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片刻,托出迷魂香,提出:“不然,我拿香助你。”
这是惊艳二十四城的风月楼老鸨。
是愚弄燕国上下的迷魂香香主。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如此真挚、热烈地望着一位女子。
风轻云淡地,将保命底牌和盘托出,不留一丝余地。
苏孚叹笑:“不必,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天家翻脸无情。这香的事,不要再向任何人提。”
二人睡至日上三竿,才在律冬坚持不懈的叫门声中转醒。
林镜眼底浓浓青黑未除,苏孚轻声:“我去问什么事,你再睡会。”
律冬倒没旁事。
就是真正在月安屋里找到老板,心里发疼。
更加坚定要教育月安,珍惜福分,好好对待老板。
他组织了下语言:“月安,我是在找你的。”
“找我的?”
“你知道么?柳絮早有相好,不是那刑部侍郎,是那长安街头卖油黄郎!他们见天通过密道私会!”
苏孚听出重点:“密道?”
见她果然关心,律冬又气又怒,将密道私会添油加醋。
本意激怒她远离柳絮。
哪知她眼眸越来越亮,满脸喜意,嘱他等着,带她去实地考察。
律冬以为她不信,就要拉着她去。
被倒打一耙:“你这小子,太不体贴。我去小厨房端饭菜,留给老板再走。”
律冬一口气差不点没上来。
他不体贴老板?
整整半天,跑遍半个京城,确定密道、卖油郎确实没问题。
苏孚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在街角隐蔽处,观察那黄油郎。
五大三粗,宽脸塌鼻,一双眼充满和气,与来往街客低头献媚,与暗卫提供的资料描述相同,是清清白白的商户。
提着油桶,悠哉悠哉,又往城南去,估计又要与柳絮碰面。
这回,待二人乍一相逢,她倏地抓住心中那点违和感。
单看外貌,二人云泥之别。
至于内在,没读过书,没练过武,重利贪美的卖油郎,会惹得柳絮这个前朝贵族倾心?
为柳絮一掷千金的刑部侍郎都没得到美人真心!
苏孚愈发仔细观察二人相处。注意到,柳絮在于卖油郎寒暄亲热时,总坐在右边油桶上。
右手垂到桶边,离得远,看不清动作。
转头去联系暗卫统领。
这夜,卖油郎家中油桶被偷偷换过,果真在木桶口那里找到机关!
厚厚的木块镂空,用以填塞纸条。
没打草惊蛇,加强人手,次日,便筛查出那个通过油桶,与柳絮接头的。
寻常打扮的农妇买过油,驾着牛车,悠悠闲闲回城郊。
暗卫尾随,追至一处山脚高宅。
南宫钰那边传来消息,清远大本营已找到。
与此同时,八月十五,中秋节到。
双宴同办,尤其隆重。
当今太后生在北方,心仪南方水土,先帝便在气候干燥的京东挖坑引流,硬造人工大湖,名为广安海。再栽种佳木,设计园区,叫做明心园。
明心园不在京心皇宫,地位不亚于皇宫。
这回设宴,就在明心园。
五步一景,十步佳人。
宴饮令平日重兵把守,不许外人进出的明心园多出不少人气。
明月升天心,灯火辉煌时,宴席正式开始,鼓点响起,大戏开幕。
苏观端坐,目不转睛地盯着戏台。
下个节目,就是那双生子上台。
他隐秘地勾了勾嘴角。计划万无一失。
先刺杀,帝王无子,到时他可顺势成为摄政王。
刺杀不成,还可兵变,届时实权在握,名声算什么?
又觉得愤恨,若非苏孚出卖,惹来帝王出手,他哪里会被逼得和那落魄皇子合作。
也非全无好处。
今日功成,那前朝皇子可作为献给苏家江山的头份政绩。
刺杀南宫钰早有准备,两女当即被斩杀,宴会虽有骚乱,无一伤亡。
皇家将要被侍卫护住撤离。
苏观不悦地皱眉,示意属下执行兵变方案。
重重私兵围住宫殿,乌压压,打眼估量,少说千兵。
而今日带来的皇家侍卫不过几十!
算上原本府内的,也不过二百余。
小皇帝在侍卫围护中,还算冷静:“苏卿意欲何为?”
绝对性地优势,令苏观再不压抑野心,于烽火中大笑:“今夜皇帝遇刺驾崩,群臣无主,臣自然要为社稷排忧解难。”
有清流开骂,苏观并不放在心上。
他冲心腹使眼色,让其去取南宫钰的性命,哪知心腹扬起刀,淬毒刀口开在苏观腹部。
苏观死不瞑目。
苏家兵乱作一团,亦接二连三,捂住腹部跌倒痛呼,哎呦哎呦,声势渐弱。
群臣以为是南宫钰的安排,要欢呼雀跃时,隐蔽处,出来个白衣飘飘的公子。
清远让自己带来的千余私兵现身,收拾残局,抚掌笑道:“君臣操戈,好戏好戏。不知众位可还记得本殿?”
他乍露面,还没人认出,这话说完,有一须发皆白的老太傅才颤巍巍道:“独孤澜。”
清远志得意满道:“周太傅,当年南宫家罔顾人伦,犯上作乱,今日,正是我独孤澜告慰祖先之时。现在明心园内外皆是我手下兵马,放心,待我夺回江山,你们依旧可以做我独孤家的贤臣。”
众臣哗然,南宫钰冷面道:“前朝腐朽,民不聊生,先皇推翻你独孤家的统治,是为苍生百姓。”
清远冷斥:“不知悔改。”他转了转眼珠,笑吟吟望去人群中的南宫璃,南宫璃受到鼓励,毅然跑出侍卫的保护圈,站到清远身边。
小公主掐着腰,姿态娇俏:“皇兄,错就是错,怎能颠倒黑白、粉饰太平?你快将帝位还给清远,他答应我,不会伤害你的。”
群臣沸然,太后更加不敢置信,昨夜南宫钰去提醒她,她还将南宫钰臭骂一顿。
有南宫家公主站台,谋逆之举板上钉钉,成为名正言顺的拨乱反正。
南宫钰扶住太后,恨声:“南宫璃,这些潜伏的兵马,可是你放进来的?”
南宫璃骄傲:“当然。”
“你可还记得你姓南宫?”
南宫璃哼道:“君子帮理不帮亲!”
清远看着小公主为自己冲锋陷阵,原本冰冷寂然的心不由得暖和起来。
他紧紧握住南宫璃的手。
没注意到,自己那些兵马,正从最外围,一层,一层地倒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苏观与清远都以为自己是黄雀,谁知蝉笑到最后。
京城羽林军过万,喊杀震天,哪怕清远训出来的兵不怕死,在绝对劣势下,一败涂地。
南宫璃在动乱中,与清远失散,跌倒在地。
无人护她,被趁乱踩过七八脚。
她刚才的表现印在众臣心上,即使还是那个可爱灵动,惹人喜欢的小公主,有过卖国经历,怎能不遭恨?
南宫璃泪眼汪汪,眼前出现一双明黄色的,真龙出云长靴。
“皇兄......”她怯怯道:“我不是故意的。”
南宫钰面无表情,下令将她绑住。
清远在旧部拼死护送下,逃出生天。
身边人折得没剩几个。
络腮胡看他阴郁的脸,安慰:“主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旁边附和:“幸亏主子英明,在府邸还留有百兵。”
清远捂住受伤的胳膊,面色这才好看点:“别说废话,赶回去找人,今夜得趁乱出京。”
不然明日南宫钰反应过来,严锁京城彻查,他们在劫难逃。
到京郊,不约而同松口气,进门黑黝黝,络腮胡呵道:“怎么不点灯?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