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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
    犯人,不可能让你一直这么自在,限时的。
    过时不候。
    江浩歌真着急了,高声叫道:“爹爹,我知道您是忠君爱民的好侯爷,您一定有话要嘱咐我们,对不对?”
    “过时不候。”明探微慢吞吞的提醒。
    明探微年龄小,嫩生生的,看着江博儒的眼神,却全是戒备。
    江博儒苦笑。
    他想跟明探微叙叙父女情,可能么?明琅和药归尘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明探微小脸蛋上全是抗拒……他这个亲爹,可真是不招人待见……
    “湄湄,微儿。”江博儒柔声呼唤,“为父只有你们这两个女儿,为父疼爱你们的心思,是一模一样的。”
    “停。”明探微叫停,“既然一模一样,为什么我的名字,在江浩歌后面?”
    明琅冷冷的补上,“对啊,我的微儿才是原配嫡女,为什么你先叫的是那个奸生女?”
    “你说谁是奸生女?”不光江浩歌,连陪着江浩歌一起来的王氏、曹氏,都急得面红耳赤。
    “不是么?”明琅冷笑,“固原郡主孟瓀做的那些好事,还有人不知道?”
    王氏和曹氏被噎得没话说,江浩歌泪水横流。
    第70章 070
    固原郡主的丑事, 确实是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江浩歌感觉她做为固原郡主的女儿,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江浩歌本来是带着目的来的,但巨大的屈辱感包围了她,她什么都忘了, 只觉得羞耻、委屈、难过, 泣不成声。
    江博儒不忍看江浩歌的惨状, 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
    明探微冷眼旁观。
    她对这个江博儒没有半分孺慕之情, 可以很冷静的观察、分析。
    江博儒嘴上说着江浩歌和明探微一模一样, 实际上只疼爱江浩歌,对明探微并没有感情,这是可以肯定的。但是, 如果江博儒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成算,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行动力, 这时候应该暂时把江浩歌放到一边,装作和明五姑娘父女情深。
    明五姑娘是江博儒费尽心思才请过来的,这个时候,绝对不应该感情用事。该说什么, 该做什么, 不能凭江博儒的心情和喜好。
    “父女”相见的机会很难得, 甚至这辈子可能只此一次。
    毕竟江博儒是“临死之前”, 想要“父女”相见。
    机会难得,时间有限, 江博儒却放任他自己沉浸在伤感之中。
    这也太无能了。
    明探微之前就知道江博儒没有什么真才实学, 但江博儒真的废到了这种程度, 还是惊到她了。
    “他好歹是侯府继承人,他的父母, 怎么把他养成这个样子的?”明探微纳闷。药归尘是老宣德侯的养子,对宣德侯府的情况还是了解一些的。
    老宣德侯和太夫人恩爱逾恒,成婚后多年没有子嗣,三十多岁的时候,才生下了江博儒,自然是爱如珍宝。江博儒做为侯府继承人,本应该接受最严格的训练,但老宣德侯和太夫人都舍不得,对江博儒管得很松。
    老宣德侯舍不得约束江博儒,对药归尘却异常严厉。
    老宣德侯的如意算盘是让药归尘做先锋,江博儒跟在后面收功劳。
    “父母太娇惯他了。”药归尘没有跟明探微说太多,“老话说的好,娇子如杀子。老侯爷和太夫人在教养子女方面,似乎不大成功。”
    “那以后爹爹和娘亲也不要太娇惯我了,好不好?”明探微一脸的“深谋远虑”。
    明琅和药归尘同时笑了,“微儿是好孩子,惯不坏的。”
    药归尘举例子,“微言大义这个成语,微儿知道吧?微言大义,就是说,微儿的言语,全是大道理。”
    明探微喜笑颜开,“爹爹说的这个微言大义,和六公子说的见微知著,有异曲同工之妙。”
    明琅不甘落后,“那我也来一个。无微不至,就是说我们微儿很重要,如果没有微儿,哪里也到不了。”
    “我这么厉害呀。”明探微嘻嘻笑出声。
    小女孩儿的笑容天真无邪,如玉茗花一般纯白剔透,清雅可爱。
    江博儒被笑声吸引,朝这边看了看,很快又闭上了眼睛。
    笑容如此欢畅的,应该是他的湄湄,不应该是明探微……
    他不喜欢明探微,一点也不喜欢……
    明探微快活的笑,“爹,娘,咱们反正也是迫不得已才到这里来的,说说笑话,很快便混过去了,对不对?”
    “对。”明琅和药归尘同时看沙漏,“就快到了,咱们就快能走了。”
    江博儒不再黯然销魂,睁开了眼睛。
    江浩歌不再自怜自伤,擦干了眼泪。
    这父女俩也看了看沙漏,江浩歌冲江博儒使眼色,江博儒竭力说服他自己,柔声说道:“微儿,为父这些时日一直在想念你……”
    江博儒好不容易装出了深情模样,明探微却毫不客气的打断他,“你从前怎么不想念我?你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么?”
    江博儒鼻子酸了酸,想哭。
    他怎么这么命苦,摊上明探微这么个孩子,处处和他作对……
    多么艰难才酝酿出来的慈父之情,被明探微这么一打断、一质问,江博儒自己都觉得太假。
    六七岁的孩子,竟然这么不好哄?
    明琅把江博儒的神情看在眼里,揶揄的道:“我的微儿厉害着呢。微察秋毫,就是说我们微儿眼光好极了,再细小的东西,也能看清楚。江博儒,你休想糊弄她。”
    “微察秋毫,嘻嘻。”明探微得意的指指她自己,“微,察秋毫。厉不厉害?”
    江浩歌口中干燥,真想冲明探微怒吼:谁在乎你厉不厉害,快父女相认啊,快啊。
    “时辰到-----”守在一旁的大理寺官差盯着沙漏,高声宣布。
    江博儒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便到时辰了?
    江浩歌比他更着急,“爹爹,你不是一直惦记自己的宝贝女儿么?她来了,你该告诉她的话,赶紧说吧。父女相认,也只有今天这个机会了。”
    江博儒眼见得明琅、药归尘已经带着明探微就要走了,急得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可他身边两名官差死死盯着他,哪容他随意行动?粗暴蛮横,伸手把他死死摁住。
    “微儿!”江博儒蓦然拨高的声音中透着嘶哑和惊慌,“为父疼你爱你之情,绝对是真的!”
    明探微跟着父母往外走,头也不回。
    江浩歌神情焦灼。
    王氏和曹氏心怀不满,“姑丈若此时不和明五姑娘相认,造成终身遗憾,怕是今生今世,难以弥补。”
    这妯娌俩奉了忠王妃之命,一则要陪伴江浩歌,二则要看着江博儒和明五姑娘父女相认。这件事若是办不成,回府后少不了要看忠王妃的脸色。王氏和曹氏想到忠王妃的雷霆之怒,焉能不畏惧?当然就埋怨起江博儒了。
    江博儒又着急又慌张,还有几分沮丧。他当然知道这次是要父女相认啊,可他不止一次向明探微示好,每次都被明探微打断、驳回,根本不领情,他能怎么办?
    江博儒本来应该先和明探微相认、叙叙亲情,然后再点正题的,但时辰已到,他来不及铺垫了。
    江博儒大哭,“微儿,为父对不起你,为父想要弥补,想披甲上阵,用鲜血来洗涮我带给江家的耻辱,带给你的耻辱……”
    明探微没回头,明琅却停下了脚步,“你的耻辱,和我的微儿有什么相干?你休想连累我的微儿。”
    江博儒得到回应,大喜过望,脸上的表情异常浮夸,“微儿是我亲生女,我的耻辱,岂能与她无关?为了微儿,我想戴罪立功,我想上战场,我若死在战场上,微儿便有一位为国捐躯的英雄父亲;我若死在牢狱中,微儿便有一位令她含羞蒙耻的罪臣父亲……”
    “你想多了。”明琅微哂,“微儿姓明,是我明家的孩子,你的荣辱生死,与她无关。”
    江博儒竭力劝说,“我知道,微儿在明府受宠爱,又和六公子定了亲,你觉得微儿不需要我这个亲爹。可你不要以为,微儿这便终身无忧了。诚王之所以愿意让六公子和微儿定亲,无非是为了证明他的清白,现如今他的清白举世皆知,他还会愿意让微儿嫁入东宫么?就算诚王愿意,诚王妃愿意么?就算诚王妃愿意,将来世人提起微儿,都说她是罪臣之女,你这当娘的可忍心?”
    “所以,你想戴罪立功?”明探微终于回头了。
    江博儒心中狂喜,不停点头。
    明探微好奇,“你可以用这个办法脱身,固原郡主呢?她总不能也跟你一起上阵杀敌、戴罪立功吧?”
    江博儒好像被明探微迎头打了一闷棍似的,痴痴傻傻。
    明探微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越想越迷惑,“这法子肯定是忠王府想出来的。忠王府也真是奇怪,你是女婿,固原郡主是女儿,他们为你这个女婿往来奔走,把女儿倒抛到脑后?”
    江博儒嘴唇艰难的动了动,“你,你胡说些什么……”
    药归尘什么都明白了,陡然转身,眸中有了杀意,“你设计诳了微儿过来,便是想利用孩子,让孩子为你发声、助你脱身?”
    “不,不是。”江博儒下意识的摇头,“我真的是想洗涮耻辱……”
    江浩歌鼓足勇气,“我爹爹都是为了我和微儿姐妹二人……”
    “你住口!”明琅大怒,“就凭你,也配和我的微儿称姐妹?”
    “我,我……”江浩歌又羞又气,双手掩面,眼泪不停从指间滑落。
    王氏替江浩歌出头,“明夫人,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湄湄和令爱,确实是亲姐妹啊。”
    曹氏也道:“对啊,明夫人再不愿意承认,您也曾经是宣德侯夫人,也和宣德侯有过女儿。湄湄和令爱,都是宣德侯之女,为何不能称姐妹?”
    “你会和一个奸生女称姐妹么?”明琅哧笑,“王家书香门第,暂且不说,曹家那个家风,啧啧,曹家哪一房没有遗落在外面的孩子?你和那些人称姐妹么?”
    曹氏羞红满面。
    王氏幽幽叹气。
    将心比心,若她是明琅,确实不愿意明探微和江浩歌做姐妹。
    固原郡主做的事,委实太下作了。
    明探微百思不得其解,“你想拉拢我,你还把江浩歌叫来作甚?”
    这做法太怪异了吧。
    明琅柔声道:“有些人呢,才具平平,却自视甚高。拿这位江侯爷举例,他总以为微儿很稀罕他,巴不得认回江家,巴不得能和江浩歌一样,做他江家的女儿。”
    明探微乖巧点头,“懂了。”
    原来的那位明五姑娘确实是这样的,做梦都想认爹。
    若让明五姑娘认回侯府,准会高兴坏了。
    江博儒大概是想做戏做全套,把江浩歌也叫来,表示他要为了他的“两个女儿”,披甲上阵,大杀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