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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覃莹运气比较好,追出来的时候郑凯刚刚上了一辆出租车飞车而去,追他的那两个人本来也想拦车,可是没有拦到,挫败地踢了邻近的垃圾桶一脚,而覃莹,拦到了。
    因此,到了安全的地方,一见郑凯下车,覃莹也跟着停下,有些着急地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彼时,午后三点左右的阳光温暖而干燥,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子个子非常高,逆着光站在那里,五官非常干净清爽,带着一丝桀骜,像极了青春电影里那些好看且迷人的男主角。
    “我是c工作室的执行经纪人,想跟你谈一谈关于签约做我们公司艺人的事。”覃莹穿着高跟鞋,微微走近了几步,尽管面前男子比他高上几公分,但是她气势上丝毫不输人,一边说一边递上一张名片。
    郑凯一听到这儿就皱了皱眉头,不仅没有接名片,还将覃莹地手推开了,不耐烦道:“没兴趣!烦死了!”说罢,拔腿就走。
    覃莹只怔了一秒,很快追上去,跟着对方的脚步:“为什么?我看过你参加选秀时的采访,你说过,你的梦想就是站在舞台上。”
    郑凯讽刺地笑了一下:“大姐,那种采访你也信,哪个选秀歌手的梦想不是站在舞台上,难道我要站在台上跟记者说我的梦想是当个厨子么?”
    全程跟着的 paul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惹得覃莹回头看了他一眼,立刻将嘴捂上了。
    “你歌唱的非常好,放弃的话,不觉得可惜么?”覃莹再接再厉。
    “我那方面的技术也不错呢,怎么样,要不要来一炮?”说到这儿的时候,郑凯已经开了门,突然回过身有些j□j的打量了面前的覃莹一眼,然后朝她努努嘴,‘邀约’的意思非常明显。
    覃莹站在那里,一步也没有动,面对对方的下流的挑逗,素净的脸依然是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显得非常淡漠,微微抬起琥珀色的眸子直视他,送上以后一击:“你现在的状况应该很缺钱吧,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数目是多少,不过,也许公司可以帮你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你在威胁我?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为所欲为?”打开大门的郑凯突然抱住双臂,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眸色深了深,十分不爽地看着面前这个自以为是自称是经纪人的女人。
    “我在以优渥的条件邀约你,重新回到你喜欢的行业。”覃莹的目光没有任何闪动,一瞬不瞬地说。
    “喜欢的行业?呵!你从哪里看出我喜欢了!自以为是!无聊透顶!再跟你说一遍,我没兴趣!”说完最后一句,郑凯突然毫不留情地握上门把,决定将人拒之门外。
    覃莹却乘他来不及关门的时候死死地将门推住了,琥珀色的眼睛亮得惊人:“郑凯,请你再郑重的考虑一下,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放弃自己的追求,这是我的名片,你考虑清楚后联系我。”说完,不容推却地将一张名片塞到了郑凯手心里。
    门“砰”地一声,被无情地关上了。
    “覃姐,这个郑凯也太不识抬举了吧,没见过人没红就先耍大牌的呢!”围观了全过程的paul跟覃莹吐槽,老实说他十分不理解覃莹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地签这样一个鼻孔都快翘到天上去了的艺人。
    覃莹没有理他,微微垂下睫毛,脸色非常沉静,一路上paul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覃莹都没有接到过郑凯的电话,第二天再去那家服装店的时候,已经关门暂停营业,而郑凯毫无疑问,也消失无踪。
    偏偏覃莹并不放弃,paul一直接到要打听郑凯下落的要求。
    除了公司里的事,覃莹个人生活上也并不清净。上次覃母被覃莹要求暂时分开住,原本依照覃莹的意思,顾母是可以住在她和顾玉笙以前的房子里,可是顾母觉得既然不能照顾覃莹看着自个儿的孙子出生,也没必要待在a市,要知道a市的消费水平比老家高多了,于是带着顾玉箫和曾小宝第二天就坐火车回了老家。
    顾母不大看八卦杂志,所以并不知道新闻一个月前炒地沸沸扬扬的‘媒体逼孕妇流产’的新闻主角是覃莹,一个多月了,顾母都不知道覃莹的孩子没了。
    顾母在家里左思右想,心里挠地跟猫爪似的,觉着覃莹身边怎么只能有保姆呢,外面的保姆能靠谱么,所以一个月后,顾母还是来了,这次她是背着顾玉箫单独来的,顾母是个明白人,知道带上顾玉箫只会惹麻烦,覃莹也不会欢迎。
    顾母本来打算看一眼覃莹,看一眼自个儿未来的外孙就走的,可是就这么一眼,给了顾母一个晴天霹雳。
    她的外孙,顾玉笙唯一的一点血脉没了。
    对顾母而言,这样的打击,绝不亚于当初顾玉笙出车祸死亡。
    “为什么,怎么会没了!你是要做妈的人,怎么会那么不小心,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怕它挡着你以后结婚是不是,我说过,我说了你要是不愿意养我来养,那是咱们玉笙留给我唯一的一点儿念想,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太狠呐你!那可是你自个儿的亲骨肉。”彼时,受不住歪在地上的顾母抱着覃莹的腿哭得肝肠寸断。
    覃莹瘦小的身体站立在那里,任顾母拉着,扯着,捶打着,在空气里摇摇欲坠,她甚至不敢看身下的顾母一眼,可是仿佛已经忘了该怎么哭,该如何伤心,覃莹倔强地、固执地站在那里,没有掉一滴眼泪,只有眼睛是红的。
    “对不起!”良久,她才从唇齿间挤出三个字,但是仿佛并不是单单对身下的顾母说,视线落在客厅里那幅与顾玉笙的婚纱照上,声音沙哑而粗糙。
    顾玉箫以迅雷之势赶来替顾母撑腰,房子的产权问题被重新提了上来。
    这一次,伤心至极的顾母丝毫不再顾忌分毫,在顾玉箫的怂恿下,渐渐同意卖掉房子,总之坚决不能便宜了覃莹。
    顾母甚至觉得,覃莹当初那番要留下孩子的作态,说不定都只是为了顾玉笙名下的这套房产,否则,等她一走,孩子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而前段时间,覃莹请苏菲帮忙筹措的钱,苏菲左推右推,找了无数借口,一时居然跟覃莹解释不清楚,总之,一时半会儿,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覃莹陷入尴尬,即便要卖掉手上的股票、基金套现,也不是一下子就能筹措到这样一大笔钱的,偏偏顾玉箫及顾母此次态度格外强硬,连买家都联系好,覃莹再不签字,只有法庭上见。
    “岂有此理!”孙父听覃文馨说完,将手上的报纸摔在茶几上,气得差点儿心脏病又犯上来了,“打个电话让莹莹回来,再这样下去,倒真成了咱们孙家贪她房子似的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要是真上了法庭,虽说官司不一定会输,可是传出去也不好听。”覃文馨替孙父揉着胸口,忧心忡忡的说。
    “唉,这孩子从小就这脾气,大事儿小事儿都往自个儿身上揽,家里头从来不说一句,以前都是贝贝有什么也给她买什么,从来没见她跟家里要过东西,现在都到这地步了,上次回家吃饭也没听她提一句的。唉......”孙父重重地叹了几口气,又是气顾母欺人太甚,又是觉着覃莹仍然没把这里当家,这还是离着心的,什么事儿也不知会家里头一声,倒显得他这个做父亲的无能了。
    因此,那天晚上,覃莹接到覃文馨电话,听到那头的口气,虽然大概猜出了几分,但真正到了别墅,看见孙父将一张一千多万的支票递过来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惊讶的。
    “虽说房子上有你的名字,打官司输得不一定是我们,但听说房子连装修都一分钱没出,我孙某人也不贪他一半的房产,那房子市价是多少,我们就付多少,你先拿着。”孙父一番话说得生硬,但道理不粗,言下之意,是让覃莹不要再与顾家争执,连那一半的所有权也不要,付全款将房子买下来。
    覃莹垂着眉,静静盯着面前的支票,良久,都没有去接。
    偌大的客厅里一时居然静悄悄的。
    孙父看着面前的女儿,微微皱了皱眉头,知道覃莹那股倔劲儿又犯上来了。
    “爸爸,您可真大方啊!”、
    偌大的客厅里,突然穿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回来的孙贝贝用尖利而刻薄的声音讽刺道。
    第47章 争执
    “爸爸,您可真大方啊!”孙贝贝穿了一件雪白的绒毛大衣,栗色的瀑布般的长发俏皮地垂在肩头,巴掌大的一张脸上架着一副墨镜,倒是将大半张脸都遮完了,整个人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味道,有点像刚从外地回来的样子,她的身后,管家陈姐已经热心的将她的行李提在了手上。
    “买房子?我怎么从来也没听见您提过要给我买一套房子,要不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呢,这是要乘我不在,将您和妈妈挣下来的家业一点一点给搬空出去么!”孙贝贝摘下墨镜,走近了几步,翘起蜜色的嘴唇,蔑视地盯了坐在沙发上的覃莹一眼,又将目光倔强地放在了孙父身上。
    一番话不仅把覃文馨气得颜面全无,更是将孙父气得恨不得拿个什么东西把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给打醒,可到底顾忌着覃莹与覃文馨的立场,孙父只抚着被气疼的胸口:“贝贝,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话,不要这么阴阳怪气的,这么多年,爸爸亏待你了吗?你覃阿姨又亏待你一分一毫了吗?说这些话,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亏心?”
    “那爸爸您拿着我妈妈的钱养小三和小三的女儿,您不亏心么?”孙贝贝倒是一点都不怕,孙父背着她要给覃莹买房子的事已经气得让她咬牙切齿,以前他还顾忌着孙父有心脏病没把话说绝了,可是今天一回家就看到这样的场面,她简直气得快要发疯,多么其乐融融的一家,多么父慈子孝的场面,好像这个家里她已经是外人了一样。
    连陈姐都觉得贝贝这丫头说话太重了,这不是成心要气死孙父么,因此在后面偷偷扯了扯说话口无遮拦的孙贝贝,可孙贝贝哪里理她。
    孙父更是觉着反了天了,瞧瞧,这就是他放在手心里捧出来的好女儿,孙贝贝这副无法无天的样子跟她亲妈简直一个德行,气得孙父当场就扇了孙贝贝一巴掌,终于忍无可忍道:“你别觉得你妈就是什么好东西!”
    “啪”地一声,又重又响,不仅将孙贝贝打懵了,连陈姐都打了一个激灵彻底懵了。
    覃文馨更是吓了一大跳,完全的呆住了。
    大约只有覃莹最镇定,她仍然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面前的一幕仿佛愉悦了她,她唇角边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琉璃一样透亮的眼睛兴致盎然地盯着挨了一巴掌的孙贝贝,然后,再大家都没有去注意她的时候,微微歪着头,冲孙贝贝露出了一抹嫣然的微笑。
    “爸爸......”从小别说挨巴掌了,就连一根指头都没被碰过的孙贝贝一时居然痛得说不出话。
    “张嘴小三,闭嘴小三的,你覃阿姨跟我都结婚这么多年了,你哪怕有尊重过她一次也好!从小到大,家里头什么都宠着你,由着你,惯得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覃阿姨怕你受不了打击,多少年了也没让我告诉你真相,我现在就告诉你,你那个了不得的妈当年是跟人私奔才出的飞机事故,她的钱,她的钱早不知道拿去贴了外头多少男人!”孙父气得理智全无,干脆一股脑儿将话全都倒出来了,本来还要往下说,被覃文馨拉住了。
    孙贝贝觉得一片混乱,觉得孙父简直是胡说八道,颠倒黑白,可是,隐隐的,好像知道这不是谎话,于是她只能重重地推了孙父一把 :“反正最先背叛妈妈的人是你!你们俩让我恶心!”然后,仿佛再也忍受不了面前的一切,孙贝贝捂着被打了一巴掌的脸,蹬蹬冲上楼回房间里去了。
    孙父依然气得气息不稳,覃文馨忙帮她揉着胸口,顺着气。
    陈姐看了一眼客厅的众人,虽然觉得孙父偏心,但是她拎得清自个儿的身份,不会正面跟孙父说什么,只好提着行李箱跑上去安慰受伤的孙贝贝。
    覃莹喝了一口茶几上的茶水,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双手揣在大衣兜里,声音清冷:“我先回去了。”
    “等等,拿着!”孙父即使被孙贝贝气得不轻,也没忘记正经事,将支票递了过去。
    覃莹怔愣片刻,看了楼上一眼,这一次没有拒绝:“谢谢爸爸。”伸手接过了。
    这才让孙父稍稍满意,气顺了些。
    覃莹从别墅门口出来,若是平日,孙父一般会叫家里的司机老李送她,但是可能方才真的是被孙贝贝气得狠了,临时忘了要让人送送她。覃莹倒觉得没有什么,难得的,她突然很想走一段路,也没有急着打电话叫出租车司机。
    大约快到十五,月亮挂的高高的,分外皎洁,别墅区的道路两旁有高低不一的乔木,有的常年青绿,冬日亦不枯萎,月光透过乔木枝桠间的缝隙落下来,斑驳了一地浅白的银屑。
    路灯是昏黄的,偶尔有稀少的飞蛾扑朔着翅膀往光亮处飞去,发出细微的振翅的声响。
    有些冷,覃莹将衣领往高处捂了捂,然后,她透过栅栏扫了一眼孙宅内,孙贝贝房间的方向。
    一定哭得非常伤心、非常委屈吧。
    覃莹翘起唇角想,几乎能够想象孙贝贝泪眼迷蒙哭得歇斯底里的样子,可是那又怎么样的,覃莹想,那又怎么样呢,这才只是刚开始而已。
    覃莹就这样穿了一双平底黑色长靴走了足足两条街,一直走到脚下发暖,两只揣在衣兜里的手心都渗出微微寒意的时候,她才想起打电话叫出租车,其实她并不愿意回去,这几天顾母与顾玉箫坚持住在公寓里,覃莹不想与她们两个人产生争执,只好临时在外头找的酒店住,她其实并不喜欢住酒店,可与顾玉笙以前租的房子,前几天刚好到期,一时倒也没有去处。
    覃莹掏出手机刚想打电话,两道车灯光强烈照射过来,覃莹下意识伸出手臂遮了遮眼睛,很快,那辆跑车从身边飞驰过去,而她连对方的脸都没有看清楚。
    莫名其妙,覃莹想,将手机握在手心里,准备拨下出租车中心的电话号码,然而,到底是没有按下去,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背脊上窜起一丝凉意。
    而那一头,几乎在看到覃莹的那一刹那,下颌就下意识崩起来的林申却突然转了方向盘,掉了头,直直地冲到那个女人面前停下,截住了对方的路。
    一朵乌云飘来,突然遮住了那轮高挂的圆月。
    风吹得非常冷,覃莹的大半张脸几乎裹在了大衣的领口里,只露出一双大大的琥珀色眼睛。
    这是两个人继上一次在法国餐厅后第一次见面,然而难得的,彼此情绪意外的平静,林申坐在驾驶座上,狭长而漆黑的眼睛盯着她,无波无澜。覃莹纤长的睫毛扇了扇,想起林大公子方才车行的方向,突然想起了什么,嘴唇稍稍翘起,露出一抹不易觉察的讥诮。
    林申到底是推开了车门:“去哪儿?我送你。”声音里带着一抹男子特有的粗粝,他好像感冒了,声线里有病态的粗哑。
    依照覃莹一贯的性子,应该拒绝的,她有什么理由不拒绝呢,可是想起房间里说不定还在歇斯底里抽咽着的等着她的‘叔叔’去安慰的孙贝贝,覃莹突然并不想拒绝。
    于是一反常态的,她居然主动上了车:“谢谢,凯斯酒店。”
    连林申都是诧异的,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甚至瞄见她并没有系安全带,还特意伸出手想要帮她系上,覃莹却并不习惯彼此这样的亲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推了推他的手,慌忙道:“我自己来。”已经瞬间后悔上了车。
    林申依旧没有说什么,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发动引擎。
    一路无话,车厢里异常安静,林申手指放在方向盘上,偶尔瞥了身旁的覃莹一眼,她仿佛竭力保持镇定,背打得非常直,目光放在车窗外,他便只能看到她的侧脸,显然并不想与他有任何交流。
    林申伸出手指打开了广播。
    很快车内响起一个选秀节目出道的歌手干净而略显沙哑的的嗓音。
    “很久以前如果我们
    爱下去会怎样
    最后一次相信地久天长
    曾在你温暖手掌
    不需要想象
    以后我漫长的孤单流浪
    很久以前如果我们
    爱下去会怎样
    毫无疑问爱情当作信仰
    可是生活已经是
    另一番模样
    我希望永远学不会坚强”
    覃莹突然有一丝烦躁,车子已经上了二环内,道路两旁霓虹灯闪耀,一条条商业街几乎是灯火辉煌,热闹不歇,精致透明的橱窗内,身材妖娆模特穿着这一季的新款表情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