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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徐说:“那我就先挂了,你精神集中一点,别出什么岔子。”
    老徐挂断前一秒,陈铭生叫住了他,“你等一下。”
    “怎么?”
    陈铭生坐在床上,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昆明的夜色很美。
    他没有马上说话,老徐也不急,他们认识多年,虽然是两个大老爷们,但也在冥冥中培养出一种默契的感情来。
    老徐知道陈铭生在思考。
    过了大概半分钟,陈铭生开口,说:“我给你一个电话,你把这个人查出来。”陈铭生点了一根烟,又说,“应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你们查仔细点,拿刘伟这事吓唬吓唬,最好能逼着换个地方。”陈铭生顿了顿,眉头轻轻一皱,说:“不,暂时一定要逼着这人换地方,还有,这个手机号码必须要停掉。”
    老徐反应了一下,说:“你怕他回来?”
    陈铭生抽了口烟,淡淡地说:“不管死活,做个打算也好。”
    老徐严肃地说:“我明白了,你放心好了。”
    一连半个月,刘伟都没有什么消息。
    就在大伙都认为这个人葬身图门江的时候,他回来了。
    那天,白吉叫了几个人,在酒楼里吃饭。
    陈铭生注意到,白吉的眼眶深沉,泛着一股诡异的青黑。在餐桌上,他的话也很少,脸色阴霾。
    陈铭生知道,白吉这次损失惨重。
    时间往回推两年,那算是白吉混到巅峰的时刻,扳倒了一直杵在他前面多年的虎哥。接二连三倒了一批人,白吉算是混出头了。
    可他运势着实不好,上位以后,好几次大型交易都失败了。
    最严重的那次,就是陈铭生腿出事的那次。那次连白吉自己都差点搭进去。
    这回刘伟又搞砸了,白吉的心情可想而知。
    大家在餐桌上都极尽小心,不敢多说一句话。
    多说多错。
    吃饭吃到一半,吴建山接了个电话,他刚一接通,脸色马上就变了。
    “我操!你他妈躲哪去了!?”
    他骂人的话一出口,全桌人的眼光都看了过去,陈铭生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白吉,白吉的目光透过镜框,僵直地盯着吴建山。
    吴建山低声紧说了几句,然后抬头,对白吉说:“白哥,刘……刘伟他跑回来了。”
    白吉忽然笑了,他脸皮木然,笑得时候就像蜡像一样,十分瘆人。
    他轻声细语地对吴建山说:“既然回来了,就来一起吃饭啊。”
    吴建山不敢多看白吉,转头对刘伟说了几句话,然后挂断电话。
    餐桌上的气氛紧张起来,白吉看着一桌子不动的人,抬起筷子比划了一下,说:“都干什么呢,来来来,吃火锅。”
    没过多一会,刘伟就来了。
    看这时间,他应该是早早就来世纪大酒楼门口蹲着了。
    他进来的时候,陈铭生差点没认出来他。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这刘伟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他大致扫了一眼,刘伟至少瘦了十斤,脸色青黑,都脱相了,腮帮子干瘪,眼睛鼓鼓的,满是血丝,看着就像是病入膏肓的瘾君子一样。
    他弓着腰,小心翼翼地进屋,来到白吉面前,叫了声:“白……白哥。”
    白吉坐在凳子上,侧过身,朝他招了招手,刘伟像条狗一样,往那走了几步。
    “白哥,我——”在他走到离白吉两步远的时候,白吉忽然从桌子边上的酒箱里抽出一瓶啤酒,一句话都没有,照着刘伟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酒瓶砸碎,刘伟满身都是洒出来的啤酒。他被砸得有些懵了,重心不稳,坐到地上。刚好坐到砸碎的酒瓶子碴上,手掌大腿都出了血。
    可刘伟并没有在意,他倒地之后马上爬了起来,跪着来到白吉跟前,神色都癫狂了。
    “白哥……白哥!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有警察,我,没想到……”
    白吉站起来,手掐着刘伟的下颌,他的声音依旧很轻。
    “我不管你想没想到。”他抬起另外一只手,比划在刘伟面前。
    “我的钱呢,嗯?”白吉提及钱,似乎眼神更凶狠了,“我的钱呢——!?钱呢——??!”
    刘伟哆哆嗦嗦,字不成字,句不成句。“白……白哥,我……我真的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会有警察,我……”
    白吉对刘伟的求饶姿态视若不见,照着他肩膀的地方狠踹了几脚
    刘伟被踹倒在碎玻璃上,背上也划破伤口,血流倒地上,抹除道道的血痕。
    刘伟是真害怕了,他跪着拉着白吉的腿,哆哆嗦嗦的说:“白哥…….白哥你再给我次机会你再给我——”
    “我给你妈逼——!”刘伟脸色蜡白,白吉一边骂,一边又抽了一个酒瓶子,狠砸在刘伟的脑袋上。
    刘伟的头上流下血珠,他昏昏糊糊之际,人也癫狂了起来。“
    “我……我不知道,我他妈怎么知道为什么有警察——!?我操!”他大声吼叫,桌上一个人站起身,到门口望风。
    “我不知道——!我操他妈的——我——”刘伟语无伦次地骂着,忽然,他透过两个人之间的缝隙,看到陈铭生,刘伟一瞬间停住了。
    然后,他本来浑浊的眼神慢慢清晰了,他抬起一只手,那只手因为激动,止不住地打颤。
    “他……他他——”刘伟紧紧拉住白吉的腿,说:“白哥,是他——他!”
    白吉转头看了一眼,陈铭生就坐在他的左手边。
    刘伟回想起当天的情形,声音也变大了。
    “一定是他告诉警察的,一定是他!白哥——!”刘伟说得激动,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恶狠狠地盯着陈铭生,说:“你不是看我不顺眼么,你不是不想我好么……你他妈的阴我……我操/你妈——你他妈的阴我——!!”
    刘伟的恨意让他整张脸都变得狰狞了,他的眼里只剩下陈铭生。他忽然从地上抓起一片碎玻璃片,锋利的边刃让他满是是鲜血,可他毫不在乎,他大吼一声,朝陈铭生就冲了过去——!!
    “谁他妈让你动了!”
    还没等刘伟往前走两步,坐在桌子边上,离他最近的男的就站了起来,给他一脚踹了回去。
    这一脚威力不小,刘伟抱着肚子跪在地上。
    白吉摆摆手,那个男人又坐会原位。
    白吉蹲在刘伟身边,说:“你想说什么?”
    刘伟嗫喏道:“是他……白哥,是他……”
    桌上的人都看向陈铭生,陈铭生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只有白吉,他蹲在刘伟面前,没看陈铭生。
    “是他什么?”白吉说。
    刘伟说:“我去过……我在出货前,去过他那里……”
    白吉说:“去他那干什么。”
    刘伟停顿了一会,说:“他,他把我麻将厅抢了,我去,我去找他要……”
    白吉说:“然后呢。”
    刘伟说:“我喝醉了……白哥,他给我灌醉了,他肯定是在我脑袋迷糊的时候套出话了——!
    肯定是他,白哥……白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白哥……白哥……”
    白吉缓缓站起身,转过头,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慢慢定格在陈铭生身上。
    他说:“阿名,你有什么想说的。”
    陈铭生低沉着声音,说:“他在胡说。”
    白吉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陈铭生身后,他弯下腰,在陈铭生的耳边,轻声说:“是不是你。”
    陈铭生坚定地说:“不是我。”
    他说完,忽然感觉脖子上一股大力,他不及防备,被白吉狠劲地按在桌子上。他的脸磕在装佐料的盘子里,右侧的颧骨在剧痛之后,开始慢慢发麻。
    他不敢还手,任由白吉按着。
    白吉低下头,又问了一遍,“是不是你?”
    陈铭生深吸一口气,语气平稳地说:“不是。那天他来棋牌室找茬,我现在这样,动手肯定不占便宜,我不想惹麻烦,就叫人搬来啤酒,想他喝醉了就没事了。”
    “是他灌我——!”刘伟在桌子另一端大喊,“白哥,我没找他麻烦,是他灌我灌醉的——!”
    陈铭生的语气依旧低缓,“他有没有找我麻烦,可以去问当时在场的人。”
    刘伟从地上站起来,破口大骂:“那里都是你的人——!肯定跟你串通好了——!我操/你妈江名,你敢阴我,老子宰了你——!”
    白吉的手在陈铭生脖子上掐着,卡住他脖颈上的血管,陈铭生脸涨的通红,双眼充血。
    慢慢的,白吉的手松开了。陈铭生缓和了一下,然后就感觉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抵在了他的后脑上。
    白吉拿枪,手很稳。
    “江名,我给你三次解释的机会。”
    陈铭生紧咬牙关,说:“白哥,不是我——”
    白吉声音平淡:“第一次。”
    陈铭生:“白哥,你信我……我没理由去找警察,就算我再烦刘伟,我也不可能串通警察!”
    白吉说:“第二次。”
    白吉的拇指在枪身上敲了敲,那份震动感透过一层薄薄的皮肤,传到陈铭生的神经中。他感觉到一股触电的麻木。
    在那份紧张得让人汗毛直立的瞬间过去,陈铭生缓和了一下,然后一拍桌子,将身体撑了起来。
    白吉后退一步,枪仍指着他。
    陈铭生手紧紧抓着桌子,盯着刘伟。
    “你他妈有病吧。”陈铭生的声音变大了,“你自己蠢成傻/逼一样你瞎他妈往谁身上赖呢——!?我阴你?我告诉你我要是想阴你你现在坟头已经长草了——!”
    刘伟刚刚看到希望,当然不会放弃救命的机会,他站起来,浑身汤洒酒血迹混杂。
    “不是你是谁,就你玩着背地的一套——!我他妈这次就是栽你手里了——!”
    陈铭生眯起眼睛:“几瓶啤酒你就能把货运地点说出来,那给你来瓶白的你是不是连你家祖坟都爆了——?”
    “我操/你妈——!江名我操/你妈——!”
    陈铭生猛地一拍桌子,吼道:“你他妈的就这点定力的话,之前吃喝嫖赌的时候早把这事说过一百遍了——!”
    “谁说?”刘伟大叫,“我能跟谁说——?我吃喝嫖赌我能跟——”
    就那么短短的一秒不到。
    可能就半秒钟的时间——刘伟停顿了。
    然后他马上用更大的声音吼道:“我吃喝嫖赌我能跟谁说——!?就你!就是你——我操/你妈的江名——!”
    陈铭生一直在等着那个停顿,他当然注意到了,而他浑身,都因为这短短的半秒钟,紧绷了起来。
    他开口,打算接着冲刘伟喊,在他张嘴的前一刻,他感觉到一直抵在脑后的枪,拿开了。
    陈铭生在枪离开身体的时候,全身的皮肤都麻了一瞬,稍微松懈一些后,他感觉到耳根僵硬,背后湿了一片。
    白吉慢慢绕过桌子,顺手把枪放到桌面上,他来到刘伟面前,缓缓地说:“你跟谁说了?”
    刘伟心里虚,语气都没有刚刚那么冲了,“白哥,我没说……我就跟他说了——!肯定是他,白哥——!”
    白吉忽然间转过身,迈了一个大步到桌边,双手抓住饭桌上的那个铜火锅把手,再一个转身,滚烫的火锅整个扣在了刘伟的头上。
    “啊——!!啊啊啊——!!!”刘伟瞬间惨叫起来。
    白吉把烤得近乎焦了的火锅皮压在刘伟的身上,大吼一声:“我他妈问你你跟谁说了——!!”
    一股焦糊味从刘伟身上传出来,刘伟贴着火锅的皮肉几乎被烫熟了。
    刘伟崩溃了。
    “一个女人——!我就跟一个女人说过!!啊啊啊——!!”
    白吉:“什么女人?!”
    “发廊的小姐——!?白哥,啊啊啊——!!她就是个鸡,肯定是江名,肯定是——”刘伟使劲往陈铭生的身上推。
    白吉一甩手,把火锅扔到一边。
    火锅滚了两圈,到角落里。
    刘伟已经没有人形了。
    白吉踩在他手上,刘伟哼哼唧唧地,连疼都没有力气喊了。
    “哪家发廊?”
    刘伟哆哆嗦嗦:“魅……魅心发廊……”
    “在哪。”
    刘伟报了一个地址,桌上马上有人站起身,出门了。
    屋里安安静静,掉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枪摆在桌子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枪口对着陈铭生。
    白吉擦了擦手,来到一边的沙发上,他点了一根烟,闭目养神一样。
    一个半小时后,那个人回来了。
    他进屋先看了一眼刘伟。刘伟见到他的表情,似乎预料到什么,原本血肉模糊的脸,更加瘆人。
    “跑了。”那人来到沙发前,对白吉说:“手机号也打不通,听人说,半个月前就跑了。”
    刘伟忽然噩嚎起来:“婊/子我操/你妈——!!臭婊/子——!!母狗——!我操/你妈——!!”
    白吉在那一片哭嚎声中,慢慢吹出最后一口烟。他回到餐桌旁,把那个指着陈铭生的枪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