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尹先生听没听说过一个叫做凌霄的人？”
    刚才在路上的时候汤姆就想好了，与其弯门拐道，不如单刀直入，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虽然最有风险，却也往往最不容易被重视、反而最安全。
    而且，早死晚死都得死，如果提到凌霄就会死的话，他一个大男人，何必拖到那么晚？
    早死早超生！早死早排队！早死早投胎！
    “凌霄？好像是没听说过。”
    尹鸿心里一激灵，果然被那个叫汤裴的小子说中了，但是表面上却是简简单单皱着眉头思索的样子，摇了摇头，“汤姆先生，难道你们就是通过这个叫凌霄的人，了解到我们兴武堂的吗？”
    “是的，我们就是通过他了解到你们兴武堂的。”汤姆听到尹鸿否认，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是，他们有备而来，之前也露出过一些破绽，如果尹鸿就是搞定了在他们之前过来的那两个行动组的人，那他绝对有发现这些破绽的能力，随机应变装傻充愣跟他打太极，那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
    意料之外的是，他们这次行动也算是突袭行动了，彼此表现也还算相当正常，那些细枝末节的破绽什么的基本不会被寻常人注意到，即使注意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以尹鸿的眼力，就算注意到了，最多也就是提高一些警惕而已，毕竟不可能每个来他武馆的人都有可能是对他们不利的人。
    而关于凌霄这个人的消息无论是真是假，肯定是存在在武馆里的，尹鸿李颖知道，不应该否认。
    “凌霄会不会是你们兴武堂的会员或者外雇广告商什么的？在你们这里学到了一些东西，所以在外面帮你们宣传？”汤姆把准备好的第一波台词用了出来。
    “汤姆先生您真是说笑了。”尹鸿笑着摇了摇头，笑容里有些无奈，也有些苦涩，“我们这个兴武堂，开了只有大概半年的时间，别说是会员了，连徒弟都没有一个，就连馆里的武术师父也就是只有我和另外两个人。”
    “最初还雇了两个轮班的扫地大妈，结果两个月过去，愣是没开张，不得不把大妈也给辞退了。”尹鸿指了指边上那个打开的窗户，这是会客室里唯一一个能看到外面情况的地方，“里面那个武术师父，目前和我一起，就充当起了扫地大爷的角色，既要照顾馆里的水电，又要照顾馆里的卫生，生活极其艰难。”
    尹鸿幽幽一声长叹，神情有些落寞。
    这一声叹息他是发自肺腑的，林萧的这个兴武堂自从两个多月前他和程飞龙两人离开之后，原本就没人来拜访的武馆更是干脆直接锁门到底，彻底无人问津。
    丁兰一个人缩在一号安全屋里，常年不外出；张晓峰重伤住院刚出来，茉莉失联，他和秦风两人又在跟着程钰来回跑，处理萧黎明组织里的那些执行者们，兴武堂几乎就和一个彻底被废弃的地方没什么区别了。
    剩下的人只有程飞龙有钥匙，但是他还和刘光一起躲起来、短时间内不太敢露面；唐婉这边就更不用提了，林萧和她一家掰扯开怎么回事儿以后基本就是断了联系，如果不是这次失忆了不知道被谁给送到唐婉那儿，估计两人老死都不相往来，就算心里都有对方，而且还都挺重要的。
    再能来兴武堂的人，就剩下唯一的一个人了，那就是这家兴武堂原本的主人——佟彤。
    但是佟彤她又没有钥匙，长时间不见林萧回来，她又不能去找锁匠开锁，万一事后再被林萧责怪，她还没地方诉苦去。再者，她一个女儿家，就这么随随便便开一个已婚男人的锁，说出去怎么也不太好听。
    所以前两天他和秦风两个人从程钰那离开，过来收拾这里的时候，那摞了两个月的灰啊，简直是要了他们俩的命了。
    他俩甚至都由此回忆起了当初在部队里特训的时候爬泥塘的那几项训练，既恶心又躲避不了，粉尘还呛得自己难受。
    “啊？！怎么会这样？！”汤姆这回是真的有些吃惊，但也没忘了试探口风，“可是推荐给我消息的那个人，他说他上次来的时候还见到凌霄了啊！难不成他是在骗我吗？”
    “见到凌霄了？”尹鸿一愣，“不对啊，我们这里压根就没有凌霄这个人啊！”
    “这就奇怪了啊，我跟那人关系挺好的，他没道理骗我啊！”
    尹鸿皱着眉，作低下头思索的样子，实则是在偷偷看桌子下面的手机。
    屏幕上，秦风发来消息：“可能是萧哥骗了他们。你问问他们华夏文说得怎么样。”
    尹鸿当即就明白什么意思了，抬起头一拍脑门儿，问道：“汤姆先生，不知道告诉你这个消息的那个人，他的华夏语说得怎么样？”
    “他的华夏语说得很好啊！”汤姆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如实说道。
    这没错，来打听消息的人没一个会在语言上能力不足。
    “那不知道你这个朋友，他ing和in分不分？”
    “ing和in？”汤姆更迷惑了，“分吧？这我也没注意啊！”
    “那就对了。”尹鸿轻轻一笑，“汤姆先生，我们这里算上我一共有三个武术师父，一个是外面的那个秦师父，还有一个师父他今天没来，姓林，叫林萧。”
    “ling和lin的发音很相似，但是代表的字和意思却完全不一样，就算是我们华夏人里，也有很多部分这个前后鼻音的人。如果你的那个朋友他的华夏语说得不太好的话，很有可能是你的那个朋友记错了名字，把我们林萧师父的名字说成了凌霄。”
    到底是配合了三年默契十足的人，尹鸿的这一手牌打得和林萧先前的打法完全一样，用华夏语的特殊性把对方具有强针对性的信息刺探行为给巧妙地打了回去。
    “啊……还……还能是这样的？”汤姆这回是真没反应过来，糊里糊涂地就让他给绕了进去，左右看了看，那六个人也一脸懵逼地摇了摇头表示没太反应过来。
    他们六个人的中文还没有汤姆说得好呢，不然哪里能奉他为老大？
    “是的，我们华夏语的发音和米字旗语很不一样，相近的音很多很多，说错就错了，很多华夏人也弄不懂这些，像en、eng；in、ing什么的，地域不同的人还会有口音的差距，像是省略后鼻音啊、把eng换成ong啊的，都是常有的事情。”
    尹鸿一脸笃定之色，开始对对面的七个人进行强烈的心理暗示，“所以如果不是你那个朋友有意欺骗的话，那要么他是记错了名字，把我们林萧师父的名字记成了凌霄，要么就是他打听的其实不是我们这个兴武堂，而是别的什么武馆，由一个叫凌霄的人开办的武馆。”
    “还有别的兴武堂？”果不其然，汤姆“上钩”了。
    “这个我们当然不知道了。不过我们华夏重名的多，凌霄这个名字还很简单，很通俗，想必叫这个名字的人不少，汤姆先生要是慕名想找凌霄的话，可能你们几位真的是找错了。”尹鸿的话锋突然一转，“也或许，你那个朋友确实是在我这里碰到的一个叫凌霄的人，不过他很有可能是个想来学武但是没报名的人，毕竟还是有一些人来过我们这里的。”
    “啊……这样啊……”
    汤姆沉吟了一会儿，再次在桌子底下踩了踩旁边两人的脚，这次是一轻一重，紧接着忽然起身说道：“那对不起啊尹先生，可能是我们记错了，所以找错了地方，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我们华夏是礼仪之邦，来者都是客。而且几位大哥身为国外人士，居然会喜欢我们华夏的传统武术，属实难得。”尹鸿也轻轻起身，主动走过去给他们开门，“几位大哥喜欢武术那就是同僚，日后如果有时间的话也可以常来我们这里坐坐，几杯茶我们还是请得起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这七个人往门外带去。
    “打扰了尹先生。”
    “没事没事。这都没啥，汤姆先生别放在心上就行。”
    “那我们走了啊！”
    “慢走不送啊！”
    几个人回到自己的五菱神车上，那个身形罪魁无的大汉直接凑过来，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哥，怎么回事儿啊？我怎么糊里糊涂的？”
    “是啊是啊，我们不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打听到凌霄的消息吗？这算啥啊？说两句话喝几口茶就出来了？完事儿换来了一个我们记错名字的结论？那报上去我们还不得被扒掉层皮啊？”
    “老大，你给个动静啊老大！”
    “就是啊，你别闷着头啥也不说啊！”
    “行了！”汤姆眉头一皱，终于出声了，“事出蹊跷，我们先回去再说！”
    “啊？”
    “回去？怎么就回去了啊？”
    “对啊对啊，老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你不说出来，我这憋得难受啊！”
    终于，这几个人催得急了，汤姆大声吼了一句：“都别说了！安静！”
    这六个人被吼得一愣，纷纷闭上了嘴。
    汤姆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这件事情很蹊跷，你们现在谁也别说话，别出声！让我好好想想，回去再和你们说！”
    说着，他发动车子，一脚油门朝着来的地方驶去。
    剩下六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老大突然间发了这么大的脾气。但是老大很少会发这么大的火，这次肯定是出什么大事儿了才会这样。
    既然汤姆开口让他们安静，那他们就安安静静地等着就好了
    反正回去以后老大也会跟他们说的，不差路上这一段时间。
    但是他们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老大事前紧张兮兮害怕得不行，又是吩咐大家小心又是问大家遗言的，搞得人心惶惶，还真以为要死了一样，结果到这以后聊天打屁、简简单单问了几句关于凌霄的事情，也没问出个啥来，扭头儿就这么走了，啥也没发生。
    别说是危及生命了，就连弹地上一颗烟头引起火灾的危险他们都没看到，全程打酱油，就和一个走流程打招呼的情况差不多，这事前事后的反差也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