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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章 有违祖制
    有关书评争论,只引用两史点明。
    一、汉献帝时朝廷一应设置俱全,然国事出于丞相府。
    二、孙可望安置永历于安隆,朝廷内阁六部官衙职事也是一应俱全,然国事出于贵阳国主府,未见连面子上的事情都不做的。
    .........
    唐王监国殿礼于原绍武行宫内举行,外面的广州百姓自是没法亲眼目睹监国千岁即位之礼,但这却丝毫不会减淡百姓们的热情。因为从今天起,广州城就成了监国殿下行在,很多人分不清监国和皇帝有什么区别,所以在大部分看热闹的广州百姓心中,他们以后就是天子脚下的臣民了。
    人群之中不但但是看热闹的百姓,也有一些身着儒衫的读书人,这些人有的支持唐王监国,有的却认为唐王不应该监国,至少现在不宜监国。因为天子只是暂避缅邦,并不是一去就不回,唐王如此匆匆称监国,万一天子再次回銮,岂不别扭?到时,唐王这个监国如何自处,难道还要来一次唐桂相争不成?
    支持唐王监国的却也有自己的看法,大抵便是永历胆小无能,自己弃国,唐王监国顺天应人,谁让永历自个不争气呢。他要真有脸从缅邦回来,那也是不能再当这天子了,内禅做太上皇当不失明智之举。
    有人却是想的更远,广东是太平军的地盘,那太平军的大帅拼死拼活打出来的地盘,难道真好心送给唐王不成?所以啊这事八成就是立个傀儡,将来这太平军要是真能把鞑子给逐到关外去,太平军那大帅铁定是要自立的。届时唐王这个傀儡能落个安乐公的好下场,便是朱家祖坟冒烟了。毕竟永历这一跑,可是坐实了明失其鹿,群雄相争的局面了。这当口,管你明还是清,谁实力强,谁能抢得到,这江山就归谁。持这种想法的多是对明朝失望至极的读书人,不少人在清军来时不乏有过投效之念。
    当然,看得远、想的远的人毕竟少,眼下,大多数百姓还是真心为唐王能够在广州监国感到高兴。
    一大早就跑来看热闹的闲汉张四一脸惬意的望着远处的森严戒备的监国行宫,对身边几个年轻玩伴笑道:“哎,还是天子脚下的感觉好啊!”
    一个闲汉好奇道:“四哥,这天子脚下有什么好的?是能让咱捡到银子了,还是能让咱捞着小媳妇了?”
    “瞧你这出息劲。”张四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们想啊,别的不说,就这天下有几个地方的人能看到天子登基,有几个地方能做京城?就冲这一点,你们说感觉好不好?”
    那伙伴撇撇嘴,道:“可咱哥几个都站了大半天了,也见没着皇上的影啊,光腿酸了。”
    张四拿手指点了这家伙一下,笑骂道:“瞎了,皇上能让你这么容易看着!你是首辅大学士啊还是国公侯爷啊!”
    那闲汉一想也对,这堂堂皇帝要让自己这个闲汉随意瞅着,他还能是皇帝么!
    “四哥,你说这唐王做了皇帝后,咱们以后的日子真能好过?”另外有人问了,却是真个关心自己成了天子脚下的人到底有没有好处的。
    “那当然了,以后你小子到乡下去,可以拍着胸脯跟人说,你是打京城出来的,住的地方离皇宫不远,你说,骄傲不骄傲?那帮乡民能不高看你一眼?”
    “嘿,真是这么个理咧。”
    那闲汉细一琢磨,脸上立时笑开了花,赶明提二斤猪肉,拎两条鱼去乡下范秀才家跑一趟,说不得范家那闺女便看中自个这天子脚下的人呢。我这都住皇宫边上了,范秀才个老穷酸还不高看自己一眼!从前自家看上他女儿,那是高攀,可这会自家是天子脚下的人,得换范秀才高攀自家了。要不是他闺女长的实在好看,自家才没心思破费呢。
    一帮年轻闲汉说的热乎,旁边一老头却摇了摇头,嘟囔道:“天子脚下有什么好的,说不得这唐王殿下就会给咱们带来杀身之祸呢。”
    边上的中年男人听了这话,吓了一跳,发现官差们没注意到这边,顿时松了口气,低声对老头道:“三爷,今儿可是唐王殿下监国的好日子,你可不能瞎说,叫官府听着,还不锁你进大牢。”
    “我一把老骨头了,蹲大牢就蹲大牢呗,有什么好怕的。”老头话是这么说,可脸色明显有些发白,想来也是意识到刚才那话的严重性。不过他还是嘴硬了下,对中年男人道:“我也不是瞎说,几年前绍武爷那会的事你不记得了?”
    “记得,记得。”
    中年男人的脸也有些发白,绍武爷在广州登基后,这广州城发生的事可真是吓人,他做梦都害怕的慌。再一想现在又来个唐王监国,说不定以后广州还会再来一次惨剧,这便越发慌了神。可再一想,太平军这两年可是把鞑子杀得够呛,那周大帅听说是岳武穆转世专杀鞑子的,有他老人家在,鞑子还能再祸害广州!也不看看那满城的满州崽子都是怎么扑街的。
    这么想着,心下不由就定当了许多。
    那边张四说的正兴高采烈,口沫横飞,为啥,因为碰到顶牛的了,非不信他。
    “不管怎么说,皇上住在这里,对咱们总有好处!”
    “到底有什么好处,你张四得说清啊。”顶牛的可倔了,就不信他张四胡咧咧。
    张四被这顶牛的也气得不行,急眼道:“至少往后咱广州城里的皇亲国戚总比别的地方多吧!”
    “得了吧,戏文里,皇亲国戚都是些欺压咱百姓的恶霸,他们要是多了,咱们百姓的日子能好得起来么。”
    “你就不会想着法子去和皇亲国戚套上关系吗?你家大妹长的那么水灵,瞅门子寻路子送上哪位皇亲府上,你小子不飞黄腾达了?说不得以后咱们兄弟有什么难办的事都得求到你头上。”
    边上一闲汉咧嘴笑了起来:“那赵三把他妹妹嫁给皇上,直接做皇上的大舅子,他不更快活?”
    “我呸!这美事,他想,也得皇上愿意干.他妹子啊!”
    顶牛的赵三听了这话,可不乐意了:“去去去,皇上才不愿意干你家妹子呢。”
    “我要有妹子,还轮到你赵三?”
    “......”
    一帮闲汉说着说着,嘴里就荤腔不断,贼眼还老盯着边上的大闺女小媳妇瞅,要不是边上就有官兵在维持秩序,这几个闲汉说不得就能上前调戏人家。
    不远处的人群中,一个中年文士听了张四他们的污言晦语,微一皱眉,便不再理会,视线只落在前方的唐王行宫,偶尔扫过不时成队走过身着赤红军服的太平军。
    在这街上开药铺的郭掌柜突然指着前方,对四周的人道:“我觉着唐王府与往日可不一般!”
    有人听了这话,翘起脚尖瞅了一会,落下时,一脸不解:“和昨天一样啊,没什么不同啊。”
    “你仔细看,是不是隐隐有一道黄气从王府上空升起?告诉你,那可是龙气,说明这唐王真是咱大明的真龙天子,大明中兴有望呢!”郭掌柜一脸神秘。
    四周人群听郭掌柜这一说,也立时骚动起来,个个定睛细看,可没一个能看到那条黄气在哪的,可一个个嘴上却纷纷点头说看到那道龙气了,把那中年文士听着直想发笑,暗道一帮乡野蠢夫,人云亦云的,真是无知的很。
    郭掌柜一脸由衷感慨:“红墙黄瓦,富丽堂皇,我看唐王府比紫禁城差不了多少!”
    这话不像那龙气说一样悬乎,马上就有人问了:“你见过紫禁城?”
    “哪能见过呢,紫禁城在北京呢。”说这话的时候郭掌柜一脸遗憾。
    “没见过,你瞎说什么。”那人笑了起来。
    “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吗?那紫禁城有什么了不起的,能和咱唐王府比?”
    有人纠正道:“马上就不能叫唐王了,得称监国殿下,这唐王府也得改叫监国行在了。”
    “不管叫什么,肯定不比紫禁城差多少。”
    郭掌柜是认定紫禁城比唐王府强不了多少了,当初还叫平南王府时,他就觉这是天下最好的建筑。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正要说个一二三来,耳畔却有人说了句:“这唐王行在可比不得紫禁城,格局差得远了。”
    郭掌柜扭头朝说话人看去,却发现是个中年文士,看模样怕还是个秀才。
    “这位先生见过紫禁城?”
    中年文士点了点头,淡淡道:“我见过。”
    郭掌柜一愣,边上他家的一个十几岁少年伙计却一下笑了起来:“我家掌柜可是说了,紫禁城在几千里外的北京呢,你怎么见过的。吹牛不打稿子。”
    这话让郭掌柜精神一振:对,这家伙定是在吹牛。
    可那中年文士却很认真的道:“我真见过紫禁城,因为我就是打北京来的。”
    话音一落,那掌柜和伙计们就惊叫起来:“奸细,有奸细!”
    中年文士一惊,不待有所反应,一队维持秩序的广州府差役就凶神恶煞的冲了过来。
    为首的捕快一手按刀,怒视众人,喝问道:“谁是奸细?!”
    郭掌柜一指那中年文士:“葛爷,这人说他是从鞑子那边过来的,还见过紫禁城呢,不是奸细是什么?”
    “嗯?打北京来的?”被唤作葛爷的捕快上下一打量这中年文士,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中年文士没想会被认做奸细,心下有些后悔不应该在这帮无知之人面前乱说话,徒惹来无枉麻烦,同时也惊讶广州城内百姓的警觉性之高远甚其他地方。为了避免麻烦,他上前一步,拱手道:“这位官爷,在下汪士荣,北直隶人士,听闻我大明新立监国,特来报效。”
    “来投监国殿下的?”
    葛爷双眼微眯,凭多年做捕快的直觉,他可以看出这自称汪士荣的家伙不是作奸犯科之人,也不像是清军派来的奸细,但他也不敢保证这家伙不是歹人,眼下监国正在举行大典,上头交待的清楚,外面可不能发生一点事。他微一思索,便令人将这汪士荣先关起来,稍后再报于知府大人知晓。
    汪士荣空有一肚子本事,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又知不能在这大街上与官差吵闹争辩,便乖乖的由着官差将他关入大牢。再者,这帮人怀疑他是清廷的奸细细究起来也不是没有根据的,因为他的把兄弟傅弘烈这会可正随和硕四公主南下呢。
    官差将人抓走后,郭掌柜一脸得意,对周围人吹嘘自己如何火眼金睛,一眼就识破奸细身份,引得四周百姓都是称赞。闲汉张四等人也都是一脸佩服,也都暗自后悔怎么自己就没这个好运气,须知告发一奸细,官府可赏银元十块呢。正寻思着是不是往人群中多活动,也抓个奸细领赏钱,却听前方行宫外火铳声响,尔后前面的人群便惊喜的叫了起来。
    人群有叫皇上出来的,有叫监国殿下出来的,也有叫唐王出来的,闹哄哄一片。维护秩序的官兵忙迅速弹压,于是,百姓再也无人说话,都是静静看着,敛声屏气的,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在数千双眼睛的注视下,唐王的车驾从举行监国典礼的内阁六部所在缓缓驰出,前面锦衣亲军持仪仗开道,后面文武百官随行。队伍却不是奔行宫而去,而是直奔东城。
    先前武英大殿中,礼部左侍郎洪士铭一气读完监国谕文后,便听耳畔传来“叭”的一声长响,却是锦衣亲军指挥周保国于殿中按制鸣鞭。净鞭之声尚在大殿余音绕梁,周士相已领百官叩拜于地,三呼监国千岁。唐王按着事先礼官的叮嘱示意文武官员起身,兼掌礼部的大学士洪育鳌出列道:“典制已成,殿下此后便是我大明监国。”
    如此便正式向天下宣告唐王监国,礼官正准备引唐王从武英殿出回返行在时,周士相却出班奏请唐王于城外越秀大营阅兵。
    《大明会典》中有关监国典制可没有阅兵一说,因此一直看周士相不顺眼的次辅连城壁当殿就反对此事,他道:“粤国公让殿下于监国典礼之时观粗莽武夫,有违祖宗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