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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节
    局面一时陷入了僵持。
    贺北皱眉:“总不能把这一百多人都杀了。”
    新帝自然不可能答应,众臣也不会乐见皇上开这个口子。
    若是遇事便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与暴君暴政何异?
    有些口子一旦开了,就如放出了猛兽,关不回去了。
    陆墨站了出来:“大哥,让我试试吧,我与他接触过。”
    陆玄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
    一百多人以十人为一队站好,陆墨从一个个人前走过。
    陆玄冷眼旁观,觉得奇怪。
    二弟的视线似乎没有落在这些人的面上,又凭借什么把那个巫找出来?
    陆墨停下来,浅淡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毫无特色的脸,突然拿出匕首,对着手腕一划。
    鲜血窜了出来。
    陆玄大惊:“二弟!”
    陆墨指着一人,苍白着脸吐出两个字:“是他。”
    陆玄没有去看,飞快拿出帕子替陆墨按压手腕上的伤口。
    贺北则一挥手:“拿下!”
    数名锦鳞卫上前,按住被陆墨指出的那人。
    那是一名清瘦的中年男子,眉眼普通,如街上随便一个小生意人。
    只是被锦鳞卫拿下的这一刻,他的气质骤然有了变化。
    “你不怕死?”
    阴冷的目光有震惊,有恼怒,越过人群,落在陆墨脸上。
    第392章 生死
    陆玄扶着陆墨,当机立断吩咐:“把其他人先带走。”
    惶惶不安的一百多人立刻被带离了院子。
    血顺着嘴角淌下,陆墨捂着心口,表情痛苦。
    “二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墨额角青筋凸起,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苍白着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个被指出来的男子发出一声冷笑,语气带着警告:“很痛吧?”
    陆玄快步上前,揪住男子衣襟:“你使了什么手段?”
    男子神色从容,丝毫没有被发现的紧张,不紧不慢道:“有一种蛊,母蛊种在控制者体内,子蛊种在被控制者体内。被控制者的生死,便在控制者一念间。”
    陆玄看了一眼陆墨,脸色很是难看:“你给我二弟下了这种蛊?”
    男子淡淡一笑:“母蛊与子蛊存在着微妙联系,不然他怎么能通过自残的方法找出我?”
    “说出解除的办法。”陆玄死死盯着男子。
    “你当我是傻子吗?倒是你,想要你弟弟少些痛苦的话,就不要为难我。”男子盯着陆玄,微微摇头,“可惜了。”
    可惜这蛊没用在哥哥身上。
    这两兄弟,哥哥无疑比弟弟有价值得多。
    男子可惜的神色突然变成了痛苦。
    陆玄心头一沉,立刻看向陆墨。
    一柄匕首没入陆墨小腹,他踉跄后退,跌倒在地。
    “二弟!”陆玄大步走过去。
    贺北按住男子防止他有小动作,看向陆墨的眼神带着震惊。
    “二弟,你傻了么?”陆玄扶住陆墨,高声喊,“请太医来,快!”
    很快有人去请太医。
    陆墨脸色惨白,吃力抓住陆玄衣袖:“大哥,别麻烦了……”
    “二弟——”
    陆墨露出一抹虚弱的笑:“我不想一辈子受制于人,活成一个傀儡……大哥,对我来说,死了……比活着好,你……你懂我的……”
    陆玄咬着牙,喉咙里似是堵了石头,堵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懂弟弟的心情,却无法接受弟弟的选择。
    “二弟,活着才有希望,你为何这么决绝?”
    “没有希望的……”陆墨视线越过陆玄,落在男子身上,“他落入咱们手里了,为了活命绝不会解除蛊毒,反而会以此为倚仗。大哥,我做错了那么多事,不想……不想再成为敌人的倚仗,那样活得太难堪了……”
    陆墨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前模糊了。
    “哥——”
    他想说,冯橙是很好很好的姑娘,你们一定要白头偕老。
    哥哥与冯橙两情相悦,本来就会白头偕老的。
    身上好痛,不说了。
    要是有来世,他也想遇到一个很好很好的姑娘。
    两情相悦,白头偕老。
    陆墨抓着陆玄衣袖的手落下来,闭上了眼睛。
    “二弟,二弟!”陆玄抱着陆墨,对方温热的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裳。
    他们是双生兄弟,流着一样的血。
    他一时竟分不清那些血是弟弟的,还是自己的。
    两名太医赶来了,看着被鲜血染透衣裳的两兄弟,不由大惊。
    “陆小将军——”一名太医试探喊了一声。
    陆玄动了动眼珠,声音还算冷静:“看看我弟弟怎么样了。”
    两名太医忙上前查看,脸色同时变了。
    在陆玄深沉的眼神下,一名太医顶着压力开口:“陆小将军节哀……”
    陆玄握紧拳,用力捶了一下地面。
    院中一时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
    陆玄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那个巫。
    男子被贺北抓着无处可躲,敏锐感觉到走来的少年铺天盖地的杀机。
    他有些慌了。
    “你要干什么?你不好奇庆春帝为何被雷劈吗?我能让庆春帝死于天罚,就能让北齐太后暴毙,只要你——”
    后面的蛊惑之言变成了惨叫。
    陆玄把匕首送入巫的小腹,又毫不留情抽出,字字淬冰:“我只要你死。”
    巫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对方对他的话为何无动于衷?留他性命,明明能做许多事啊!
    可惜他再也没机会想明白了。
    扫一眼倒在脚边的尸体,陆玄看向贺北,脸色比雪还要苍白:“抱歉,我自作主张了,要是皇上怪罪,我一人承担。”
    他可以为保卫国土流尽最后一滴热血,却不能窝囊得连手刃害死弟弟的仇人都做不到。
    贺北用力拍了拍陆玄肩膀:“节哀。”
    陆玄走回去,弯腰把陆墨抱起来。
    一物落在地上,发出脆响。
    那物件用青帕包裹着,随着掉落帕子松开,露出真容。
    是一方小小的砚台。
    贺北捡了起来,递给陆玄。
    陆玄声音低哑:“是我二弟的东西,帮我放回他怀里吧。”
    院子中彻底安静下来,留下血腥味久久不散。
    成国公府的门人看到陆玄抱着陆墨往里走,大惊失色:大,大公子,这是怎么了?”
    两位公子不是一起去锦鳞卫衙门办事了,怎么这个样子回来了?
    陆墨出事的消息风一般传遍了国公府。
    成国公与成国公夫人匆匆走出来,遇到了正往正院走的陆玄。
    “玄儿——”
    陆玄抱着陆墨笔直跪下:“祖父,祖母,我没有保护好二弟。”
    “墨儿,墨儿他——”成国公夫人声音抖得厉害。
    “二弟死了。”
    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
    方氏踉跄扑过来,慌乱捧起陆墨的脸:“墨儿,墨儿你睁眼看看母亲!”