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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傅诤竟是那届科举的状元郎?
    一介状元,前途无量,为何后来会被贬到清水郡去?岑睿百思不得其解,信手拈了块糕点放入嘴里,尝了一口,眼睛眉毛鼻子拧到了一块。忙吐了出来,灌了一口茶,才去些味。
    这味道也……
    来喜进来伺候,看见岑睿的苦相,忙问:“陛下怎么了?”
    “今儿御膳房的厨子是把糖当做盐放了?”岑睿指着酥饼问:“甜,太甜了。”
    来喜一瞧,道:“陛下,这是御膳房特意为傅大人做的。说是,傅大人就爱这个味。”
    傅诤竟嗜好甜食?
    作者有话要说:  ……五王爷还没登场,我的罪过……下章下章,我加快进度。
    【拾贰】意外
    辰时初刻,几匹轻骑挟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从皇城角门悄然驶出。马上人皆做简洁利落的短打装束,看上去与富户人家里的护院无异。马车么……
    一个字,俗;两个字,恶俗。
    金顶红漆,遍绘铜钱牡丹,连马脖子上套着的缰绳都缠着闪闪金丝,唯恐路人看不出车主的财大气粗。
    车是岑睿精心挑选的,面对一脸嫌恶的傅诤,她哈哈哈道:“这样别人只会以为我们是个土财主,绝不会想到里面坐的是傅卿和我。”
    傅诤立了会,一声不响地搭起衣摆,上了车。因是微服出巡,傅诤换了一袭圆领旧白袍衫,袖里揣了柄白梅折扇,无形之中隐去了些官威,添了份清爽儒雅。
    岑睿看惯了他着紫袍配金鱼袋的模样,见他这么打扮,站在车下仰头望着,满口夸道:“傅卿这么穿,好看的紧了。”
    用好看来形容一个男子……傅诤低眼,却见岑睿漆黑星亮的眸里满是真挚赞许,便也懒与同她一般计较。
    但,扇子在掌心一敲,这嘴没边没防的毛病还是得改。
    今年春早,二月开初,官道两侧的柳枝上攒起了点点绿意,新鲜可爱。燕雀穿梭过林荫柳绿,掠过几道飞快的剪影,引得几个赶着春暖,早早穿襦裙搭披帛的姑娘家们驻足观望。金团花色的裙装掩映在水色山光,自成一道美景风光。
    岑睿趴在车帘处拨开一条线,与来喜你一句我一句地点评着姑娘的姿容,由此又巴巴拉拉地扯到了:
    “那个小姐小人知道!是刑部尚书李大人的私生女啦!”
    “胡说!李老头都七十高龄了,还能生的动么!”
    “哦,那就是李大人他大孙子的私生女啦!”
    “扯淡!他大孙子才四岁!”
    傅诤不落痕迹地翘了翘嘴角,但又想起此行目的,那缕笑意很快消逝了去。
    “傅卿、傅卿你快来看!”岑睿突然折回身,一把攥住傅诤的手急急往外拉:“那是不是岑嬛?她身边的公子是谁?我瞧着有几分眼熟,可又想不起他哪个衙门的。”
    冷不丁被岑睿这么一扯,傅诤晃了下神,任她拉了过去,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公主身边的人是右相徐师的次子,徐立青。此人无心功名,但擅笔山水,在京城乃至周边邻国都小有名气,现在画院供职。他曾为陛下作过小像,所以陛下眼熟并不奇怪。”
    “徐老头的动作够快啊……”岑睿拖长了音,兴高采烈地坐了回去:“明日我要嘉赏徐相,这么神速地替我解决了个祸害。”
    傅诤听她一口一个我,又听她随口就要封赏徐家,眉头皱得更深了:“陛下……”
    岑睿摆摆手:“一句玩笑话罢了,傅卿千万别当真。还有,既然此行没有公开,你别再唤我陛下了,我也不唤你傅卿。你我直呼其名好了。”
    这怎么行!两人互不相让地争辩了几句,岑睿作出妥协:“那我唤你傅兄好了。”
    她说得斩钉截铁,傅诤便也只能遂了她的意,眉一低,发现岑睿的手还牢牢抓着他。嘴唇动了一动,岑睿已抽回了手去。傅诤看了眼自己的手,刚刚握着他的那一双手,掌心里虽有薄茧,但肤白骨细,力道也远比寻常男儿要柔弱许多……
    再一看蹲下身不知找些什么的岑睿,吃也吃得妥当,可个儿身形还是不见长,一个皇帝瘦弱如此,难免叫朝臣百姓轻视。傅诤心里渐渐生了一个主意。
    马车稍有颠簸,岑睿磕了两次脑袋才将食盒从座下抽出。丢了一包给外头的来喜,又捧出一小盒景致的点心,献宝似的递到傅诤面前:“我特意命人做给傅兄的。”
    傅诤看着那张笑得过分灿烂的脸,又看了眼点心,岑睿脱口道:“我没下毒。”
    “……”此地无银三百两,傅诤默了一下,还是取了旁边的一双小箸,夹起一块,置于口中的同时,他就明白了。细细咀嚼,咽了下去,傅诤淡淡道:“贤弟……有心了。”这贤弟说出口还是有些怪异。
    岑睿托腮笑眯眯道:“当我得知傅兄嗜甜,我可吃了好大一惊呢。”
    明摆着就是来嘲笑傅诤一个八尺男儿,居然和女子一样喜欢吃甜食。
    傅诤不慌不忙道:“当我得知有人居然连太庙的贡品也敢偷吃时,也是吃了好大一惊。”
    岑睿脸上的笑僵了……
    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傅诤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四个字——“秋后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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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睿原以为傅诤带她去哪个大臣家里聊聊政事、培养下君臣情感,哪知外头密集喧闹的人声愈渐零丁,青草土地的气息混在河风里涌入车内。岑睿卷起左侧竹帘,道路两旁皆是一片灰蒙蒙的土地。
    残冬刚过,翻过的田地里没有任何作物,死气沉沉的。去年冬天只降了薄薄几场絮雪,水分不足,地里的泥土都干涸得近乎发白,几簇急冒头的棘草没精打采地挨在埂道旁。田间行走着寥寥几个人影,多是捉鸟嬉玩的孩童。偶见个扎起裤脚的黝黑老汉弯腰在地里摸索,握起一把泥土嗅了一嗅,叹了口气,又洒了回去。
    再往远处,聚着老老少少一堆人,人头攒动。隔得太远,岑睿瞧不见他们到底在做些什么,待要将脑袋探出一些,马车却停住了。
    傅诤先行下了车马,语意凝沉:“到了。”
    骑马的几人欲下马跟随被傅诤制止了,命他们留在原地等候,仅带了来喜与岑睿往人群处走去。
    那是处宽敞的场地,后面挨了个城隍庙。中央堆了个半高的柴堆,仍有几个年轻人抱着柴禾往上架,身后的农庄里有震天的锣鼓声传来。若是魏长烟之流的公子哥或许不知,但岑睿环顾左右后,便明了,这应是春耕之前的燎祭仪式。
    依恭国的习俗,每年开春时节,必要祭祀皇天厚土,以祈祷今年收成丰盛。
    岑睿和傅诤在旁看了一会,又瞧出了与她曾看过的燎祭仪式略有些不同,嘴上不觉间就说了出来。
    旁边有个捧着香的妇女憨厚地笑笑:“一看你们两位公子是贵户出身,想是不知去年江淮大旱,连带着我们这边也受了牵连,地里收成减了三成。打春到现在还是没多少雨水,大伙一合计,就借着燎祭仪式,再求个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