到今晚会在这儿遇到。”
    听见那个名字,林青鸦背脊一僵。
    “哈哈是啊,真巧,”虞瑶就算平常再玲珑的性格,此时也尴尬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冉先生这是和……女朋友?”
    “我未婚妻。”
    “——”
    唐亦眼皮重重地跳了下,握在酒瓶上的手捏紧。
    指节压得血色全无。
    “啊,原来是这样,”虞瑶和善地看向林青鸦,奉承刚要出口,她笑里就多出一丝迟疑,“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冉风含意外地望向林青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