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玉粗略算了一下。
    一万斤枣子，卖给周婷婷，是五千块。
    除去山民们的收购价每斤两毛，她跟哥哥可以赚三千多。
    再除去车费跟运费，还有两个司机的工价跟损耗，纯利润最起码两千五。
    一天两千五，十天就赚两万五。
    这可是全家从前五六年的总收入啊。
    四哥真是太聪明了……。
    晚上，回到家，女孩的心里还是没底。
    “哥，你说周婷婷会不会忽悠咱？最后压咱的钱？”
    张铁生冷冷一笑：“不会！合同里写明了，八千块是定金，每天拉，她每天给咱们结账！
    最后两趟，将八千块扣除就可以了！
    咱抓着她的把柄，所以不怕她耍赖！”
    “哥，你真棒！脑子咋恁好使嘞？”彩玉对四哥越来越佩服。
    “呵呵……你看到的我，只是冰山一角！哥真正的能耐还没发挥……将来，我还要做上亿的大生意！！”
    “嘻嘻……哥，你又开始吹牛了！”彩玉又是噗嗤一笑。
    张铁生心说：几吨山货算个毛线？
    跟三十年后的生意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
    目前，他穷得只剩下三十年的销售跟管理经验了。
    口袋里空空如也，别无其它！
    穷人，根本无法实现雄心壮志。
    没平台，没资金，没团队，没客户，再大的老板都是个屁！
    目前最重要的是给爹治病，填饱全家人的肚子。
    第二天早上，两辆三马车出发。
    二狗和永红在前面开车，张铁生跟妹妹坐在后面押车。
    太阳升起，终于将一万斤山枣送进周婷婷的制糖厂。
    过称以后，得出的数目正好一万零五百斤。
    “姐，你尝尝这枣子咋样？跟昨天是不是一个味？”张铁生立刻让周婷婷验货。
    姑娘抓起一颗送进嘴巴里，马上竖起大拇指。
    “好！兄弟果然守信，是条汉子！”
    “嘿嘿，生意人本来就该诚信为本！”张铁生很高兴。
    “铁生兄弟，谢谢你了，你解救了姐姐的燃眉之急！我的糖厂活了，几十个工人有了饭吃，我代表所有员工谢谢你……。”
    周婷婷笑眯眯将钱递给他，还感激涕零。
    “姐，我也是为了钱，咱俩互惠互利而已，所以你没必要感激我！”张铁生很大方。
    “咱俩可以不可以成为朋友？以后，我所有的货源，全部有你提供？”
    “当然没问题，我希望跟你做一辈子生意！但你不能收别人的货！”张铁生赶紧答应。
    “当然，我就认你这个兄弟！别人白给的都不要，走！姐请你们吃饭！”
    周婷婷拉着他们几个，非要下饭店不可。
    “别！我还要回家收枣子，等完成十万斤任务，我请你……。”
    “再见，路上慢走。”姑娘冲他摆摆手。
    “再见，明天还这个时候，我保证准时到达！”
    张铁生带着妹妹跟两个邻居走了。
    来到一家饭店门口，停下车，他把二狗跟永红拉进去。
    首先叫满满一桌子菜。
    端起酒杯，张铁生说：“两位兄弟，今天我请客，你俩一定要吃好！”
    “铁生哥，你真有本事！将来一定能当大老板！”二狗跟永红十分佩服。
    他俩从没见过谁一天能挣好几千，张铁生真他娘好样的！
    “我要给你俩涨钱，说好的每人每天五十，现在我给你们加到一百块，但我有个条件……。”
    “哥，你说你说！”永红跟二狗受宠若惊。
    每天一百块啊，真的发财了！
    “你俩必须替我保密，不准告诉任何人我为周老板送货的事儿，可以吗？”张铁生将两百块放在桌子上。
    二狗跟永红面面相觑。
    当然明白张铁生的意思。
    担心他俩碎嘴子，进村乱说话。
    万一全村群众都知道周婷婷这儿收大枣，他们开车自己来卖，枣子就不好收了……。
    瞧着桌子上两百块钱，永红跟二狗使劲点点头。
    “铁生哥你放心，我俩的嘴巴严得很！保证不泄露一个字！”
    “好！你俩别喝酒，因为路上要开车，多吃菜！我先干为敬！”
    滋溜！张铁生仰面朝天，将酒喝干。
    吃饱喝足，他让二狗跟永红先回去装车。
    自己拉着妹妹直奔县医院而来。
    走到医院门口，张铁生将两千块交在妹妹彩玉的手里。
    “妹妹，给你两千，马上要开学了，这是你的学费跟住宿费！”
    彩玉哭了：“哥，为了咱爹，为了俺，你撕了入学通知书，失去唯一上大学的机会！俺亏欠你，咱全家都亏欠你啊，呜呜呜……。”
    妹妹哭得声泪俱下，不断号啕。
    为了这个家，四哥真的受委屈了。
    彩玉的心里不仅仅有感动，感激，还有心疼。
    “彩玉不哭，一家人，啥亏欠不亏欠的？只要爹好，你好，几个哥哥好，四哥心里就知足。
    见到爹以后不准哭，不准跟他提我考上大学的事儿！”
    张铁生一边劝，一边帮妹妹擦干眼泪。
    “嗯，放心吧哥，俺不会说的……。”
    兄妹二人手拉手走进医院的病房，再次见到父亲。
    张大栓六十多了，得的是肺气肿。
    抽土烟抽的。
    繁重的体力活儿，弄得他骨瘦如柴，满头白发，身体像一只佝偻的大虾。
    贫穷，多子，让他变成一头任劳任怨的老牛，熬干了灯油，终于彻底累垮。
    “爹，你今天好点没？”走进屋子，彩玉立刻给父亲倒水。
    “好多了……。”看到一双儿女，张大栓脸上的皱纹展开，显出幸福的微笑。
    四儿一女，是他一生最大的希望，儿女们幸福，他就感到很幸福。
    “爹，这儿有好吃的，您吃您吃……。”张铁生将刚买的点心放在桌子上。
    “娃！分数出来没？录取通知书送来没？”张大栓赶紧询问儿子的高考情况。
    他巴不得家里出一个大学生，光宗耀祖。
    “分数出来了，但很低，只有四百多分，爹！我高考落榜了！”
    张铁生不得不编瞎话欺骗父亲。
    决不能让老人家知道事实真相。
    再说三十年前，他已经上过一次大学，没必要再上第二遍，浪费那钱。
    “唉……那就补习一年，明年再考！”
    “爹，我不想上大学。”
    “那你想干啥？”
    “我想回家种地，伺候您，帮衬几个哥哥……。”
    “唉，都是我不好，拖累了你们几个兄弟，爹……对不起你们啊！”
    张大栓自责起来。
    觉得自己罪该万死，还不如赶紧死了好。
    这样，几个孩子就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