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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若是不想去漠北和亲,就不要嫁给李璞。”贺乾渊说着,终于松开了林枕棠。
    林枕棠得了空,赶紧后退两步,她别过头去,以不让屈辱的泪水溢出。
    看着这样的林枕棠,贺乾渊毫无怜悯之心,仍面无表情,说出得话依旧令人极为胆战心惊,“枕棠表妹,原来是喜欢文人。”
    林枕棠一时反应不过来贺乾渊在说谁,半晌才知道他指得是李璞。
    那人说完这句话后,又冷笑着,将桌上的宣旨拿起来,那是今日李璞的墨宝。
    贺乾渊似笑非笑,他随意拿起那些纸来晃了晃,“百无一用是书生啊,表妹可看仔细了,这些东西能不能护着你。”
    他说完话,站起身来,竟也毫不避讳,直接推开门走了出去,剩下门口端着铜盆的青鹊错愕地看着他从自己身旁阔步走过。
    等贺乾渊走了,青鹊才看向林枕棠,她上下看着林枕棠,似乎怕看到什么,好在林枕棠衣衫齐整,她便松了口气,这才问道:“小姐……刚那是……”
    林枕棠也看着贺乾渊离开的方向,她没说话,半晌后才叹口气,“贺表哥似乎生气了。”
    “大将军生气了?小姐又没做什么错,为什么将军会……啊,不会是因为小姐议亲……”青鹊惊呼,“难道大将军他……”
    看到了青鹊的表情,林枕棠低垂眉眼摇了摇头,“若是有意,又怎会说杀了我?”
    “什么?!”青鹊放下盆子,她跑过来拉住林枕棠的手,“大将军不会杀小姐吧?”
    她也见过贺乾渊无数次当场杀人,故而霎时就红了眼睛。青鹊不敢想,若是贺乾渊真的想杀了小姐……
    林枕棠安慰着拍了拍青鹊的手,然后叹口气,“亲事不成了。”
    “不成?李公子多好的人啊?怎么就不成了?”青鹊说着,有些难过,“将军明说不让小姐嫁给李公子吗?”
    林枕棠点点头,她坐下来,感觉自己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是,贺表哥说,我若嫁给李璞,便让我去漠北和亲。”
    “可是,将军为何要……罢了。”青鹊听到这话,也垂下了头,许久之后,才轻声道:“小姐睡下吧,有什么事,明日再同老爷说。”
    林枕棠轻声应了,她上了榻之后翻来覆去难以成眠,不知道表哥为何这样做,更不知道明日该如何和父亲说。
    *
    翌日。
    林枕棠今日身穿烟蓝色绣银线茉莉襦裙,戴了两根朴素的银饰。知道今日和父亲说得话非同小可,便选了淡色的口脂,以乞求得些心软。
    她到父亲房间时,只见林仲手捧着邸报,眉头紧皱。
    “父亲。”林枕棠轻声唤他。
    看到是她来了,林仲合上邸报,他看着似乎是有心事,却没说什么,直接看向林枕棠,“怎么了?”
    林枕棠捏着帕子,叹了口气,“爹,亲事不成了。”
    “为什么?”林仲顿了顿,才道:“昨日你未明说,怎么此时……”
    “是贺表哥。”林枕棠不准备瞒着林仲,直接道:“贺表哥不让我嫁人,说若是嫁给李璞,他就让我去和亲。”
    让林枕棠没想到的是,听到这话的林仲,微微叹口气,却是没有或过于惊讶。
    看到林仲这副模样,林枕棠倒是有些惊异,“爹,您是不是知道什么?外人给我说过,贺表哥同林府有仇,是吗?”
    林仲很久没有答话,半晌才叹口气,“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也无需知道详情。更何况……再来一次,我也不后悔。实在是他娘当初那样做,把林府的脸都丢尽了。只是如今,这人却要报复在你头上。”
    看林枕棠依然一脸讶然,林仲拍了拍林枕棠的手,“贺乾渊那里,为父去说。棠儿开开心心出嫁就是了。”
    林枕棠有些不敢置信父亲会这样说,她顿了顿,有些急切地拉住林仲的手道:“父亲,不要因女儿而触怒贺表哥。他真的绝非良善,光我见他杀人,已不止一两次。”
    听到这句话,林仲沉默了。
    国势衰微,拥兵者皆蠢蠢欲动,这其中,贺乾渊兵权最重,连不少王侯也比不过,自然也就势力最大。
    左相虽说是丞相,却也有右相牵掣,再加上并无兵权,如今的左右丞相早已不复当年的相府风光无限了。
    “再等等吧。”林仲叹口气,他若是亲自去说,贺乾渊应该会给点情面。毕竟枕棠十四岁了,婚事也不能再拖,总有出嫁的一日,而且肯定不能去和亲,他哪怕拼了老命,也绝不让他这个女儿去。
    林仲想了想,又开了口,“明日为父去找贺乾渊。”
    林枕棠想劝阻,却看到了父亲坚决地神色,她覆下眼睑,应了,“是,那女儿一起去。”
    林仲似乎心中藏着什么事,他神色有几分慌张,却并没有说与林枕棠知道,而是对着林枕棠道:“今日棠儿好好休息。”
    “是,父亲。”林枕棠察觉到了林仲的异样,却不好出声询问,她压下心头的不适,慢慢回了房间。
    途经表哥的房间,林枕棠回眸瞥了一眼,正好看到他戎装齐整,明光甲映着金灿灿的光芒,手握重刀,正阔步往出走,身后依然跟着一队将士。
    林枕棠看着他,可那人却一眼也没往这里看,仿佛昨夜那个阴沉眉眼轻咬她嘴唇的人,不过是她的臆想。
    半晌,林枕棠收回了目光,缓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担心着明日,却又期待着。
    不管怎么样,对于女子而言,嫁人是一件极重要的事,就算她不喜欢李璞,也总是要嫁人的,她不希望表哥阻碍自己,
    回了房,林枕棠心里烦乱不已,她看了书,又弹了筝,明月高悬,林枕棠看了眼天色,准备梳洗,却突然得知大哥哥还没有回府。
    那是烟雀得来的消息,她的脸上满是焦虑,“小姐,听说大公子今日执意要入宫,说好正午回来,却也没有来。老爷打发了人去宫里问,皇后娘娘却说大公子今日根本就没有入宫!”
    “什么?!”林枕棠大惊失色,她慌乱地站起身来,“哥哥今日还是去了皇宫?!”
    怪不得早上父亲那样慌张,这还是她从未见过的。
    林枕棠顾不上穿外衣,直接就往外走去,还是青鹊赶紧为她批上一件大氅,“小姐慢点!”
    等林枕棠到了正厅,只见烛灯高悬,亮如白昼,父亲和李氏二人都没有睡,坐着等林玙。
    林琛更是已经骑了快马出去寻。
    “我早说过,这事情难办得很。”林仲长叹一声,“牵连的高门大员太多了,如今朝堂上几股势力交错,难办得很、难办得很哪!”
    林枕棠赶紧为林仲端了杯茶,她语气温软,赶忙安慰着,“父亲不必太过忧心,我们再等等。”
    虽然她这样说,心中却也是没底。
    他们几个就这么坐着等林玙带来消息,贺乾渊深夜回来的时候,便看到正厅依旧点着灯。
    他只看了一眼,便回了房间。
    林家的事,他不感兴趣。
    等了一夜,第二日微微亮时候,又下了雪,雪势汹涌,纷纷扬扬,好似鹅毛。
    还没有消息来,众人难免心急,林仲又派了管家和十几个家丁,过去看看情况。
    但他们刚走了不过两步,就见林琛回来了。
    这一夜他定是一直在奔波寻找,林枕棠还从未见过二哥如此的疲惫沧桑。
    “都找过了。”林琛哑着嗓子,他双眸里都是血丝,顿了顿,林琛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找不到,到处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
    林仲听到这话,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猛然吐出一口血来,然后浑身无力地从椅子上跌了下去。
    “爹!”
    林枕棠手忙脚乱,想扶起林仲,却连带着自己也一起倒了下去,李氏赶紧也过来扶,林琛马上跑去叫郎中。
    一切都乱糟糟的。
    还好郎中来的及时,说林仲是急火攻心,养几个月就无碍了,只是最近不能下地,更不能吹风,需要静养。
    大哥寻不见了,父亲又变成了这样,林枕棠只觉得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过荒诞。
    但是,这些事情又确实已经发生,不信都由不得自己。
    林仲的急症令人猝不及防,林枕棠和李氏连着衣不解带地服侍了几日林仲,二人都忙得精疲力尽。而二哥林琛日日出去寻林玙,却也没个消息回来。
    眼瞅着就要年关了,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这个年该怎么过呢?
    好在慢慢的,林仲身子好转些,能坐起来了,说话也清晰了不少。
    过了两日,他将林枕棠叫至身旁,长叹一口气,“父亲写了一封信,你带给枕嫣吧。总归她在宫里,不论怎样,都是皇后,也能出些力,好寻你大哥。”
    之后他又嘱咐李氏,说自己写了一封信给吏部左侍郎的府邸,到底是和林玙结了亲的,吴清秋又与大哥哥情意很深,想来应该会帮忙。
    林枕棠应了声,当下就亲自去办,她没乘轿子,穿着撒花团子的兔毛大氅,独步走了向皇宫。
    足足有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才到,林枕棠亲手给宫门口的小公公塞了银子,眼睁睁看着他揣着信进了宫。
    此时已经是午后了,风很冷,又下了些雪。但林枕棠没动,她站在那里等着林枕嫣的回信。
    等了也不知多久,宫门快要下钥了,那小太监才快步跑来。
    林枕嫣也带给她一份信,趁着此刻昏暗的天光,林枕棠迫不及待地打开。
    林枕嫣这次回信口气倒是少见的诚恳,她先是表示自己一定会帮着寻人,然后又劝林枕棠审时度势,既然有绝色容颜,何不勾引贺乾渊,令那人成为她的掌中之物,如此不仅寻林玙一事易如反掌,林府也能得百年安宁。
    最后林枕嫣还在信上嘱咐林枕棠不要过于严守那些死板礼教。毕竟这个世道,女子想过得如意,就要依着美貌。希望姐姐能不负容颜,重振相府风光。
    林枕棠把信翻来覆去看了三遍,然后才把信合起来,放在心口的位置。
    她脑中乱纷纷的,觉得林枕嫣这一切都是歪理,却又觉得她说得在理。
    回去的路上,纷纷扬扬下了好大的雪,林枕棠突然站住不走了。
    青鹊想搀扶,却最终还是沉默地等在自家小姐身后。
    林枕棠闭住眼睛,她仰起头,任凭飘絮一般的雪花落在她的面颊和双睫上。
    左相又如何?没有兵权,还不是任人欺辱?或许,妹妹说得是对的……
    第35章 春情缠绵,鬓乱钗斜。……
    林枕棠行走在路上, 没什么表情,走得也很缓慢。
    天色已经发暗,齐国夜间有宵禁, 所以此刻路上基本没什么人了, 唯林枕棠这方有些光亮。
    她提着一盏灯,实在是很显眼。
    所以, 远远的, 贺乾渊就看到了林枕棠。
    他未提灯,和身旁几人皆处在暗处, 唯今日穿一身月白长衫反出几分月色。隐约月色中, 只见他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儒雅又秀静,偏偏下摆溅上了暗红猩红交错的赤点。瞬时又染上几分妖冶怪异。
    此刻, 贺乾渊骑在马上, 身后跟着四五位将军, 虽都是身着常服, 但那武将的虎狼之气却是掩饰不住, 令人生畏。
    不过这时, 他们看到贺乾渊停下脚步,便也都跟着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