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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当然是好事了,可你没看见沈奉直接把人安顿在镇上招待所了吗?他不会觉得拖累人家,就想把人家送走吧?”
    “……”
    老张觉得有这种可能,他跟沈奉相处几年,怎么会不知道沈奉脾气,沈奉模样俊,年轻有为,就算性子冷一些,队里的女知青们也排队想跟他好,就连上面的老领导都帮忙牵红线,想帮他解决个人问题,但沈奉次次只有一句话,要响应国家号召晚婚晚育,所有人这才罢了。
    不过……
    老张道,“说不准沈奉只是觉得人家大老远过来,住在队里的宿舍太委屈人了,才安顿在招待所的,再说那天暴雨后,这房子也不太好安顿人住下……”
    何大姐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她饭也不吃了,当机立断要去收拾沈奉屋子,“我跟菀香虽然相处时间短,但也看得出来她是个有主意的人,只要她想留下,沈奉早晚得把人带回来,我赶紧给沈奉屋子好好收拾收拾,不然到时候沈奉把人带回来,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
    老张本身就是指导员,日常除了协助沈奉工作,就是关心队里人的生活方面。
    这次对象是队里的一把手沈奉,他对这件事自然比对自己的事还要上心。
    听媳妇儿这么说,立马端着碗跟上,“对,是得给他屋子好好收拾收拾了,起码叫人家姑娘过来,一眼看见是那么回事!”
    第9章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对……
    队里分知青集体宿舍和职工家属宿舍。
    何大姐一家住在职工家属这边,沈奉住的屋子就在她家隔壁。
    沈奉工作繁忙顾不上个人生活时,何大姐会帮忙缝补下衣服,收拾收拾屋子,他要回来晚了,错过食堂吃饭,也给做口吃的。
    于是有他屋子的钥匙。
    何大姐这边一打开门,就感觉一股潮气扑面而来,她晓得都是昨天那场暴雨闹的,赶紧把门大打开,给散散潮,然后把床上的被子褥子抱到外面晒。
    沈奉这屋简单,就一张用几块木板搭成的床,一只挂放衣服的柜子,和一张桌子和把椅子。
    他不生火做饭,门口就没搭个炉子。
    老张端着碗站在门口说,“赶明儿他对象来了,我就在这儿给他们砌个炉子,难免弄口吃的也方便。”
    然后走进屋里,用筷子指了指沈奉桌上的搪瓷杯说,“你看他,什么都是单个的,杯子也就一只。你待会儿去咱家再找一只过来,给他配成一对儿。”
    指了指光秃秃的墙说,“把咱家墙上的年画揭下来给这儿糊上,看着喜庆点。”
    “还有这些旮旯缝里,都拿笤帚给使劲扫扫……”
    何大姐笑道,“行了行了我都知道,就你话多,赶紧吃你的吧!”
    何大姐这边刚收拾差不多,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喧闹声,不一会儿就见队里的一大帮人都跑过来了,各个脸上闪烁着八卦的意味,挤在门口七嘴八舌地打问,“老张家媳妇,听说沈奉他对象来了,还跟你一辆火车过来的?”
    “何大姐、何大姐,沈连长对象长啥样,好看吗好看吗?”
    大伙儿这消息都从昨天跟沈奉去修路基的人嘴里得来的,这年头平时没什么娱乐,也没消遣的地方,大家就喜欢巴拉巴拉队里的新鲜事,谁家有点事就传得特别快。
    更何况这次跟沈奉有关。
    队里谁不都知道沈连长平时严肃冷峻,不苟言笑,一心扑在队里生产建设,闭口不谈儿女私情?
    这突然来了个对象,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不信,随后就燃起了浓浓的好奇心。这不,上午干完活儿,中午一吃完饭,就都跑何大姐这儿找答案来了。
    大部分人还是好奇居多的,但这里面也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有人干巴巴道,“沈连长亲口说那是他对象?”
    还有人不甘心道,“沈连长不是响应国家号召晚婚晚育吗,啥时候找的对象,为啥我们都不知道?”
    语气快酸死了。
    何大姐还能不知道咋回事?
    有些人巴望着跟沈奉好,连人家对象来了都不想承认,还幻想做啥白日梦了!
    她冷笑两声,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咋,人家有对象还要亲口汇报给你听?还啥都得你们知道?你们是人家父母还是丈人丈母娘,管东管西还管得着人家处对象?我可告诉你们,人家对象这次过来是跟沈奉结婚的,你们等着庆祝就行了,少操那些没用的心了!”
    某些人肺管子都被扎穿了,脸臊得通红,气呼呼又不甘心地退出了人群。
    其余人则听到何大姐话里的重点,一个个更加兴奋了,你一句我一句抢着道,“啊,这么快就要结婚了?那可是咱们队里的大喜事啊!”
    “何大姐你赶紧说说他对象到底长啥样吧,我们可好奇了,你不跟人家一趟车过来的嘛!”
    “对对对,他对象圆脸盘还是尖脸盘,个子多高,年龄多大,是不是长特好看?”
    何大姐笑,“当然好看了,不止长得好看,心眼也特别好!”
    其余人忙道,“听说被沈连长安顿在镇上的招待所了,那有说啥时候带回来给大伙儿瞧瞧吗?”
    这就不知道了。
    沈大姐也不敢瞎说八道。
    她挥手撵人,“行了行了,你们都赶紧回去吧,歇一歇,下午还得干活呢!”
    这时不知道谁喊了声,“沈连长回来了,后面好像跟着个女娃哩——”
    带着对象回来了?!
    一群人瞬间炸开了锅,哗啦全掉头往外面跑,何大姐和老张也赶紧跟上。
    ###
    招待所里。
    沈奉心口烫得厉害。
    他听了赵菀香那番炙热又真诚的话,没有触动是假的。
    他除去这层身份,内心跟大部分普通男人一样,并没有像表面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一心只想着立业不想成家。
    他也想娶妻生子,有家回,有人等,有热饭吃,安安稳稳过日子。
    但脱下军装,始终没有忘记“屯垦戍边,艰苦奋斗,守卫边疆,建设边疆”的职责使命。
    他把血水和汗水奉献给国家,还有什么能留给自己女人的?
    什么都没了。
    反过来还要连累女人扛起家里一切大小事,甚至将来哪天生病生孩子,可能第一时间都得不到他一点安慰和照顾。
    嫁给他能图什么好?
    沈奉不想赵菀香终于摆脱家里,在能改变命运的当口,反而一脚踏进他这里跟着吃苦受累。
    可当听到她的决心,手被握进她柔软温暖的掌心,他浑身滚烫的同时,内心深处无法控制地涌上了一个强烈的愿望。
    不想她走。
    行事一向坚决果断的他,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矛盾中。
    赵菀香看他眉头深锁,怎么会猜不到他心事,他一向说一不二,这时候犹豫了,代表着什么太明显了。
    她果断开口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沈大哥,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对象,等你跟领导打了结婚报告,我们就成婚。以前你关心我,帮助我,以后换我来关心你,照顾你。”
    “走吧,咱们回队里。”
    她说完松开他的手,转身笑吟吟地去收拾行李,等拎着老帆布手提包快跨出门时,一只刚劲有力的手忽然从后面伸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提包带子。
    赵菀香僵在原地,没敢回头看。
    片刻后耳边响起了男人低哑晦涩的声音,“我来。”
    就是那一刹那,赵菀香所有的忐忑和不安全部消失了,提起的心轻轻落回了原处。
    她松开手,弯了弯唇角道,“好。”
    晌午时分,队里那条通往驻地的路上,出现了两个人影。
    正是沈奉和赵菀香。
    刚下过暴雨的泥土路十分泥泞。
    沈奉在前面扛着小山般沉重的全部行李,一边小心自己脚下,一边随时注意着身后人有没有踩到泥坑,不时出口提醒几句。
    赵菀香微微笑着跟在他后面,几次想分担一只行李,都被他拒绝,便不再强求。
    她一边走,一边呼吸着亚热带高原清新又湿润的空气,沿路看着这片沈奉生活和工作的地方。
    这儿是一块不大的盆地,盆内相对平坦,四周放眼望去群山环绕,峰峦叠嶂,山上森林密布,郁郁葱葱,像一片绿色的海洋。而那雨后灰暗低沉的天空就像被圈起来一样,仿佛只有头顶上那么一块,多少有些压迫感,跟北方平原地势平坦开阔,天高云淡的景象大相径庭,却给人另一番别样的感觉。
    山底下间隔不远处就有几户人家,大多是吊脚楼,应该是本地的少数民族人家,烟囱里正冒着袅袅炊烟。
    远远望去,大山,丛林,吊脚楼,炊烟,在低沉的天空下形成了一副很美的画卷。
    赵菀香看得入神。
    沈奉屈起胳膊肘拦在她身前,忽然道,“小心。”
    赵菀香耳边一阵嗡嗡嗡声,回过头才看见前面有个大泥坑,泥坑里面掉着只马蜂窝,上面黑压压地盘旋飞舞着数不清的黑色大野蜂。
    叫人看着就头皮发麻。
    沈奉轻声道,“我们绕着走,别惊动它们。那些蜂叫七里峰,逮住人会没命地追着刺,哪怕追七里地也不肯罢休。要是被蛰了,得去卫生所打抗生素,你以后见着也小心些。”
    他面对不到一天功夫,从妹妹变成结婚对象的赵菀香,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身份转换,内心既矛盾又复杂。
    说这话时视线忍不住掠过她脸上,多少有些想看又不好意思盯着看,又或者怕突然撞上她看过来的视线。
    于是面上维持着冷静自持,耳根却一直红着。
    赵菀香想笑,跟着他往过绕着走时,手指轻轻捏住他后背衣角,含蓄地表现出了对心上人的依赖。
    这下沈奉耳朵全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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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驻地家属院的那道坡上,不论农场职工,职工家属,还是队里的支边青年,此时挤在那里,脸上挂着兴奋和好奇,都使劲瞅着一个地方看。
    不一会儿,泥路上的两道身影走近了,一群人都沸腾了。
    “哎,过来了过来了!”
    “沈连长带着他对象回来了!”
    所有人看清他们一向冷峻,不苟言笑的沈连长,不仅举止变得小心翼翼很多,连面孔都泛着红,浑身上下多了丝青涩。
    他身后的女娃娃有一头乌黑头发,皮肤白嫩,杏眼桃腮,穿着小碎花儿衬衣和黑裤子,脚上是一双带跟蓝色绒布鞋,身材苗条,纤瘦有致。
    跟何大姐说的一点不差,就是很好看,而是脸上始终笑吟吟的,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