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恼怒无可发泄，他将问题丢回去，“你呢？说了吗？”
    童心怡老实的摇了摇头。
    莫名的，秦霜心气就顺了几分。
    童心怡这种家教良好的人，要是离婚怎会不告诉家里？
    既然不说，那肯定是还有顾忌还有疑虑，他就说嘛，童心怡肯定是没有下定决心……
    “其实说不说也没关系，他们心里都有数！”
    对了，童家人一直支持他们离婚的！
    秦霜刚有的好心情瞬间碎成了渣渣，他一用力的瞪着童心怡，瞪瞪瞪，想瞪死这个狠心的女人算了！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童心怡只仰头看着天边的冷月。
    半月笼在云后，半遮半掩，看着清清冷冷的。
    “你看！”
    童心怡突然微笑回眸，她举起手，月下的那段手腕皓白如雪，对着他，她笑的如夜里寂静绽放的幽兰。
    淡雅，又柔美。
    与离婚那天，下小雨的清晨里一模一样。
    她也是这样探出手，带着笑回望他。
    记忆融合的一瞬间，秦霜片刻失神。
    为什么？
    为什么都离婚了，她还能对自己笑的这么心无芥蒂？
    而自己每次看到他，都忍不住的恶形恶状，像个随时要被点燃的炸弹。
    暴躁，充满了火药味，一如此刻。
    看他没抬头，童心怡又往天上指了指，“看！”
    顺着看过去，她指的是月亮，秦霜没来由的窝火，“你现在还有心情赏月？”
    看着童心怡被他吼得一怔，秦霜没好气的别开脸，自己都唾弃自己没风度。
    只听到童心怡一声苦笑，“我有时觉得这就像你，永远都蒙着一层雾，永远叫人看不清你在想什么，结婚是这样，离婚还是这样！”
    明明对离婚不满，明明很在乎，却连一句真心话都说不出。
    她越过秦霜，自顾自的往前走，给他留下一个孤寂的背影。
    秦霜不是很不明白，但他看见童心怡眼底的浓浓的失望。
    不是她要离婚的吗？
    她对他还有期待吗？
    一瞬间想要冲上去问清楚，却突然想起车还没开，他转头就跑。
    ……
    来秦家赶了末班车，从秦家出来，已经没了。
    童心怡没有选择打车，一个人拎着包，沿着马车，以月色为伴，与夜风为邻。
    她信步游走，心里什么都没想。
    见到秦霜，并没有叫她的情绪有太大变化，不高兴，也不失落。
    滴滴！
    两声喇叭声，她以为挡着道了，往旁边让了让。
    滴~
    这次跟警报似的持续拉响，刺耳的要命。
    童心怡皱着眉回头，此刻才反应过来，这喇叭声多熟悉。
    这样的车在今州也没几辆，能刚好在大半夜在她身后按喇叭的，应该更少。
    她无奈的停下来，看着车缓缓驶近，车窗慢慢降下，露出秦霜淡漠的，冷然的侧脸。
    眼镜的金属框上掠过一道金光，快如惊鸿。
    秦霜头也不回，“上车！”
    命令的口吻。
    童心怡摇头，“不了，谢谢！”
    她提起脚步，又继续漫步街头。
    砰！
    身后的车门摔的好大声，童心怡不理会，直到被人狠狠扯住了手腕——
    “童心怡你没病吧？这么晚走回去，你是想被人先奸后杀吗？”
    “……”
    童心怡没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眼底漫无情绪。
    秦霜被看的别过眼，他也不想那么说的，但他就是忍不住对她口出恶言。
    看到她这么平静，就像包裹了一层完美的包装，她将自己藏得深深的，让他再也看不清楚。
    越藏，他就越想扒开她。
    想着，他又看了回去，很挑衅的扬了下巴。
    生气吗？
    来啊，吵一架吧？
    打一架都行，但是……
    童心怡轻轻抽开了手，像是拳头落在棉花上，他的手掉下去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也猛地一沉。
    他眼睁睁的看着她走，眼睁睁的看着她拉开车门，哎，这厮……
    “走啊，难道要看我被先奸后杀？”
    “……”
    原来，也不是没有情绪。
    秦霜弯了唇角，紧跟着上了车。
    几辆车呼啸而过，还有人从车窗里冲秦霜比中指。
    看到好车，总有人想要比一比。
    但秦霜开的无比缓慢。
    他握着方向盘专注的看着路况，四平八稳的，“去哪？”
    童心怡似乎累了，揉着额头，声音有些疲惫，“我妈家！”
    秦霜不意外，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一紧，“你回家吧，我明天就要回帝都了，以后不会再回来的！”
    童心怡微讶，“那么快？”
    看到她紧张，秦霜心里泛起一丝喜悦。
    回去，只是这几天偶尔冒出的念头，有时想到离婚，他就迫不及待想要走，想要离开这里，然后就不用去面对这里的一切。
    然而，终是舍不得。
    可此刻，如果回去，能让童心怡回家，那么何乐而不为！
    秦霜点了头，“是，明天就走，你回家住吧！”他莫名觉得她只要肯回家，一切就都没改变。
    但听到童心怡下一句时，他悔的砸心肝。
    “是，我还得去收拾东西，你要是不在，我回头收拾完就把钥匙……”
    “不用了！”
    秦霜扬声打断，胸口微微的起伏，合着她本来没想起来，自己反而提醒了她？
    秦霜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努力，再努力让自己能够平心静气的跟她说。
    “你不用搬走，那房子就留给你吧！”
    “我不……”
    “别拒绝！”
    秦霜突然扬了声，压迫力十足的眼神的扫了她一眼，又把眼神落在正前方。
    “好歹夫妻一场，我该给你的还是要给，再说了，你净身出户会让我很没面子的！”
    噗嗤~
    他自以为完美的说辞，被嘲笑了。
    童心怡的手虚虚掩在嘴角，虽然在控制，但还是看到嘴角一翘一翘的。
    还笑？
    她怎么有那么多可以笑的事？
    秦霜额角跳的突突的，感觉自己的努力维持的好脾气有破功的前兆，他磨着牙，嘶嘶的冒着冷气，“请问，这又是哪里戳到您老人家的笑点了？”
    请问？
    还老人家？
    秦霜都会跟她开玩笑了，童心怡笑的花枝乱颤，明明看着秦霜脸更黑了，她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可能她本来就想笑，可能她本来就想哭。
    从前的她不会在秦霜面前如此放肆，她总是心事重重，可现在，她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用在乎他的想法，也不用想自己这样对不对。
    这样真好，离婚啊，真的是件好事！
    童心怡心里感叹着，总算是平静了些，抹了抹眼角的泪，抱歉的看着秦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哼！”秦霜报以轻叱，没看出有诚意来。
    大笑过后，又是一阵沉默，直到秦霜低声。
    “收下吧，那房子离学校也近，你上班也方便，何必搬来搬去？”
    闻言，童心怡微讶的看向他。
    晕黄的车灯下，男人侧脸瘦削，颧骨很高，勾勒出立体的下颌线。
    他的唇微微的抿着，眼皮半阖，看不出什么情绪。
    而口气，却带着几不可查的放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