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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节
    “不过此机密也只有君上跟相干阁臣重老才知晓,乃为朝廷决策,为灭邪教长久计,苏公子不知道?”
    她一口气就斩断了谢家这一身腥,还给明黛挣了一个好名声跟功劳,日后谁提起她今日的难堪,都不敢说什么,否则就是怀疑朝廷决策,也忤逆为国的忠心。
    可什么也不能由着谢明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明黛本惊讶自己什么时候这么高风亮节,但也担忧明谨惹祸上身,但已经下来的明月按住了她的肩膀,明黛看向对方,对方给了她一个眼神。
    这件事,朝廷会默认的。
    为什么?
    为了面子。
    堂堂三才子之二,被朝廷大加赞赏跟培养的两个年少臣子竟是邪教门生,混进一个都打脸,何况一下子两个!
    这要是传出去,君王跟朝廷的脸面荡然无存。
    所以,明谨提及朝廷安排,就会给人朝廷早已堪破两人伪装只等着瓮中捉鳖的英明神武印象(虽然没抓到)。
    反正她笃定朝廷不会否认,何况她要的也不多,不过是维护明黛的名声,不影响她以后前程。
    朝廷是不会在意的,毕竟明黛不似她这般身份敏感。
    谢明容看破了,苏慎之自然也看透了,暗道这女人如果是男子,怕是没他苏慎之什么事了。
    “原来如此,难怪今日准备如此充分,禁军来得如此快,怕是梨大人亦早有准备。”
    “这是朝廷的准备,我并不知,苏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没了,不耽误谢二姑娘跟亲人相聚。”
    苏慎之最后还要刺明谨一下,一派君子雅正的姿态。
    但有了徐秋白珠玉在前,这人的虚伪就显得恶心。
    尤其是明黛等人,瞧他哪哪都不顺眼。
    小白脸,果然是小白脸,我们谢家少宗天然招虚伪小白脸么?
    明谨没理会苏慎之,但也没对谢家人说什么,而是先去找了梨白衣。
    明月的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了。
    “那姓谢的小白脸都原形毕露了,她又把姐姐妹妹抛下去找其他人了?”
    明容难得没有训她。
    ——————
    阁内,梨白衣已收了笛子,看着明谨跃入。
    “琴前辈走了?”
    “嗯,说她现在走了,改日你就得去我们楼里亲自谢她,正好还能跟你吃个饭。”
    宠爱可见一斑。
    明谨微讶,后笑了,“嗯,下次一定去。”
    “下次?你要去追广陵谷的人?”
    梨白衣何尝不知道放虎归山,但广陵谷素来隐秘,且那谷主竟已到达上善若水境界。
    那就绝不是她们可以对付的。
    “不,我还没那么傻,但我始终不明白,他们两人分别埋伏到我跟明黛身边,图的到底是什么,以明黛威胁我,以我威胁我父亲?其中涉及了什么阴谋,未可知,让人不安。”
    她像是自我询问,梨白衣想了下,道:“也许他们的目的很简单,没有那么复杂。”
    明谨愣了下,若有所思:“色欲?”
    她问的正经,梨白衣自己却尴尬了,“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他们可能单纯想要你们痛苦。”
    你们,自然是她谢明谨跟谢远。
    明谨好像触动了,静下来沉思,目光却放远到了谢宅。
    “你此前传讯于我,说庄帏可能是擅蛊的高手,我便让师傅传了笛曲给我,但她也说过,玩蛊之人,素来心性极端,因为养蛊之道本就极端,他这一遭为你堪破计谋,还险些殒命,怕是恨极了,让你万万小心,不过,也不能只小心你妹妹,也得小心你自己的安危。”
    明谨郑重颔首,但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如果不解决广陵谷,她的这些弟弟妹妹永远有危险。
    但那位谷主乃上善若水,又的的确确非她现在所能抵挡。
    除非,等到她达到那个境界。
    “如果你想早点达到,可以多来我们白衣剑雪楼,多待待藏书阁。师祖闭关已有四年了,但师傅总能教导你吧。”
    梨白衣这番言语落在任何一个武林人耳中都能引起惊涛骇浪,什么时候白衣剑雪楼的大门这么好进了?
    “我仿佛记得你们楼的规矩是不牵扯朝堂政治跟王族宗室,只接近君王一人。”
    明谨觉得有些奇怪,又为梨白衣考虑,并不希望对方因为自己惹君王不快。
    “你不是朝堂之人,你是武林人。”
    梨白衣如此说,又加了一句,“是师傅这么说的。”
    被太多人捆绑了谢家跟谢远,好的坏的都往她身上招呼,哪怕在外漂泊四年,她也依旧没能把自己独立开来,好像一辈子都困在了那尺寸天地里。
    可现在有人把她区分了。
    武林人。
    多好。
    “嗯,来日我一定去,但现在,我需要见四个人。”
    “好,不过我得回王宫一趟。”
    两人皆有要见的人,正要分别,却齐齐听到都城繁华街道有快马疾驰,这并非是抓捕邪教中人的骑兵,而是来自边关的急报。
    明谨瞧着马上之人高高举起的旗报,面色倏然阴沉。
    疆外又有敌来犯。
    ——————
    塞外联合大荒了。
    大荒果无意遵守此前立下的协议,也不顾蚩赦的生死,本就预谋联合塞外,只是明路布下使臣来昭国议和,私底下却联系了塞外……
    昭国愤怒不已,但两方联合兵力非同小可,主要塞外散兵游勇,常年游离在昭国南北麓平原之外,若打游击战骚扰,无意分心昭国兵力,堪为致命隐患。
    昭国朝廷着急不已,在梨白衣抵王宫之时,君王跟朝臣就召开了朝议,听说晚饭都是在宫中解决的。
    此时,明谨也在谢家麾下但并不在府内的猎苑见到了明容四人。
    暖房外,谢之檩是打酱油的,手里还提着三个姐姐的手炉跟外袍,但他眉宇已无当年少年急躁跟冷郁,也耐得下心来等着。
    屋内,谢明月几次想遵从姐姐妹妹那腻歪人的久别重逢痛哭流涕(当然是明谨对她的思念深重。”,但明容跟明黛没给她机会,一照面就提了边疆战事。
    “那本是朝廷跟军部的事,但接下来可能会和亲,不一定止于宗室女,反而会挑合适的。”明容作为已婚者,自然不担心,但她目光看向几个妹妹。
    所谓的合适,就是牺牲了也不心疼,不影响王族跟朝廷利益,但又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战事的。
    明月:“我身份卑微。”
    明黛:“又是明谨?阁部那些老臣如此下作,三番两次拿她去威胁大伯……“
    明容:“不,这次可能是你。”
    明黛:“???”
    两日后,朝堂果然有人提议了谢明黛,不是苏慎之,但是苏慎之的党羽。
    但很快被人反驳,因为谢明黛已经跟庄家谈好,她与庄帏的婚约仍在,是过了半个礼,所说真正的庄帏倒霉,为邪教之人算计替换身份,但庄家父母可怜,痛失爱子,谢明黛愿守半个儿媳孝道……
    这种理由出来,朝廷就不好提了,毕竟就算他们不介意,塞外那边也会恼怒他们的诚意。
    “如此理由,盖不是推脱吧?”
    “倒不是庄家夫妇在得知自己儿子为邪教算计……虽震惊痛苦,但也的确跟谢家人商量好了。”
    其中明谨出了多少力,而庄家悲痛之余,为了守住门楣,让庄家为邪教牵连,被朝廷严查,也只能抱住谢家的大腿,所以庄家夫妇收了悲痛,当即做了决定,毕竟他们不止一个儿子,还有好几个儿女。
    为长远计,他们必须答应明谨的提议。
    这才有明黛脱身,但这本就在明容明谨预料之中,她们猜测朝廷真正的目的是……
    “若要战边疆,必要收军权,其中包括乌甲军,若是不交权,便是弃国家安危于不顾。”
    这是没得选的事情,那么谢远会怎么选?
    杀灭那些提议之人?还是另起威严逼迫他人屈服?还是真的会去边疆厮杀?
    “大伯/父亲他的诏信应该已经到朝中了。”
    只不过关于他到底怎么选,明容明谨意见不一,明容的态度是谢远会进一步提出拿下所有兵权,为此战主导者。
    以攻破攻,这才是谢家人该有的霸气。
    而明谨却觉得谢远会交出乌甲军兵权,但指派心腹代为掌管,且他一样会进一步索要统帅权力。
    其实两人的猜测异曲同工,差别只在于肯不肯去边疆。
    明谨的猜测是——不肯。
    她认定自己的父亲是有所图之人,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维护家族利益,他可以舍弃一切,但在这的前提是——他不能死。
    此战去边疆,无异于以身涉险,内外皆有陷阱等着他。
    他那样谨慎狠毒的人,怎么可能会去。
    但两姐妹也没有争吵,反正迟早会出结果。
    果然,三日后,明谨得到了消息——君王亲自宣布谢远被委任为守将统帅,让身在焦城的他赶往边疆。
    这一日,电闪雷鸣,暴雨已至。
    站在风雨飘摇阁楼的明谨沉默良久,道:“姐姐,这是我第一次输给你吧。”
    明容回头看她,缄默片刻后,说:“大概是因为他只是我大伯,而非我父亲,我可以平等看他。”
    明谨苦笑,靠了柱子,看着外面的暴雨,“姐姐是觉得我对他有偏见?”
    “不,你已经够宽容了,只是这人世间太险恶……接下来,你要去哪?白衣剑雪楼么,我希望你去,最好三年五载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