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马屁就拍的东陵伯美滋滋,到慕子悦推开门半只脚都迈了出去,东陵伯才想起来另一件事儿。
“侧夫人送了你一套马球软甲,对吧?”
“是。”慕子悦神色一动。
东陵伯道:“原本是给沛儿的,侧夫人说沛儿犯了错,为以示诚意就送给了你,我也觉得不错。”
“日后你也练练,当初你老子可是马球队里进球的最多的高手!别堕了你老子的名声!”
说到最后,竟还隐含威胁!
慕子悦深深的看了眼东陵伯。
他是不知道他这个“儿子”是刚克服骑马的困难,就要挟着人家加入马球队不说,还要进球最多?
……她很怀疑她这个“世子”其实是“继子”?
慕子悦走了。
随着房门关合,东陵伯拿起先前那本书,继续看起来。
灯光摇曳中,东陵伯的眼里都好像冒着绿光。
“伯爷。”慕大礼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
“嗯。”东陵伯鼻子里哼了声,换了个姿势,继续看。
慕大礼探头看了眼,从他这边什么也看不到。
“干嘛?”东陵伯头也不抬。
慕大礼笑了笑:“伯爷太严苛些。”
“嗬,谁让他是世子呢!”东陵伯嗤声。
“伯爷说的是。”
“……”
东陵伯忽的放下书册,意味的瞧向慕大礼:“你好像是头一次为小兔崽子说话。”
慕大礼嘿嘿的笑:“实在是看着世子跟您是越来越像。”
东陵伯哼了声。
当然是像了,前一句弄得老子下不来台,后面又哄的老子上天。
比他那时候强多了。
可这才多大?等过些年老子岂不是被这小子玩弄鼓掌?
“就是这样才得压着,不然岂不是无法无天!”东陵伯胡子一跳一跳。
“是是,伯爷英明。”
东陵伯瞅着慕大礼笑的眼睛都眯起来,忽的恼羞成怒,手里的书册也看不下去了,一把的甩到桌上。
“你这老狐狸看本伯爷笑话呢!”
“嘿嘿,老奴可是什么都没说。”
“滚——”
书房内爆喝。
书房外面的侍卫们眼观鼻鼻观心。
*********
月落日升,第二日。
慕子悦去了书院,书院内和往日大有不同。
原来书院里的同窗看到她不是躲避就是好奇,这次看到她,好奇的没了,就是笑的意味。
待夫子上课,夫子也先看了她一眼,方说道:“年少者,鲜有不轻狂。但克己复礼为仁……”
少年人,尤其是京都的少年人有几个没打过架的?皓澜书院的演武场就是为发泄少年们的戾气准备,但还是少不了街头巷尾的勇猛冲锋,就像是昨儿。
只是不管怎样都要知道克制,知道克制,就有了仁,礼,而仁义礼智信又是相辅相成,不是让你变得愚蠢木讷,而是告诉你要悲天悯人,要心存正义,要维护社会的基本信条,要明辨是非,要承诺和尊重。
能爱人为仁。
能在旁人需要帮助的时候出手,就是义。
敬人为礼。
观一叶而知秋,为智。
信者,人言也。
此,君子“五常”。
一堂绝对能让人思想升华的课堂完毕,夫子还留下了一篇心得,要明日交。
同窗们默默的看向她,不知道是该抱怨还是该恼怒。
慕子悦也没想到鼎丰楼那一场竟然被夫子提高到这种程度。
是在劝诫她?
还是在告诉她,她还是手段太过柔软?对于那些不守规矩,没有“仁义”之心的人就不要宽宥?
直到前面的董冒先回身在她的眼前打了个响指,慕子悦才回神。
“听说昨儿你那个弟弟很惨啊!”
“前脚被闫文他们打了,后脚你也没饶了他吧!”
“正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不过话说回来,怎么会这么巧就让你瞧见了呢?”
董冒双眼冒光,一副等听八卦的模样。
慕子悦微笑:“我们是兄弟。”
董冒翻白眼,只差明说:骗鬼呢?
慕子悦正色:“肺腑之言。”
“得了吧,别说不是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就算是,当关系到性命也是不能退让的。”董冒道。
“就比如你和你兄长?”慕子悦眨眨眼。
董冒瞠目:“别胡说,我们兄弟好着呢,有生之年我都不会打我兄长的主意。”
“那为何藏锋于内?”慕子悦问。
董冒眼底闪了下,一梗脖子:“谁藏了?我就是勇冠三军!”
“哦。”慕子悦点头。
董冒瞪着慕子悦,蓦然火大:“哦什么,有本事马球赛上见真章!”
马球赛是年关底下京都少年儿郎们最大的一场赛事,据说皓澜帝国的皇帝都会来观战,放在前一天董冒这么说,慕子悦都不会有什么反应,今儿董冒这么说,慕子悦的眉梢就是一挑。
“其实你和我那个弟弟关系匪浅?”慕子悦问道。
董冒愣了下,嘴角一咧:“他打算马球赛的时候使绊子?”
慕子悦不置可否。
董冒一拍桌子:“这不就是没脑子?先不说你能不能打马球,他也不想想你怎么突然这么厉害,也不想想自己有哪里不足,就想着龌龊宵小,这种人怎么能成器?正所谓‘观一叶而知秋’,书都读到狗肚子了。”
慕子悦竖起大拇指。
“不是所有人都与二公子一般天纵之才。”
“……”
董冒得意,眼角自然的高起来。
此刻外面的光影正落在慕子悦这边,本来稍显瘦弱的身子毫不起眼不说,那张很是秀气的脸都透出了某些说不出的韵味。
董冒不自觉的想到的这些日子慕子悦带给众人还有带给他的惊异……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骂我?”董冒问。
“不,我是在求你。”慕子悦一本正经。
求他?
这可难得!
往日里都是他求他告诉他一些经文要义也好完成夫子的那些琐碎,只是紧跟着心头陡然冒出警惕。
“干嘛?”董冒问。
“教我马球。”慕子悦道。
“哈!”董冒嗤笑,“不教!”
好不容易有一门能拿得出手的,教给他岂不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
只是没过一天,董冒就不得不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