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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应律
    这边大皇子加害二皇子一事还未有定论,钦天监观测天像,上奏说三皇子八字极阳,五行属火,克父之命.且夺了夭折二皇子的命数.旧罪未罚,又添新祸.康顺帝最是爱惜身体性命.几条定律下来.圣上龙颜大怒,便预备下旨将大皇子贬入奴籍.发配蜀地.郑淑仪废为庶人.打入冷宫
    至于叶博为何要保并无交情的郑淑仪母子,一来太后施压,钦天监是吴相的人,外戚干政势力过大,必然朝堂动荡.因为太后知道,安国府根深叶重.只要叶家罪不至通敌判国,圣上不敢动叶家.叶博虽然不愿参与其中,也知道圣上而立之年,膝下只有这两位皇子.若是不保,任由吴家一族兴风作浪.顺朝江山无望.美人迷惑了心智.康顺帝后宫专宠吴贵妃一人倒也罢了,可奈何他连江山社稷也全然不顾,一心思念夭折的二皇子.任由吴贵妃一族兴作浪.
    “叶博.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要挟朕你是想置满门族人于不顾吗?”
    “罪臣不敢,只是两位皇子是皇家血脉,如何能随意处置.若圣上执意不听,臣只得让翰林院典谱鞭策罪皇诏,让天下人来劝皇上”
    “那逆子克我命数,你却群起激昂地保他,看来你们盼望我早些驾崩才称心”
    “臣惶恐,以全族上下性命起誓,若有半分私心,即刻以死谢罪”
    当年的惊心动魄依然历历在目,叶博当时便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太后也赶来相劝,吴贵妃知道一下子除去郑淑仪母子是不可能的,便退了一步.郑淑仪搬去皇宫的静心院修养,为皇家祈福.大皇子被养在宫外,未满十八不可进宫.至于襁褓之中的三皇子,下令由吴相教养,康顺帝知道,这是吴贵妃最大限度的妥协,也是她和郑淑仪的交换,舍了小儿子,才能保住大皇子.
    同年七月,康顺帝将叶博贬至杭州.三皇子也被吴相遣人送来杭州,由手下的人来教育.毕竟自己的外孙,保他全族荣华富贵的外孙,死在大皇子手里,养着郑淑仪的儿子,又不能下手,心里怎么看怎么膈应.若是由别人教育,他有一百种办法弄死他,可太后正是算计到了这一点,知道吴相不敢动手,不然当朝相爷戕害皇子这一条罪名,便难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放在最危险的人的手里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吱呀”一声叶博推开了静思寺的里院的大门,不逢上香日子,这里鲜少有香客登门.可任谁都无法想象.堂堂大顺朝的三皇子,住在一个寺庙的柴院之中.不出所料,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个熟悉的场景,吴相手下的人在“教养”三皇子.此人是吴相爱妾的娘家哥哥,名唤许三.为人得势猖狂.这几年他敢对皇子动辄打骂,自然也是得了吴贵妃父女的示意许可.
    “整整一天,只劈了这几捆柴火吗,无用,晚上不用吃饭了”
    许三坚硬的皮鞭抽在三皇子的身上,他才八岁,瘦弱的身体却是硬硬地受下来,一声不吭.
    “许大人,听闻你心尖上的九姑娘哥哥犯了事,你还不去管管?”
    许三是吴相手下的狗,自打来了杭州,连府尹都要让他三分,成了这里的土皇帝,纳妾收税,无恶不作.便是妾室的家人,也是随意的打死人.许三闻及此言,也知道需要给叶析几分薄面,笑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叶大人,那你们说着话,我就先走了”
    临走许三恨了三皇子一眼,示意他不许乱说话.叶博扫了一眼,只见面前这个八岁的孩子,入秋了还穿着一身粗衣,几处被鞭子抽得开裂.个子高挑,却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那样单薄.似乎风一吹便会倒,可是他的眼神,却还是一样的坚硬.
    “微臣拜见三皇子”
    叶博俯了俯身拜了下去,他从来都是如此君臣有礼,哪怕眼前名存实亡的皇室中人,可他也是如此尊卑有礼.男孩虚扶了一把,苦笑道
    “叶大人免礼,我从来都算不得皇子,只有你把我当皇子.叫我应律就好了”
    是啊,三皇子萧应律,这个尚在襁褓之中便被发落他地的皇子,在吴相手中成为质子的皇子.从他呱呱落地开始,没有乳母,堂堂皇子吃的是米糊野菜长大,叶博想起前几年他时常过来照看一二.下人苛刻时为他出气,可是当他走后,换来的是更严重的毒打.几次之后,他便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来,而是着人暗中保护他性命无虞罢了.
    “殿下可有想念过郑淑仪和大皇子?”
    萧应律想到,自己还有母亲兄长的,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何来想念?他无数次在夜里惊醒,幻想自己的母妃什么样子,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为了保住大哥,就把自己送入狼窝来做交换.她也会不会想起自己呢?会不会愧疚?他也很想问问大哥,知不知道这个弟弟,为他受的苦楚?叶析继续说着:
    “你不要记恨他们,舍你保大皇子,是郑淑仪也是太后不得已的选择,不把你交给吴相,大皇子他,性命不保”
    “我从未记恨他们,只怪我命不好,投生皇室,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
    萧应律说话时依然面无表情,脸起来波澜不惊,这些年叶博找来师傅,入夜后常常教他习武术,所以身子硬朗结实了很多,多年的残酷与凶狠伴随一个孩子长大,却是练就了非人的毅力.他根骨绝佳,习武一点即透,且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所以许三最多打骂于他,其他地方,萧应律还真的吃不了亏
    “这些年郑淑仪在寺院常托人寄信过来问及你的消息,内人每年命寺中洒扫偷偷画了你的画像寄去,听说淑仪夜里常常看得泪流满面”
    闻即此言,他的身体震了震.几句轻言片语,却触动了男儿内心最柔软的深处.泪水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叶博拍了拍他肩膀
    “上面来了旨意,腊月初八官员及家眷为太后贺寿!”深沉地看了他一眼
    “也包括你.你这几日收拾贴身衣物,过几日一同出发”
    他们都知道此次进京,并不是那么简单.叶博传达完旨意,便告辞
    “叶大人”
    萧应律叫住了他,补充说道
    “我以后,再也不会流泪了”说完重重的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