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冷,年关也越发逼近,绮霞宫的人都感受到了浓浓的年味。
武媚儿依然是每天夜里睡觉前练习一个时辰的“凤舞九天”。每当她练功的时候,李泽都是静静地或坐或卧,从来不打扰她。
大年三十到了。
整个黑鸿国的皇宫,包括武媚儿夫妇所在的绮霞宫都忙碌起来,一些宫女和太监或扫地,或擦门窗,或贴春联。
但武媚儿的一颗心,却早飞到了千里之外的夏京,暗道:“儿子啊,你的饮食还好吗?是否闹肚子?睡眠充足吗?千万不要感冒啊!”她甚至想:“假如有朝一日,老天爷要用我的命来换我儿子的命,我一定会毫不犹豫!”
忽然,秋雁走了进来,向武媚儿和她旁边的李泽施礼道:“参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今天中午,皇上将在盘龙殿设宴,宴请两位殿下!”
武媚儿点了点头,暗道:“如今的黑鸿国已是多事之秋,宴席上只怕也不会平静!”
临近午时的时候,武媚儿一身盛装,换上了凤冠霞帔;李泽也穿上了太子的服饰。秋雁全身披挂,率五百精兵,把武媚儿夫妇护送到了盘龙殿的外面。
天气十分寒冷,刺骨的北风吹在脸上,刮面生疼。
一名黑鸿国军官迎了上来,向李泽和武媚儿施礼道:“末将能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武媚儿含笑道:“将军免礼!不知将军尊姓?”那位将军答道:“末将姓祁。”
祁将军又与秋雁相互见礼,秋雁问道:“祁将军,人都到齐了吗?”祁将军苦笑道:“皇上和王公大臣祭祀宗庙去了,还没回来呢。”
武媚儿心中暗道:“这个南宫昌盛,倒让我夫妇坐起了冷板凳!看样子,在他心里,根本没把我夫妇当作一盘菜啊!”
但在表面上,武媚儿却是神色如常,向秋雁道:“秋将军,酒宴还不知何时结束呢。不如你和五百兄弟先回去,到时请祁将军派人叫你。”
秋雁感激地道:“多谢了!太子妃真会体贴人啊,让弟兄们免了挨冻之苦。”说着向祁将军拱手道:“劳烦祁将军了!”祁将军微笑道:“咱们兄弟之间,客气什么?”
武媚儿冷眼旁观,发现秋雁与祁将军似乎很亲密,她心中暗道:“看来,这位祁将军是秋温线上的人啊。”
当下秋雁率五百精兵返回绮霞宫,武媚儿夫妇则在祁将军的陪同下,进了盘龙殿。盘龙殿真是殿如其名,石柱、墙壁上雕刻碰上好多龙,或卧或立,千姿百态。
殿中早已摆下了一些桌子和座位,桌子上有瓜子、点心和茶水。有一些宫女和太监正在张罗。祁将军指着前面的两个座位,向武媚儿夫妇道:“请两位殿下坐在这里。”
武媚儿夫妇坐了下来,有几位宫女欲来伺候,被武媚儿打发走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南宫昌盛与一些王公大臣进了盘龙殿。武媚儿拉着李泽站起身来,以显示对南宫昌盛的尊敬。
参加宴会的王公大臣,有大皇子福王南宫英、二皇子太子南宫雄、三皇子乐王南宫豪、四皇子寿王南宫杰,还有丞相秋温及六部尚书等重臣。至于刑部侍郎古政,由于职位低,没有出席本次宴会的资格。
因碍于南宫昌盛在场,多数王公大臣都对武媚儿夫妇视而不见,怕引起南宫昌盛的疑忌。只有少数几人与武媚儿打了个招呼。反倒是南宫昌盛,热情地请武媚儿夫妇坐下,对武媚儿夫妇嘘寒问暖。
随着南宫昌盛下旨开席,酒菜如流水一般送将上来。
可能是皇宫里的御厨早得到了吩咐,武媚儿的菜与其他人迥异:其他人皆是四荤两素,武媚儿却全是素菜。
武媚儿心中暗暗苦笑:“看来,我的‘本宫吃素不吃醋’之名,早已远播异域了!”
等到酒菜上齐之后,南宫昌盛举杯道:“今天是大年三十,我黑鸿国君臣很荣幸地请到了最尊贵的客人:来自于南夏国的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与我们共迎新年。朕提议:为了南夏国和黑鸿国的友谊,干杯!”
喝了几杯酒后,武媚儿很谦逊地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突然,殿外响起了一声高呼:“报!鸿鹏江大营八百里急报!”
话音刚落,一个风尘仆仆的士兵进了大殿,跪了下来,用沙哑的声音道:“启禀皇上:我们鸿鹏江北岸的水师与鸿鹏江南岸的大鹏国水师发生了遭遇战,双方打得不可开交!前线的将军们请求皇上火速派兵增援!”
这个消息,对于酒宴上的众人来说,如同一个晴天霹雳。
丞相秋温也是满脸惊惶的样子,却在不经意间,与武媚儿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黑鸿国的四位皇子皆显出了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武媚儿不禁在心中暗暗鄙夷:“真是一群纨绔子弟!比起李池来,颇有不如!”转念又想:“太子南宫雄的惊惧不是装出来的,看样子,秋温暗中怂恿前线部队挑起战端,事先并没有和南宫雄通气。”
南宫昌盛初时有些吃惊,很快就镇定下来,问道:“各位卿家,有何良策?”
顿时,酒宴上鸦雀无声,连一根筷子掉在地上也能听得见。
只不过,无人站起来回答南宫昌盛的话。
直到南宫昌盛问到第三遍时,秋温才慷慨激昂地道:“启奏皇上:微臣以为,大敌当前,理应捐弃前嫌,携起手来,一致对外!”
“说得真是比唱得都要好听啊!”秋温话音刚落,大皇子福王南宫英便嗤之以鼻,他斜睨秋温,讥笑道:“请问秋丞相:如何‘携起手来’?如何‘一致对外’?”
面对南宫英的奚落和挖苦,秋温却是安之若素,他并不与南宫英辩解,而是不慌不忙地向南宫昌盛道:“皇上,南部前线十万火急,一旦大鹏国突破我们的鸿鹏江防线,则国家危矣!因此微臣提议:福王殿下率所部五万人马立即赶往前线!而且,为了统一指挥,避免各自为战,应加封福王殿下为兵马大元帅,前线原有的十五万大军,也皆受福王殿下节制!”
秋温的提议,不仅出乎南宫昌盛的意料,也出乎在座的所有的王公大臣的意料!
只有武媚儿知道秋温的真正目的。
顿时,大皇子福王南宫英和三皇子乐王南宫豪皆有面有喜色,南宫豪立即向南宫昌盛道:“儿臣以为秋丞相的提议甚好!还望父皇恩准。”
但太子南宫雄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他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向南宫昌盛道:“父皇明鉴:我黑鸿国总共才三十万人马,福王独自指挥二十万,权力是不是过于集中?”
南宫昌盛沉吟不语。
秋温道:“太子殿下,大战之时,必须有统一的指挥,倘若各自为战,只会被敌人各个击破!福王殿下毕竟是皇子,由他出任兵马大元帅,总比异姓出任兵马大元帅为好!”
南宫雄脸色沮丧,不再说话。
一时除了武媚儿外,在座的人皆以为秋温是处于公心。
南宫昌盛高声道:“福王!”
福王南宫英立即站起身来,向南宫昌盛施礼道:“儿臣在!”
南宫昌盛道:“福王,朕命你率本部五万大军立即南下。同时,朕封你为兵马大元帅,节制鸿鹏江北岸的十五万大军!”
南宫英高声道:“儿臣领旨!”
南宫昌盛这才把目光落在了武媚儿身上,有些歉意地道:“朕为国事所累,怠慢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还请见谅!”
武媚儿微微一笑,道:“陛下何须客气?如今黑鸿国与南夏国已是盟国,同气连枝,黑鸿国的事就是南夏国的事!我愿意修书一封,请我父皇派遣仙人渡的水师沿海南下,威胁大鹏国的东部疆域,从侧翼减轻贵国的压力!”
南宫昌盛大喜,道:“太子妃的话倒是提醒了朕!朕将派使臣,携带太子妃的亲笔书信,前往夏京求援!”
在武媚儿的提议下,酒宴匆忙而散,武媚儿和李泽在秋雁及五百精兵的护送下,回到了绮霞宫。
武媚儿写了一封致李海的信,派人交给了秋雁,秋雁又派人呈给了南宫昌盛。
武媚儿写这封信的目的,不过是向南宫昌盛表明一种为黑鸿国着想的姿态。她心里很清楚:李海接到这封信之后,一定不会派兵援助黑鸿国的,他一定会按兵不动,坐观成败,等到黑鸿国和大鹏国两败俱伤之时,再一举灭掉黑鸿国!
至于她武媚儿和李泽的性命,在李海的心里,委实占不了多大的分量!
想到这里,武媚儿的内心不禁涌上一阵莫名的悲哀:自古以来,帝王皆刻薄寡恩,李海尤甚!
难道,只有无情的人,才能最终踏上权力的巅峰?
武媚儿向旁边的李泽看去,暗道:“李泽虽然傻,却是我的丈夫,我的孩子的父亲!我决心竭我之能,尽我之力,把李泽推上南夏的皇位。但是,有朝一日,当李泽坐在那把象征最高权力的龙椅上的时候,他的头脑是否会变得清醒?他是否也会变得残酷无情?等到我年老色衰之时,他是否会把我打入冷宫?他是否会赐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