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样的心思，直到出了梁家的大门，江颜还是忍不住念叨。
“总觉得这一家子，似乎没有一个正常的。”
妻子有孕，丈夫暴怒中又透着些悲哀，婆婆也是一幅天塌下来的样子。
反倒是将公公高兴得不得了。
宋七微微颔首。
“的确可疑。”
虽然奇怪，江颜除了治病以外也不想管那么多，毕竟自己的事情都操心不够了，哪里还有闲心思担心不相干的人？
除了心里惦记着那梁家儿子的病情抓了些药方以外，其他的没过多久便抛之脑后了。
因着太后放的假期只有一天，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了，故而江颜也没有闲着。
毕竟她今天还打算去月香那里看看。
自打她给过江颜地址后，还真没有时间上门去走走过，再说了，昨天晚宴上的事情让江颜忍不住想要去问个明白。
虽然月香有什么打算，那是她自己的自由，就算真想进宫当妃子江颜也管不着。
但相识一场，她也应该将眼下宫中的形势好好说出来，能让她动摇了这颗心最好。
月香的宅子住在大兴坊永和巷，这条巷子的住宅不多，一眼便瞧见了她所住的十五号门牌。
江颜也没有多耽搁，直接敲响了月香家的大门。
吱呀——
门从内向外打开，露出了月香那张清丽的面容，见着江颜，她也有些诧异，但瞧着宋七那一刹那，脸上又多露出丝丝胆怯。
“江姑娘，你来了…”
“自打上次在临江仙，一直抽不出时间，后面又在皇宫里给太妃治病，所以没有找到机会来看看你。”
“你的病，后面没的发作吧。”
月香摇摇头，言语里全是感激：“病情恢复得很好。”
江颜颔首，而后又开口说了起来：“这样吧，我还是替你看看为好，走，我们去屋里…”
有些话，她怕当着宋七的面问，月香会不敢说出口。
毕竟，宋七是什么身份，她也是清楚的。
月香见此也没在多说，应了下来后直接将江颜带到屋内。
屋里阵设虽然简单，但却十分高雅，香炉上燃着袅袅熏香，让整个卧室充斥着淡淡的香味。
“江姑娘，请坐，我去给你倒茶。”
其实江颜总觉得这月香似乎并不只是一个妓人这么简单，毕竟一个人的谈吐举止，已经居住的习惯是骗不了人的。
虽然后天也能改变，但有些东西却是刻到骨子里的。
就比如眼下这倒茶，不过是随随便便几个动作，可在月香这里，倒有一股子大家闺秀的风范，丝毫不带一丁点风尘气息。
“这是雨前龙井。”
江颜道谢接过，还未抿进嘴里便觉得一股子涩香袭来，让人周身都不由得舒爽了几分。
果然是好茶。
“月香姑娘好像是江南人氏吧。”
月香虽然不知道江颜为何会这么问，但眼下也瞧得出她将自己叫进来，并不是为了治病。
“祖籍是江南。”
江颜笑了笑，喝了茶水后又缓缓开口。
“昨天在宫中的宴会上，月香姑娘想必也是看到我了吧，虽然我知道你的私事我不能多问，但我们两人毕竟相识一场，有些事情我还是不得不要提点几句…”
“进宫为妃，虽然能得到权利和身份，但身处那种地方，不但要提心吊胆，还处处受限制，表面上情同姐妹，可暗里地被人怎么算计失了性命都不知道…”
月香也的确拿江颜当朋友。
出入风尘这么多年，谁见着她们这些妓子，不道一声脏？
只有江颜，真心待她。
原以为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但听了江颜这话，心中逐渐发暖。
“江姑娘，我知道你这是为我好，可我…不得不进宫，只有进了宫我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江颜自认为看人很准。所以并不觉得月香是贪恋富贵荣华之辈。
眼下说这话时，脸上更是一副很为难的表情。
“你的私事，我不该过问。但是有些事情，并不只有一种解决方式，进宫是个极端。”
就算成帝贪恋她的美貌，会宠极一时，可古往今来，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
有了新人自然会忘了旧人。
“我考虑过了，江姑娘，只有这一个办法才能达到我的目的…”
“我不想在这么坐以待毙碌碌无为地活下去了。”
自打沦落风尘之后，虽然在青城村里有几个贴心的好姐妹，但眼下远在一方，就是想见也见不到。
如今，她很想将心里的苦给吐露出来，但却又不敢提半个字。
倒不是不信任江颜，只是关于自己的私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事已至此，江颜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必要，毕竟每个人都是个体。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你考虑清楚，以后不会后悔就成。”
月香点头，伸手又将江颜的手掌紧紧地攥了起来。
她后悔又有什么办法？
家破人亡，就连从小到大的心上人也不知在何方。
浑浑噩噩过了十年，她不想想蛰伏了。
为了爹娘，家人，还有邺哥哥，她不想再等了。
既然已经沉沦了这么多年，再错一次又何妨？
“江姑娘，你不但是我的恩人，还是知己朋友。我知道你家夫君的身份，不过请你放心，我进宫并不会对他不利，反而有些事情说不定还能帮到你们…”
江颜倒不是担心这个，但是此时也没接话，聊了几句后，便出了月香家的大门。
外面的雪一点点地融合，原本松软的积雪变成了结石的冰。
宋七怕她摔倒，直接将人抱到了马车上，见江颜想心事想的出神。
忍不住对她额头上轻轻弹了弹。
“在想月香的事？”
虽然他不知道两人在里面谈了什么，但自打江颜出来后，整个人的神色便有些异常。
“嗯，我总觉得月香身上似乎有什么秘密…”
宋七微微皱眉，也没问两人在里头的谈话。
“我让阿修去查查？”
江颜摇头：“不用了，既然是秘密，那就让它隐藏起来吧，该浮出水面的东西，迟早有一天会自己浮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