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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节
    电话挂断。
    她躺在沙发上抽完了一支烟,然后把烟蒂按在烟灰缸里,起身,从行李箱中翻出手提电脑,走到圆桌前坐下。
    插好电源,开机,连上酒店的无线网。
    她点开了画室的网站主页。
    一瞬间,握着鼠标的手顿住。
    她一点一点的看完了面目全非的页面,然后关掉网页,又打开了她个人工作室的主页。
    她重新点上了一根烟,很快抽完,又点燃了一支。
    她看着电脑屏幕,夹着烟的手却很久没有动一下。
    最后,她在游览器中搜索到疗养院的官方网站。
    一根烟就那么自燃而熄,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抽过一口。
    她没有关掉工作室的网站页面,两个网站重合交叠着定在屏幕之上。
    又过了很久,她起身去沙发上找到手机,然后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很快,那边就有人接了电话。
    季逸的声音是一贯的平稳低沉,很悦耳,很动听:“南风?”
    她走到阳台,望着瓦蓝瓦蓝的天空和大朵大朵的浮云,笑了一下,说:“嗯,刚画完画,没什么事,就给你打个电话。”
    季逸在那边低低的笑了一声,说:“真难得。”
    她也笑起来,说:“当然难得,所以,等我回去以后,你要有所表示。”
    季逸的声音平稳如常,依旧带了点笑意:“呦,跟我求奖励呢?”
    “没!”她嘴边的笑容温暖:“跟你撒娇呢。”
    电话那端的季逸,愉悦的笑出声来。
    又随便说了两句别的,他们就挂了电话。
    南风手里握着手机,站在风中极目远眺,视线里有只无边无际的蓝天白云。
    许久之后,她又找到手机号码簿里存着的订票电话。
    “帮我订一张今晚飞s市的机票,要最早的航班,越快越好。”
    第六十二章
    召开记者会的当天,s市的气温像是真正迎来了秋凉。
    一大早,s市电视台新闻中心的大门口便被围挤的水泄不通,大批没有拿到进场许可权的记者和媒体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在新闻中心入口,此外,依旧有不少死者家属雇来的闲杂人员,手举横幅和大字版,张牙舞爪的与现场安保推搡对峙。
    有部分市民作为听证群众被允许入场旁听,正在协警的指引下,从新闻中心侧门依次入场。
    队伍刚走到一半,身后的人群突然骚乱起来,人们不由停下脚步,转头看去。
    疗养院的几名负责人和s市医疗协会的几位主管人员从一辆商务车上走了下来,群情激昂的记者们一下子涌了上去,将几个人团团围住。
    哪怕是陷在这样躁动不堪的人群中,季逸依旧是最沉稳从容的那一个,无数闪光灯不停地闪烁在他周围,□□短炮般的话筒和收声器正都最大可能的往他的脸上招呼,可他依旧面色淡然,身形挺拔的没有一丝退避的痕迹,就这样在协警的帮助与掩映下,进入了会场大门。
    南风的视线随着他背影的消失而终止,她淡淡收回目光,继续随着人群入场,不知为何,嘴角却带了一抹笑意。
    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改。
    这才是她看中的男人,这果然是她的看中的男人。
    入了场,她找了一个听众席后排的角落位置坐下,眼前是黑压压的攒动一片的人头,再前方是一排排严阵以待的记者和无数密密麻麻的摄像机架,她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目光一直停留在坐在主席台正中央的那个人身上。
    九点钟,现场肃静下来,记者会正式开始。
    s市医疗协会的发言人先对前些天疗养院发生的意外事故做了简单介绍,又公读了警.方对此次事故的调查结论,最后的时候,针对近期网上掀起的舆论风暴做了简要澄清:“警.方的调查结果公正合理,作为死者的主治医生,季院长在之前与死者长期接触的过程中,没有任何一点违背职业道德与行业操守的言行发生,所以,我们希望这些无稽之谈可以从这个记者会之后就此停止,作为医生,我们可以不计较个人得失与否,可我们关心的,是事态再继续愈演愈烈的发展下去,势必会影响到仍在疗养院中接受治疗的患者们,这是我们最不能容忍的结果,我想,也是每一个良知尚存的人,都不愿看到的结果。”
    会场中很安静,只能听到偶尔的窃语声。
    季逸一身正装坐在台上,在无数质疑和考究的目光中,镇定自若。
    南风透过人群看到他的眼睛,然后弯了弯嘴角。
    接下来,就是记者发问的时间。
    有记者询问季逸的从业经历,他便十分诚恳自然的从自己开始学习心理学与医学精神学科开始,一直到多年前回国来到s市,出任疗养院的名誉院长,简单却详尽的作了介绍,不卑不亢,态度周正。
    又有记者问:“请问季院长,你如何能够证明,自己的确从未与死者产生过病人与医生之外的情感呢?”
    季逸说:“警.方的调查结论中说的很清楚,而且,死者的日记中详细记载了我们每一次见面时的对话,现在日记内容已经被家属公布到了网络上,我想,有没有,已经不需要再证明,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记者问:“那么,我们抛开这些所谓的佐证不谈,就谈一谈您的内心真实感受呢?”
    “我的内心?”
    “是的,就算所有的证据都表明,您在工作过程中,并没有过不恰当的言行,但是在您的心中,对于死者,是不是真的没有任何超出一个医生对待病患的情感?如果有,那么就算是您不说,会不会在日常的一些细微的举动中,不自觉的表露出来?比如说您说话时的语气,比如说您的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会不会正是这种不自觉的行为,给了死者一种暗示,认为......”
    “对不起。”话还没有说完,季逸便轻声打断了她:“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情,作为一名心理医生,最基本的一条准则,便是在与患者沟通或是治疗的过程中,时刻规范自己的行为,所以,刚才你说的‘不自觉’、‘不经意’这些时刻,是每一名心理医生都不犯的低级错误。”
    记者不解,问:“为什么?难道您就不是人,就不会有情不自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