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郁德只是微愣了一下,马上就接通了起来,唐凊兰不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只是看到自己的父亲微微蹙着眉头,深深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充斥着很多一言难尽的东西,更多的是让唐凊兰害怕细细分析的东西。
不是的,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样,夜乃晨琭生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来的这间小屋,他们一起努力搭建的小屋,也一定会回来接她和孩子,一定是这样的,没错。
一连6个“一定”非但没有让唐凊兰在自我安慰中得到该有的宽裕,反而内心深处像被人桶破了一个口子,灌进了害怕、心慌······各种情绪。
看着唐郁德想要避开她,挪动脚步走出去接电话,唐凊兰一个毫无预兆地飞扑,成功地抢走唐郁德的电话,却因为速度过快,一个不小心将手机摔倒了地上,手机从床上畅通无阻地滚落到了地上,最后以正面朝上的姿势直愣愣地躺着地上。
不过至始至终,手机都没有因为唐凊兰意外的抢夺停止该有的运作,或许是唐凊兰在抢夺的过程中不小心触碰到了免提键,声音一下子就被放大了数十倍,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在这个安静的房间,电话里清晰无比的男音就这样毫无阻碍地传到唐凊兰耳朵里。
“那个叫做夜乃晨琭生已经死了······”
不等电话说完,唐凊兰率先捂住自己的耳朵,不住地摇头,只一个“死”字就彻底将还抱着一丝残存希冀的唐凊兰打落到痛苦的深渊。
就算她再怎么安慰自己,不过是自己是听错了,不过是自己的幻觉,但是那个“死”字就像一串无音符音频在她一片空白的头脑中不断地单曲循环。
良久之后,唐凊兰突然圆睁着眼睛尖叫了一声,那一声就像是象征着忠贞的母狼在痛失公狼之后爆发出的哀吼,一声急促的尖叫之后,就看到刚刚还吐露着哀求词语的女人渐渐闭上了眼睛无意识地朝后面倒下去,了无生息。
当唐郁德抱着唐凊兰离开这个失去人气变得冷清的小居室的时候,谁没发现在墙角暗自无人盛开的芍药开得更加艳丽了。将离,不仅有将要离开之意,还有将来也处于离别之意,引申为此将别离、就此分离。
唐凊兰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正是生活了20年的卧房,卧房里的一切如离开时那般,唐凊兰却并没有感到熟悉,反而生出不容忽视的陌生。
有时候唐凊兰在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忧伤的美梦,梦中就有着一个叫做夜乃晨琭生的男人,那个男人很爱她,她也很爱那个男人,但是最后那个男人却死了,于是乎她就醒了。
但是唐凊兰比谁都清楚这并不是一个虚无漂飘渺的梦,她确实遇到过一个这样的男人,而这个男人的确死了,眼泪就这样肆意地滑出眼眶,肆意地在脸颊上流淌着。
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自己依旧平坦的腹部,任谁都不知道这里已经孕育着一个还未成型的孩子,孕育着一个一出生就意味着没有父亲的孩子。
正是因为这个孩子,唐凊兰才没有毅然决然地选择与君相随共赴黄泉。
男人在信上的留言,她记得一清二楚。
“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不要让孩子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让孩子活得平凡些······”
虽然不知道男人为什么如此打算,如此叮嘱她,但是谨记男人话的唐凊兰只是在心里默默地说着:陆笙,如果这就是你所希望的,我会毫不犹豫地照你说的做,我会将我们的孩子抚养成人,到那个时候,我就会去找你,你一定要等着我。
这么想着,唐凊兰脸上露出一个怪异之极的笑,在这个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显得更加诡异。
没人知道刚要进门的唐郁德刚好就捕捉到女儿脸上的诡异,眼中不觉就露出一抹深深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