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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岚王睡得并不踏实。
    一直在轻微梦呓,俊脸上眉心紧皱,做了噩梦一般看起来焦躁又隐忍。
    “阿昭……”
    宴语凉:“在,朕在。别捏了,疼。”
    “阿昭。”
    “在的,在。朕真的!求求别捏了,真的疼!”
    枕畔之人如此折腾,宴语凉也是无奈极了。
    不过这种睡不安稳情况,他年少时也曾有过几次——
    遇着大事连着几日不能入睡,之后便困过了头,真睡下又周身不舒服,既醒不来又无法彻底睡过去,昏沉浮荡生死不能,是挺折磨人。
    但能怎么办。
    如何能叫岚王安心……
    宴语凉干脆心一横,主动闭眼伸手。在冷冷的幽香里,任由岚王结结实实将他满怀抱住。
    岚王梦中有如溺水之人抱住浮木。
    抱紧他以后,终于老实多了。
    宴语凉再接再厉,伸手掌心覆在岚王双目上道了声“你好好睡”。岚王嗯了一声,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睡熟了。
    冬日阳光洒在龙床上,暖洋洋的。
    皇上修长的手指缓缓移下来,悬停在了岚王裸露的脖子上。
    眼中微微一道光。
    “……”
    古人云,一报还一报。
    都是男人,岚王能屡次如捏兔子一样捏着他,他自然也能反捏回去。
    宴语凉眯起狭长的眼睛,幽禁他的乱臣贼子此刻终于在他身边毫无防备睡着了,眼下就是绝佳机会。
    都不必静待忠臣来寻他、救他。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好看的脖子,只需他一掐,一拧。咔。
    翻身在此一举。
    “……”
    “………………”=w=蹭,我蹭。
    蹭两下过过干瘾而已,怎么可能真的掐下去啊?
    绝对不可能!
    他堂堂锦裕帝宴昭顶天立地,面对岚王这么一个世间殊色,自是宁可大美人乱刀砍死、小黑屋关死他这个昏君,也绝对没有他暴殄天物掐死大美人的道理!
    嗯。
    朕就是这样的汉子就是这样秉性就是这样皇帝就有这样的心性。
    杀绝色美人能是正经人干得出来的事?
    再昏君都干不出来这事好吧。
    美人若不负朕,朕必不负美人也。
    美人若负了朕,咳……那朕牡丹花下死做鬼不亏,也算是给后世贡献一段风流韵事了。
    狗皇帝这么想着,直接心安理得龙爪稳稳揽住岚王的腰。
    岚王的腰是真细。
    这腰绝了……宴语凉不禁想起以前看史书上说“楚王好细腰,宫人多饿死”,他还在想有必要吗这?脸好看就行了呗腰粗腰细都一样。
    如今事实证明确实不太一样!!
    岚王这腰!!!好摸。还有腰窝,朕戳!
    快要睡着之际,脑海深处一个名为“残存理智”的声音叹息了一句,宴昭啊宴昭,你倒是色令智昏胆又肥。
    竟与逆臣相拥而眠,还摸腰摸得如此愉快。
    却可有好好想一想——
    无数写满血与泪的史书,与那民间编纂小话本的故事怎会相同。你见过见哪个正史昏君,最后是能和权臣善终的?
    还不都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结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你今日不舍得掐死他,将来迟早有一天被他掐死。宴昭你就等着瞧吧,总有你的好果子吃。
    宴语凉:“……”
    嗨,但是吧。其实还真未必!
    毕竟正史之所以皇帝和权臣总是弄得你死我活,其实有一半也要怪……正史那些人一个个的实在长得太歪瓜裂枣了。
    如若正史也都是一个个年轻皇帝与绝色野心美权臣,指不定也要乱套成一个个“让你今日为帝王,明日成帝后”的小话本。
    毕竟,虽说权欲醉人心,可谁又能保证权势滔天就一定比不过年少时的倾心以待?
    宴语凉不知道别人。
    至少他这昏君甘愿醉卧美人膝。幽禁也好夺权也罢……美人喜欢就好!
    他这狗皇帝思路确实清奇。
    真不愧是岚王都搞不定、喊打喊杀又爱又恨的狗昏君!
    第6章
    宴语凉午睡醒来,想起睡前那“正史君臣都太丑、不丑皆出小话本”论,不禁一万个佩服自己。
    真的。
    就他这思路,他失忆前要不是一等一的荒淫无道,只怕都说不过去!
    申时,天光依旧大好。
    岚王多日疲倦亏空太过,依旧闭目沉沉睡着。
    卧榻之侧有摄政王安睡的狗皇帝悄么么从权臣怀里钻出来时,末了还不忘伸手蹭了一把权臣的俊脸。
    明知山有虎,上山撸老虎。
    岚王俊又俏,撸起来真幸福。
    ……他这种人,沦落成被囚的傀儡皇帝是有原因的!
    起床的傀儡皇帝去茶榻舒舒服服吃了一碗香粥,还美美地喝了个刚沏的松子药草热茶。
    桌上堆积如山的折子就在身侧。
    “……”
    按理说,一个昏君,不应该被奏折吸引目光。
    但究竟是为何!
    他这昏君此刻却止不住心痒难耐,十分想要伸手去翻阅它们?!
    “……”
    最终宴语凉还是放下香喷喷的茶盏,拿起一份奏折。
    翻开第一折 ,那便是一封关于洛水水患筹款的上疏。宴语凉皱眉一扫看了几行下去,不禁身子一挺,只觉心头豁然敞亮。
    速速读完。
    这折子,绝了。
    这户部的地方官员名叫胡璐,这人在治水方针上绝对是个人才,观点翔实可行、处理可圈可点,还列了一二三四点通俗易懂的易行方案,简直是利国利民!
    那些焦头烂额做不好事还上书推卸责任嗷嗷哭的地方筹款治水的官员,就该都向他学习。
    短短奏章。宴语凉看得心潮澎湃,当即拿起桌上半干的朱笔,沾起鲜艳的朱砂开始批阅。
    批完此折,又拿起一折。
    就这么一折一折,行云流水。
    水患、雪灾、北漠入境骚扰,六部之间的矛盾推诿、钱粮短缺、官员互相揭发参奏……一桩桩一件件,有条不紊。
    上书繁文缛字语焉不详的奏章被痛批,钱粮短蚀还狡辩的直接批注转呈刑部问责。
    明明他失忆了,那么多事不记得。
    但处理国家大事、批起折子来竟依旧件件清楚、毫无困难。
    宴语凉也是无话可说。
    待时再翻开一篇奏疏,竟是一份详细的烧陶做瓷的秘方,图文详尽令人惊艳,宴语凉不禁心道这上书官员又是个人才。
    待一翻上书人的名字,竟还是那个地方官胡璐?
    奇人!除了治水有方,竟还会烧陶。
    这人应当提拔。
    必须提拔!说起来像这种才华横溢又热心上书的国家栋梁,为何只在地方小城里只当了个七品县令?大夏的推官制举贤法是都被下面官员给吃了吗?
    皇帝埋头批批批,奏折多如山。
    等再抬头时,天色竟然已全暗。
    寝宫里已经点起了一只只油灯蜡烛,殿内灯火光耀、四处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