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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脑子真是个好东西啊!
    但凡崇祯那吊死鬼有脑子,也不会把自家大将凌迟处死了。其实,康熙帝也不止一次的使用过凌迟这一惨绝人寰的刑罚,但他是对敌人下手,崇祯却是对自己人下手。
    就感觉吧,明朝不覆灭都对不起冤死的抗清名将!
    ……
    交卷之后,路谦神清气爽的被带到了刚才的小房间里,一面作短暂的休息,一面等待着结果。
    再看祖宗。
    整个鬼都是丧丧的。
    如果说,加试题只是缺德,那么路谦的回答就是扎心了。更气人的是,尽管在场的应考生中,有三分之一选择了放弃,但剩下的人还是尽力作答了。偏生,祖宗就跟有受虐癖好似的,愣是一张张的看过去,那颗心被扎了一遍又一遍。
    ——还是全方位无死角的被扎了个遍。
    值得一提的是,放弃作答已经是应考生最大的抗争了,并没有人敢在卷子上辱骂清朝。
    **
    半个时辰后,路谦并其他应考生,第三次来到了体仁阁正殿之中。
    祖宗气哼哼的嘟囔着,见路谦满脸期待的模样,他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别做梦了,历朝历代的博学宏词科,都只取中三到五人。我方才看了其他人的卷子,比你写得好、写得深刻、写得透彻的,比比皆是!”
    第13章 没考上啊!没考上啊!!……
    这一回,祖宗倒是没说错。
    撇开个人因素不提,客观的说,这一届的博学宏词科的人才的确不少。又或者说,历朝历代但凡举行过的词科,从来也不缺才华横溢之人。
    路谦走进体仁阁大殿之中,就看到里头变了模样,原先的矮桌和蒲团都已不见了踪影,只余下空空荡荡的大殿。很快,他们这百多号就依次排好队立在了靠右边的一侧。
    甭管怎么快,排好队也需要一小会儿时间。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祖宗那嘴儿就开始叭叭的说了起来。
    路谦就很奇怪,你说这人的适应能力强也就罢了,咋鬼也那么能耐呢?方才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转瞬间这鬼就淡定了?这接受现实的速度未免太快了点儿吧?
    “你看那位……我记得他姓彭,写得一手好文章,精妙极了,完美的阐述了文章的要点,直切要害不说,还有理有据,字里行间都是才华啊!”
    “还有那个,姓啥来着?好像是倪吧。他写的是东林党争,将东林党的祸害写得是入木三分。人家才是能耐人,你呀……小子,你还太嫩了点儿!”
    路谦不搭理他。
    都到这一步了,这会儿再说写得好坏有个鬼用?再说了,尽管他先前觉得这加试题对他是有利的,但事实上除非是不愿意作答,不然旁的应考生也不会答得比他差的。
    反正他已经尽力了,爱咋咋地。
    大概是路谦的表情太淡定了,祖宗又毛了。
    “傻小子你答错题了!你答劈叉了!”
    路谦:……您有事儿?
    “你方才答得很顺畅很快活对吧?看你祖宗我气得暴跳如雷,是不是特别开心啊?我告诉你,你就是写得太高兴了,才忘了审题!人家问的是啥?你答得又是啥?啧啧啧!”
    问的是啥?
    ——《论明朝覆灭的根本原因》。
    他答了啥?
    ——不就是答了明朝覆灭的原因……
    擦!
    路谦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了,他是答了明朝覆灭的原因,从内忧说到了外患,将吴三桂祖宗十八代辱骂了个遍,又给袁崇焕大将军吹了一通彩虹屁。
    结果却是……
    根本原因啊!
    这就好比,人家问你爱吃啥,结果你却将八大菜系说了遍。
    鸡同鸭讲啊!
    文不对题啊!
    路谦差点儿就捂着心口倒下了。
    哪怕他原本就已经做好了考不上的准备,毕竟都到这一步了,在场的所有应考生都不是等闲之辈,他年岁太轻了,经历的事情也太少了,偏生无论是才华还是文笔,都跟年岁是相关的。
    但是!
    这跟他自个儿答劈叉还是有区别的啊!
    路谦不敢置信看向祖宗,用表情控诉你咋不早说!这会儿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还不如闭嘴别说!
    祖宗:……
    那不是方才太生气了没想到吗?至于为啥这会儿又说了,当然是看到那位写东林党争的应考生,他想起来了!
    “没事儿!你要这么想,就你肚子里那么点儿墨水,本来就取不中的。照我看来,在场一共不到一百五十人,你大概可以排到前五十名吧。以你的年岁,这就很不错了。”
    言下之意,还有好多人写得还不如劈叉了的你呢!
    然而,路谦并没有得到丝毫安慰。
    他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的咸鱼,两眼无神表情呆滞的立在当场。
    此时,康熙帝已经开口说了一些话,大致的总结了一下这次的博学宏词科,全是官方的场面话。因为在场的应考生们都已经累了一天了,且还是全程没吃没喝的,哪怕他是皇帝老爷,众人都有些提不起劲儿来了,只是很勉强的撑着。
    幸好,没一会儿康熙帝就开始宣读取中者的名单。
    “一等榜首的彭孙遹,第二名的倪灿……”康熙帝在高座上宣读名单,祖宗却一下子就腾云驾雾起来。
    哦不,他就是一跃而起,整个鬼激动得差点儿没上天了。
    “看吧看吧!我就说了,那俩写得比你好上太多太多了,你就是个嘴上无毛的小屁孩子!你写得那都是啥玩意儿啊?我告诉你……这还有完没完了?”
    就在祖宗说话的工夫,康熙帝又念了好几个名字。
    “第十三名……第十六名……第二十名……”
    祖宗呆呆的看着康熙帝,就感觉他脑门上写满了问号。甚至可以说,他整个鬼都沉浸在满满的困惑之中,仿佛有种不相信自己耳朵的感觉,又像是在质疑对方的脑子。
    终于,第二十名念完了,康熙帝放下了手上的取中者名单。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这些人第三次进入体仁阁大殿时,都是排好队站在大殿的靠右手边那一侧的。而每当康熙帝念到一个名字,那人就会在小太监的指引下,走到左手边。
    因此,这会儿大殿的左侧共立着二十人,正承受这右边那百多号人羡慕的注视。
    噢,这二十人里面并不包括路谦。
    路谦真不愧是祖宗的直系后代,他方才刚知道自己答劈叉时,那叫一个震惊到窒息。但也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就恢复了正常,还拿眼去瞧了瞧那些取中者,发现里头最年轻的也起码有三十五六岁了,最年长的只怕得有六旬年岁了。
    嗯,他还是再努力三年,等下一届吧。
    只听康熙帝再度沉声道:“以上便是此次博学宏词科取中的一等鸿儒。”
    等等!
    请问什么叫做一等鸿儒?
    路谦用探究的眼神望向祖宗,因为这会儿众人不是在偷瞄康熙帝,就是扭头在看左侧的那些取中者,倒是没人注意到路谦的目光跟众人相反。
    然而,就算接收到了路谦的疑问,祖宗也说不出话来。
    不是啊,咋地鸿儒还分几等?一直都是第一名、第二名之类的。甚至有几次词科,根本就是在数百人中择一人的,哪怕最多的一次也只有五人,完全没那个必要的。
    其实,方才康熙帝念取中者名单时,最开始也是念过“一等”这两个字的,可谁也没有在意,光注意名字去了。
    就在这时,康熙帝又从身畔的太监手中接过了另一份名单,当场宣读道:“二等首名李来泰、第二名潘耒……”
    本以为自己已经落榜,结果愕然发现还有机会时,站在大殿右侧的众应考生又将一颗心提了起来,凝神细听有无自己的姓名。
    自然,被念到名字的人,也被请到了左侧,自成一列。
    待念到了十个、二十个……都还不曾停下来时,路谦往旁边瞥了一眼。
    祖宗啊,他这个已经死了百多年,自诩见多识广的经年老鬼,这会儿也是一脸的菜色。
    确切的说,此时此刻的祖宗,满脸都写着……
    你!他!娘!的!逗!我!
    终于,康熙帝的目光挪到了名单的后面,念出了最后两个名字:“第二十九名路谦,第三十名邵吴远。”
    祖宗:……我傻了。
    路谦也懵了,好在他那心境已经是被锤炼过无数次的,哪怕内心充满了震撼,还是老老实实的随着小太监的指引,走到了左侧的最末处。很快,他就感到后头有人站定,几乎同一时间,康熙帝又开始了官方讲话。
    但心情完全不一样了!
    再看祖宗……
    咦?我家祖宗呢?有谁看到一只暴躁老鬼没?
    甭管怎么说,这一天的罪也算是没白遭。当然,如果说应考生们是身心俱疲,康熙帝也没好多少。因此很快众人就被遣散出宫了,只是落榜生该干啥干啥去,取中者明个儿全部到翰林院报道,具体的品阶和官职,康熙帝是不会插手的。
    翰林院啊!
    那可是翰林院啊!
    等出了宫门,路谦就是一脸狂喜的表情,他如今还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官职,但那有什么要紧的?依着科举的惯例,就算是每一届的状元郎,也不过是授以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哪怕给他一个无品无阶的翰林院庶吉士也好啊!
    他整个人就是摇摇晃晃的回到了书院里,然后猛地一个清醒。
    暴躁老鬼呢?真不见了?
    咋可能不见了呢?人家压根就是团成了一个小黑球,这会儿正趴在路谦的光脑门上,也是看到路谦前后左右的找他时,他才蔫巴巴的开口:“别烦我,我不想跟你说话。”
    噢,那没事儿了。
    路谦才不会热脸贴祖宗的冷屁股,他忙着呢!
    这不考中了吗?那肯定不能再在书院里待下去了,但因为程表哥多日之前就已经走了,先前他们赁下的院舍也早早的退掉了。虽说他兜里还有不少钱,尤其程表哥临走前又塞给了他二百两银子,但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房舍。
    他就琢磨着,要不跟书院商量一下,好歹通融通融,起码也得给他时间找房舍吧?再说了,他都付了一个月的住宿费和伙食费了……
    打小苦过来的路谦,那是连一文钱都要抠的,他特别好意思的就找过去了。
    书院这边也是头一次碰上这种事儿,但甭管怎么说,这都是大喜事儿,甚至连书院都能沾上不少光的,当下一口应承下来,还表示在他找到房舍之前,可以一直住下去,住几年都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