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里，张常新早早地坐在休息室里，捧着手机，等待对面的人接通电话。
    昨夜，他已经想好了说辞，并且将那本笔记本放进了自己的手提包里。
    等到陈谦来了，一切就都可以见分晓了。
    在此之前，他还想再听听向繁星的声音。
    第一次，并没有打通。
    可能是太早了。
    张常新看了一眼休息室上方的表，犹豫了一下，再次拨了过去。
    这一次，倒是顺利接通了。只是那边的声音，隐隐有些不耐烦，“你这么早打电话过来做什么？”
    张常新被问懵了，随即也意识到，自己这个时候给向繁星打电话，实在是有点冒失。
    他犹豫了一会儿，正要开口，便听向繁星不耐烦地抢先道：“有没有事？没事我挂了。”
    “繁星——那个，今晚一起吃个饭吧，我有话想跟你说。”张常新怕她挂电话，赶紧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他要告诉向繁星，自己很快就可以拥有钱和地位，就可以把她娶回家门了！
    只需要一个月，他就什么都有了。
    “算了吧。”
    向繁星冷冷地扔下这么一句，直接挂断了电话。
    张常新彻底呆住了，他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嘴唇微微挪动，却什么话都说不出。
    她生气了吗？因为到现在为止，他还没能把她娶回家？
    一定是这样。
    女人，肯定是看不上没出息的男人的。
    他咬咬牙，猛然握住手提包，眼中露出一抹决绝。
    繁星，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真实情况，和张常新所想，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目的已经达到了，向繁星当然没心思陪他玩什么你娶我嫁的游戏，她巴不得立刻和张常新断了关系才好呢。
    但凡事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万一她彻底和张常新断了，张常新一发疯，狗急跳墙，把他杀了林越安这件事泄露出去，自己还能逍遥几天？
    现在不冷不热地吊着张常新，到时候随便编造一个借口，轻易就能和他分手。
    向繁星打得一手好算盘，随手将和张常新的通话记录删掉，随后袅袅婷婷地走进卧室，身上只裹着一件浴袍。
    床上，躺着一个满脸坑坑洼洼，挺着个啤酒肚的中年油腻男。
    油腻男眯起眼睛，不加掩饰地打量着她露在外面的每一寸肌肤。
    向繁星把手机一扔，脸上堆起一个妩媚的笑容，朝油腻男走了过去，“王总，瞧您坏的，人家都怀了您的孩子了，还不肯放过我。”
    这个王总也算是个奇葩，家业没多大，野心倒不小。
    家里娶了个二十多岁的漂亮女人不说，还要在外面乱搞。
    最关键的是，他还真想让向繁星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于是，向繁星便顺理成章地跟他混在一起。
    当然，对于这一切，张常新都一无所知。
    他始终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当中，固执地以为向繁星早已非他不嫁，他身上还肩负着对一个女人和自己孩子的责任。
    在休息室里不安地坐了一会儿，终于在时针指向“八”的时候，看见陈谦踏进了研究所的门。
    “陈哥，那个……我有点话，想跟你说。”张常新一瞧见陈谦的影，就赶紧扑了上去，表情又是兴奋又是紧张。
    看他这副模样，陈谦便知道，他是为了笔记的事来找自己，心里也不由得有点期待。
    足足演了三天的戏，终于要迎来一个结果了吗？
    看待眼前的张常新，陈谦早就无法把他看做自己的小师弟了。
    他无时无刻不在心中警醒自己，眼前这人，是杀人凶手！
    到了这一步，他竟然觉得有点可悲。
    “是这样，当初老师去世的时候，我太过悲痛，导致忽略了一件事。”张常新轻叹一声，表情还挺像那么回事。
    “在老师出事前一天，将他的研究手稿借给我翻阅，便于理解其中几个实验的原理……”
    陈谦立刻追问，“也就是说，老师留下了一本研究手稿，现在在你那里？”
    这一瞬间，陈谦很好的表现出，一个对于学术研究极度狂热的人，此时此刻的惊喜和兴奋。
    然而下一刻，陈谦收敛了表情，不自觉地四处看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别人，才表情慎重地开口，“师弟，这件事，你还跟旁人说过没有？”
    这一幕，恐怕就是电影学院的导师看见，也要叫一声“好”。
    陈谦利用自己的眼神和表情，充分地表达出兴奋之余，还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情绪。
    就是这种情绪，传达给张常新一个信号——他们是一路人！
    张常新立刻便知道，接下来的交谈，大概会非常容易。
    他握住陈谦的手，“没有，昨天听陈哥你提起，我才想起这么一回事。这不，今天一大早，就赶紧来找你说了！”
    陈谦巧妙地表现出了“眼神一亮”的感觉。
    随后，他轻咳两声，看上去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常新啊，有些话，做师兄的不该这么说，但……”
    “师兄，您放心，我明白您的意思！这件事，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您拿荣誉，我拿钱。”张常新相当上道。
    在张常新热切的注视下，陈谦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如此，你就把那本手稿拿出来，让我瞧瞧，我也好确定你所说的全都属实。”
    “好好好……”
    上午九点，傅司言倚着办公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目光落在一格一格移动的钟表指针上。
    忽的，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闪烁两下。
    傅司言放下咖啡杯，迅速拿起手机。
    是一个人发来的消息，只有两个字。
    “到手。”
    没有丝毫疑问，是陈谦发来的。
    傅司言嘴角少见地扬起一抹弧度，他伸手，拿起总裁办公室的专属座机，顺手拨给了叶特助。
    “通知底下的人，收网吧。”
    刚出正月，天正是放晴的时候，早上也刚出了大雾。
    不过须臾，一片片一团团厚重的云堆积在一起，平底起了阵阵劲风。
    明明时间还早，天色却彻底暗下来。
    天边划过一道刺眼的闪电。
    紧随其后的，是堪称“巨响”的雷声。
    随着第一滴雨水落到地上，一阵疯狂的暴风雨不留情面，席卷了整个海市，在每一处尽情地肆虐着。
    变天了。
    整个海市都在傅爷的掌控之中，乱蹦的小鱼小虾，此刻便是当之无愧的跳梁小丑了。
    特殊的手机铃声响起，傅司言动作一滞，点下“接听”键，看着手机上的备注姓名，唇角漾起一抹温柔而愉悦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