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洲顶着烈日跑了两公里,到的时候,傅未遥还在慢条斯理地用餐。
幸好没走。
她吃得慢,抬手示意程砚洲落座。服务生添上餐具茶水后随即离开包厢,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
“考虑好了吗?”她率先发问。
“那天,”场面太过混乱,细梢末节程砚洲不愿回想,他看向傅未遥所在的方向,诚恳鞠躬:“谢谢你的帮忙。”
话音一转,果断:“但是……”
“嗯。”她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傅未遥将筷子搁在瓷制筷枕上,折起餐巾慢慢擦拭唇角,桌上的菜动得极少,只吃个半饱,不过她有的是时间,决定先解决眼前这桩麻烦事。
“嫌少是吧?你开个价。”毕竟是小妈的人,适当提高价格,她可以接受。
“不是钱的问题,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不在识意工作,那天过去只是帮朋友的忙。”
那晚事发突然,他很感激她的出手相助,只是,感激归感激,出卖身体,他做不到。
傅未遥懒得分辨他是不是在玩欲拒欢迎的小把戏,转头提起,
“你妹妹是在文华吧?”
“是。”程砚洲纳罕她突然的话题转变,说起妹妹时,眼底涌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书岚期末考各项科目都比在老家就读时进步不少。
“学校不错。”她煞有介事地点头,看似要闲话家常:“学费多少?”
“一学期一千二。”文华是公办高中,收费标准在官网都能查到。学费还好,只是住宿费偏高,他去年寒假兼职赚来的工资已所剩无几。
囊中羞涩到快要负担不起妹妹下学期的生活费。
“想必你不清楚,”傅未遥继续道:“文华从不接收转校生。”
她作为本地人,有必要和他科普下全区最好的公办高中。
“一没户口二不在本地高考,你觉得文华校方为什么会破格录取你妹妹?是因为她成绩优异,惜才?”
显然不是,书岚的成绩在老家出众,可在文华这所重本率极高的学校并不拔尖。
在求助婷姨之前,程砚洲吃过好几回闭门羹,要么是借读费用高昂,要么是完全不接收借读生。
最后是婷姨打包票,说和文华校方有点交情,将书岚安排进去轻而易举,他只当是傅家家大业大人脉资源广,办事比他这种平头百姓便利,从未作他想。
傅未遥毫不客气地将真相撕开给他看,
“又是捐书又是捐器材的,粗略扫了一眼,比我给你开的价,刚好高那么一点。”
满室静寂。
寒意从脚底升起,程砚洲想,一定是室内空调开得太低,他险些坐不住,桌下她看不见的地方,手颤得厉害。
还不起,他苦笑,不是一笔小数目。
再转回老家?他可以忍受黑暗,可书岚呢?她天性胆小,好不容易将落下的成绩补上,笑容也多了起来,再回到那种地方,她还有未来可言吗?
程砚洲不敢赌。
傅未遥将视线落在他紧抿的唇上,再加把火:“我和阮明珠不一样,那天晚上你要是被她带走,脱了一层皮都是轻的,我没有夸大其词,不信的话,可以找你那位在识意工作的朋友打听打听。”
“钱呢,我按市场价给,不会亏待你,你有什么要求,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都可以提。”
像她这般好说话的金主,全a市都找不着几个。
“程砚洲,”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她抱臂挑眉,一派闲适姿态:“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该怎么选,你好好想想。”
虽说村中人人都说婷姨飞上了枝头,可云阳姓傅,她身为傅未遥的后妈,处境未必轻松。
傅家上下也都知道他们兄妹俩同婷姨并无血缘关系,那么,她应当不是冲着婷姨去的。
既然同婷姨无关,程砚洲想不通,云阳集团的大小姐,未来的掌权人,招招手,心甘情愿趋之若鹜的男人数都数不清,为何偏偏要为难他?
心中有惑,等待她的解答。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她当然不会告诉程砚洲她的真实想法,略微修饰下,傅未遥道:“身家清白,皮相尚可,至于更深层次的,看你表现吧。”
傅未遥点到即止,不欲再费口舌。
“叁天后,嘉华酒店1818。”
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