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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时候,床边忽而重了一下,而后一个身子贴过来,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就归拢。
    沈荞不甚清醒地苦着一张脸,揪住他的腰,含混道:“殿下,今日不来行不行?”
    这还是她第一次明确说不行。
    以往她总是爱演,做出一副欢喜的样子,心里估计没少骂他,他有时甚至都能看出来,欺负她的时候她也只是佯怒,嘴上却仍是甜的,只是细微处的小动作时不时透露出她的内心。
    她从不是乖巧顺从的人,但上一世,似乎也没这样有趣。
    或许心境不同了。
    也说不好。
    他有时觉得挺有趣的,便故意逗她,瞧她一边暗自抓狂一边哄着他。
    今日大约是真累了。
    宴会冗长累人,她后半场便已撑不住了,陛下和令嫔都退了,底下热络很多,她却兴致缺缺在那里打瞌睡,最后偷偷摸摸靠在他胳膊上,明目张胆打盹。
    他其实也可以走了,偏生又多坐了会儿,觉得这样同她在人群里,倒别有意趣。
    这会儿竟是累得都懒得应付他了,小脸皱作一团。
    司马珩低头在她鼻尖轻吻片刻,她更惊恐了,抬手推他的胸口,都快哭了。
    司马珩终于低笑了声,将她揽入怀中,未再有其他动作。
    “孤不碰你,睡吧!”
    第二十六章 何至于此!
    沈荞醒过来的时候, 司马珩已经走了,她瞧着自己身上好好穿着的里衣,疑心自己昨夜里做了梦。
    梦里自己倒是胆子大得很。
    梦里太子兄他好像还挺温和的……
    不, 肯定是错觉。
    “殿下昨夜里回了没?”
    叶小植点点头, “天未亮就走了,听说陛下的恩师来了, 殿下亲自带着一队禁卫去迎了。”
    那昨日里,便不是梦了。
    沈荞若有所思了会儿, 太子兄他不对劲。
    不过祝泓老先生来了?那可太好了。
    沈荞之前还怕虽然时间节点尚早, 但也难保中途不会横生枝节。
    沈荞叫了上回跟司马珩一块儿出城的侍卫来回话, 沈荞没有直接问, 而是问了殿下行程,装模作样问了几句, 祝老是谁。
    侍卫解释了一番,同沈荞知道的差不多,皇帝潜邸时的恩师, 想来也不是什么秘密。
    侍卫说:“上回殿下亲自去沛县拜访祝老,恳谈了小半日, 祝老当即便启程了, 不过祝老年纪大了, 不能颠簸, 行程慢很多, 昨夜里传来消息, 不日便要到了, 如今殿下亲自去接了。”
    虽然沈荞觉得他可能也不知道内情,可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殿下何故请祝老来?”
    沈荞倒并不真的觉得司马珩就那么听自己话, 请了祝老来只是为了游说皇帝派司马琰去打仗,目的太明显了,如此节骨眼上大张旗鼓请祝泓来,司马荣湚不会不怀疑。
    侍卫抱拳,“卑职不知。”
    沈荞挥挥手,便让他下去了。
    如今局势比剧本里要好许多,剧本里这个年过得一片狼藉,以卢太尉为首的一众文武官职,日日唇枪舌战西关之危,刚过完年,北地冒出一个圈地为王的匪徒,自称呼河王,南蛮未开化之地,善巫蛊之术者,创了一个叫神王教的东西,集结了无数教徒,日益声势浩大,浩浩荡荡地要北上,扬言要像利刃一般,直刺敬都的咽喉,取司马氏的项上人头。
    加之后来南北两朝对立,北大临,南又新立南周,南周帝王乃先朝遗民拥立,麾下亦有能臣,不可小觑。
    局势不可谓不严峻。
    沈荞如今身在敬都,日日吃吃喝喝睡睡,但也时不时能听到些消息,乱世之年,各地都不太平,不单是人祸,天灾似也更频繁些。
    剧本里,到了明年夏,因着各地战火连绵,疫病横生,最后还是司马珩下旨,焚烧疫鬼,先是隔离起来,官方民间的大夫分散各地去医治,治不好的,全部就地挖坑堆埋,一把火烧得干净。
    如此效果最快,可因此也使得司马珩更落实残暴之名。
    如此这般境况,后来司马珩能扫平六合,实属不易。
    沈荞叹了口气,觉着距离自己做咸鱼,还有些许距离。
    这日子,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她突然又想起哥哥来,也不知道沈淮如今在哪里,剧本里也没有提他最初跟的哪路兵,随的哪个将军。
    便是那个还没见过的爹,也不知道下落。
    司马珩说留在了青州给胡将军做幕僚,也不知是真是假。说不定早就杀了,怕她恨他,故意瞒着呢!
    沈荞倏忽一个激灵,若真是骗她,虽然她同那个爹没什么感情,不免也觉得发寒。他若直白告诉她,她还不一定会觉得太难以接受。
    寻得时机,得去打探一下。沈荞想。
    她可不愿意闭目塞听虚浮地待在司马珩身边瞎乐呵。
    -
    今日里阳光好,叶小植问她,“娘娘咱们今日出去走走吧!您已经好些日子都没出过门了。”
    沈荞懒懒应了声,“也好。”
    她如今出行,身后洋洋洒洒跟着无数侍女太监,全是伺候她的。
    沈荞觉得烦,可是这些人只听太子的。
    平日里她说什么是什么,可若是司马珩有了吩咐,那她说什么都不管用。
    司马珩叫人寸步不离跟着她,她身边便不会少了人。
    沈荞越发觉得,做宠妃的,甚是悲哀。所有荣华系在旁人身上,生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叶小植近旁跟着,忽而耳朵动了动,“娘娘,有人在附近。”
    “谁?”
    叶小植仔细听了听,“似乎是令嫔,在和一个妇人说话。”
    沈荞“哦?”了声,站着不走了,就近找了个石凳坐着,叫随行侍卫站远些,小声同叶小植说:“听听她说什么,听得清吗?”
    叶小植点点头,而后仔细竖着耳朵听起来。
    “妇人说,阿容在家里哭了一夜了,差点寻死。令嫔有些不满,说了声没出息。”
    阿容应当是昨夜献舞那个身穿鹅黄衣裙的少女。
    “妇人又说,闹到如此这般境地,阿容怕是难再嫁个好人家了。令嫔说,此事实在蹊跷,太子在朝中并无拥趸,一向对徐家也算客气,收下一个侧室,并不是十分紧要的事,实在没道理拒绝。”
    沈荞点点头,她也很想知道,太子兄是在搞什么鬼。
    若说是因为自己,她可不大信。以司马珩的心性,随口几句甜言蜜语哄女人倒也不是不可能,但真心与否就不一定了,她若是信了,最后结局八成和上一世的沈荞没两样,水牢就是她的终局。
    “妇人问,听说太子殿下对那个良娣颇为宠爱,不会是因为那个女人,才拒绝了阿容吧!令嫔回答,不然,太子心思深不可测,宠爱一个侧室到这地步,八成是演给旁人看的。且看着吧!”
    ……
    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她说的,沈荞也知道,她没有答案,沈荞也没有答案。
    叶小植是个实诚孩子,连语气都模仿了,沈荞听完直乐,“你这耳朵也太灵了,拿来听八卦倒是极好的。”
    叶小植低着头,“可也叫人苦恼。”
    沈荞莫名想起宫斗剧里经典台词:你错就错在知道的太多了。
    她拍了拍叶小植,小声说:“你耳朵灵的事你我知道便好了,莫要同旁人再说了。”
    叶小植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沈荞起了身,沿着青石板路散了会儿步,终于在千八百米外看到了坐在亭子里和一个老妇人对坐讲话的令嫔。
    沈荞:“……”
    她回头,呆滞地看了会儿叶小植,“这是令嫔吗?”
    叶小植看了一眼,点点头,“是的,娘娘。”
    “你刚刚就是听的这俩人说话?”
    “是的,娘娘。”
    沈荞倒吸了一口气,“你这何止耳朵灵,你是千里耳吧!”
    她原以为就在近旁不远。
    叶小植只对沈荞说过自己耳朵极灵,沈荞便以为就是比普通人要灵一些,可没想到灵到这种非人的程度。
    沈荞骤然想起,叶小植那日埋怨说殿下就不能消停一两日。
    沈荞看了叶小植一眼,“你晚上守在殿外……”
    叶小植慌张得直摇头,“奴婢没有偷听,走远了的,且耳朵塞住了。”
    虽然还是能听到一些……
    沈荞掐了掐人中。
    “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尴尬这一两次了。”
    她终于知道叶小植为何在家里活不下去了,这样与众不同的人,待在哪里都是一种威胁,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不过沈荞大约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这个世界总是抱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如此少了些对她的防备,又心疼她来。
    她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着:“这也不是你能选的,但终究与常人有异,以后莫要再提了,同我也不要再提了。你只需记得,我在一日,可护得你一日,你拿我当姊妹,我也打心底里疼你。来日各自造化都说不好,万不要到互相撕破脸的地步。”
    宫斗剧里姐妹反目的戏码沈荞可不想看。
    叶小植神色紧张,险些要跪下,“娘娘大恩,小植没齿难忘,从青州时起,小植便发誓,今生来世,都要报娘娘的恩。”
    沈荞笑了笑,“那倒不必。你别紧张,我不过是把话说到前头去。咱们姊妹一场,不要心生嫌隙才好。”
    叶小植不太会说话,只是不住摇头,“小植不会。”
    沈荞摸了摸她的头,还是个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