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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情绪是这样转嫁的
    远峰的心情不好。
    成星望就地免职,是程颂给远峰的第一个下马威。
    自从程颂从疗养院回来后,远峰怕在办公楼上。就是在总经理办公室里,他也会有一种被压迫的感觉,总是觉得心里被一块什么东西压着。
    有事没事,他会去各个分厂转一转。每当到了生产现场,他的心情稍许才好一些。
    工人出身的他,喜欢车间里嘈杂的声音。虽然现在他也有本科学历,却是在职读出来的。
    既然程颂让他主抓生产,他就把上班的时间全都用在车间里。有些本应该在办公室里处理的事,也放到生产现场去处理。
    程颂没有回来之前,经过一些时日的调整,以往一些好的东西得以恢复,一些早就有的规章制度得以重新落实到位。照章办事,给这个企业带来了勃勃生机。
    可是,程颂这才回来一个星期,情况又出现了大幅度的反弹。
    涛声依旧。
    在总装分厂,远峰与迎面过来的方元碰上。
    远峰指向地面,问:“怎么回事?”
    方元装蒜,反问:“什么?”
    “你这里的地面,安全通道上摆放工件。”
    方元装成才发现似的,说:“这些人怎么回事,我给他们下了指示,不能把工件摆放在安全通道上。他们竟然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昨天下晚,远峰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也对方元做过提醒。今天过来,一切照旧。问题依然没有解决。
    “我昨天给你指出来,你也答应安排人手清理。怎么还没有行动?”
    “远总,你不知道,这些工人,安排他们做这事,都不乐意。现在啊,人都是向钱看的。不给工时的活,你根本就叫不动人。这哪像国企的主人翁?”
    “你少给我推磨。”远峰说:“你是存心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方元苦下脸来,说:“哪敢啊。你借我胆,我也不敢。”
    远峰的鼻腔里哼了一下,转身离开。
    这时,调度来到方元身边,汇报生产线上出的事。
    方元只听调度说了一句,就亮出大嗓门,说:“你少给我推磨。昨晚,我给你派的活,你怎么安排的。刚刚,我让远总训了一通。”
    调度要做解释。他冤枉啊。他要说,方大厂长,你什么时候给我派过这活。
    方元朝调度眨眼睛,意思你什么也别说。
    远峰离开方元这里才几步,自然是听见总装分厂厂长这会在转嫁火气。他知道方元这会在演戏。
    自从程颂回公司后,有一些干部包括部分工人,对远峰说的话,不再是惟命是从,时不时要讨价还价一番。
    这使远峰的心里很是恼火。下面一些干部转向是不是也太快了点。
    没办法,远峰只好就事论事讲道理。在车间里要讲清楚一个事理,真的是不容易。
    有的车间里噪音很大,噪音度起码在八十五分贝以上。技术改造没有跟上,一些分厂还在使用一些老的旧的设备,像c620、c630手动车床还有用。
    有时,如果空压机房在检修,生产车间里一些气动设备和需要气动的检测仪器,只好临时拉来小型的空气压缩机,在现场使用。
    这个时候,噪音大到说话声音小,对方听不清楚。远峰只好扯着嗓子对面前的人说道理。
    之前,遇到事情要和分厂领导谈时,远峰可以将需要沟通的人叫到分厂办公室,或者换一个环境,比如到车间外去说话。
    现在,他似乎没有了这个耐心,有时的情绪就像汽油遇上了火苗。
    “你说,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在精加工分厂的生产现场,远峰扯着嗓子冲着宫得秉发火。
    每日的加工件出来,需要向其它分厂调转时,应该将所有工件放在工位器具架上。这样,成品不容易相互擦伤,也便于计数。
    由于一些器具架老化退役,就出现不够用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各单位也就有了些私心,想让本单位多存一些工位器具架。
    从规章制度上来说,这样做,肯定不行。可是,现实情况是,没有新的器具架跟上来之前,只有本位主义一点了。
    精加工分厂也就学了其它分厂的做法。
    宫得秉说:“人家都是这样做的。上家这样做,我们对下家也只能是这样做。”
    “混蛋逻辑。”远峰不客气的骂了一句。
    宫得秉不服气,问:“人家做得了初一,我为什么就不能做十五?”
    这话是个反问、问的不合规章,却多少在情理上。
    凭什么工件从其它分厂过来后,工位器具架不全,将一些工件散落在电动平板车上,到了精加工分厂就要按规章工件全部上器具架。
    凭什么呀?精加工分厂又不生产器具架。
    “人家是人家。你是你。人家也叫宫得秉吗?”远峰明知事实是怎么一回事,却蛮不讲理,大声训斥忠于他的部下。
    本不是多大的事,却让远峰很是生气。他压在心头多时的火气,一下子就冲了出来。
    如果是在其它的分厂,他也许不会这样,也许会忍一忍。这里,面前是他信得过的人,是精加工分厂,是忠于他行事风格的宫得秉。
    “好吧。我改正错误。”宫得秉理解远峰这时候的心情,退让了一步,而且赔上笑脸。
    远峰一甩手,离开精加工分厂。
    室外的寒风迎面吹过来,他的头脑清醒过来,有了自省。
    我干吗要这样的头脑发热,宫厂长有错?问题真有这么严重?
    远峰摇了头,一个苦笑。
    寒风使远峰的身子紧了紧。他吐出一口热气,觉得心口多了些爽快。他就又下意识地吐出一口热气。
    走在厂区的中央大道上,看到新产品分厂车间外,有几个女工站在腊梅花前,面朝太阳,在晒太阳。
    这是不可以的。
    上班时间,有规定,工人不可以离开岗位,更不可以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在车间外聊天。现在倒好,晒着太阳,闻着花香。那些女工好像看见了总经理,竟然没有一个人离开。
    视而不见?也算是一种蔑视。
    远峰向这些女工走过来。
    “你们在干什么?”远峰的脸色不好看,阴沉着。
    有个女工竟然大言不惭地说:“你看到的呀。我们在晒太阳呀。”
    这是很普通的一句大实话。可在远峰听来,几乎要吐血。
    瞧瞧,现在的企业变成了一个什么样子,规章制度全成了废纸。
    “你们怎么不干活,在这晒太阳?”
    有人回答:“没活干。”
    “没活干?”远峰质疑。
    “活儿全让外边的单位干了。”
    涉及到敏感的话题,这不是一个总经理和女工可以讨论的。
    虽然所谓的新产品销售形势不错,放出去一些加工件,但也不至于一大早就停工。远峰要去问陈庭中一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